第260章 你混蛋
她就像是一個孩子，毫無形象了。像是被搶走了最重要的東西，但是她無能爲力，只能看着這個東西，被人生生地搶走了。
但是情況已經不容樂觀了，繼續留傅涼旭在這兒，也已經是徒勞了。
所以等到手術室的設備都搬運得差不多了，竇醫生才把傅涼旭趕了出去，完全不讓他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就趕走了。
傅涼旭嘆了一口氣，這種情況下，他更寧願待在兒子的病房裏面，而不是出來面對她啊。
沒有辦法，薛芷夏臉上的淚水已經很明顯了，但是傅涼旭卻覺得，這個樣子已經好多了。之前那麼麻木的臉，本來就不適合薛芷夏。
不管是笑還是哭，她都應該是有情緒的啊。
“會好的，兒子那麼棒。”傅涼旭伸手把薛芷夏抱進了他的懷裏，每次這時候都這樣做。
好像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除了這麼抱着她，也已經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
所以他更加用力地抱緊了顫抖的薛芷夏，聲音也跟着顫抖了起來，“兒子一直這麼堅強着，不是麼？”
薛芷夏靠在他的懷裏，只覺得心裏的悲傷，已經到了驚濤駭浪的地步。
所以她又流淚了。明明就是已經註定了的事情，她卻不能說，但是卻只能看着傅涼旭他們，滑向絕望深淵。
這個孩子，是自己最珍貴地寶物，可能就是因爲自己太過於珍惜，所以它們纔會想看看，如果把這個寶物徹底地毀滅，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所以纔會在冥冥之中，安排着這一切。
但是薛芷夏不知道的是，一直覺得不要再抱有希望的那個人，纔是最懷着希望的那個人。
她根本就不知道，明明是她，在一邊排斥的同時，也覺得自己的心裏在絕望中期待着吧。兩個人靜靜地相擁着，但是薛芷夏很快就清醒過來了，她狠狠地推開了傅涼旭。
然後看着病房的方向，希望那裏面的結果能夠早一點出來，不然的話，她可能會因爲過於焦灼而死。
傅涼旭在她身後說話了，聲音有些苦澀：“所以到現在，你還是誰都不願意相信了是麼。”就連我也是這樣麼？你根本就不再在意我，也不覺得，你對我的感情是，愛情這樣了吧。
其實傅涼旭真正想問地東西是這個。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覺得陌生又熟悉，更多苦澀。
薛芷夏的背影僵直了，很快，女人回覆了他：“以前我總是覺得，愛情是唯一能夠支撐着我活下去的東西，但是我現在才知道了，能夠支撐着我的東西，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着。”
“爲什麼？”
傅涼旭苦笑了一聲，薛芷夏她，真的要排斥一切的東西了麼，也包括他麼？
“沒有爲什麼。”
薛芷夏的聲音也很輕，“你也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東西，都有爲什麼的，有時候答案就在我們心裏，但是我們誰都不願意說出來，就是各樣的存在而已。”
這個人，原本是她心頭的一顆硃砂痣。
但是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道徹底地傷口了是不是。
傅涼旭盯着薛芷夏脖子上和手腕上的傷害，這兩個東西，好像就是她最好的證明存在着。
“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
傅涼旭有些煩躁了，“明明我們之中，就不應該是這樣的。”
薛芷夏不說話了，直到臨時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了，護士走了出來，突然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就這麼看着傅涼旭和薛芷夏兩個人。
後者突然有些急切了：“護士，已經結束手術了？”
薛芷夏想知道最後的答案，如果兒子還活着，她或許可以再撐一會兒。
但是如果兒子……
如果他的命都已經結束了，那麼她也沒有什麼繼續留下的理由了，會跟着兒子一起走啊。
護士猶豫了很久之後，還是開了口：“竇醫生要我問一下你們，能夠接受什麼最壞結果？”
傅涼旭只覺得自己眼前差點一黑，這個問題已經很明顯了。
或者就是說，兒子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了，再加上，之前的吳醫生就是因爲排異反應所以纔去世的，這更加讓他覺得恐慌。
薛芷夏也是顫抖了一下，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但是傅涼旭很快就上前了一步，對她說：“我們……還沒有些做好準備，所以希望竇醫生能夠，盡力，我們，相信竇醫生的處理。”
越說到最後，傅涼旭的聲音就越小，他好像也已經被抽空了力氣，但是他很快反應過來，薛芷夏還在他身後，所以他不能夠倒下。
於是他咬了咬牙：“不管是什麼結果，我們都接受。”
護士明白了，點了點頭，然後又重新回到了病房，這場手術還不知道會持續多久時間。
但是竇醫生頭上地汗珠已經說明了一切，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這麼棘手地事情了。
短短的一個月時間，接連遇上的事情就已經讓他覺得焦頭爛額了，但是他也只能夠深呼吸一次，讓自己穩定下來。
外面還有人正在等他，拿出一個答案，他不可能就這麼放棄了，他也不會承認自己老了。
薛芷夏的眼淚，又一次下來了。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定要哭，要這樣。
傅涼旭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因爲兒子的事情，薛芷夏好像已經完全被毀了，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也是他最不能夠處理的事。
可是也不能夠就讓她這麼在自己眼前哭着。傅涼旭把手放在薛芷夏的頭上：“知道麼？兒子一定會好起來的，所以你先也堅持住。”
薛芷夏怔怔地，只是流着淚，好像是並沒有聽到傅涼旭的話。。
後者咬了咬牙，對她說道。“退一萬步說，如果這一次，兒子真的沒有挺過來，我們都還年輕，也會有新的孩子的。”
薛芷夏對孩子的執念，讓他只能夠想出這一句他認爲是安慰的話。
如果這一次，兒子真的就這麼離開這個世界，薛芷夏就此消沉下去，那麼，如果是一個新生命的來臨，會讓她……
傅涼旭還沒有說完，他就看到，薛芷夏原本呆愣的眼神突然變了，然後就是一個耳光。一個大大的耳光，女人用盡了自己全身地力氣，狠狠地打了一下傅涼旭的右臉。
後者沒有反應過來，右臉結結實實地捱了一下，然後就高高地腫了起來，他條件反射地就想要怒。
但是薛芷夏臉上地表情鎮住了他。女人就像是一頭野獸，或者說，一頭孩子不見的母獅。薛芷夏心裏面地所有感情一下子爆了，直到今天，剛剛那句話，她才真的明白過來了。
“傅涼旭，你根本不愛他，你愛他，只是因爲，他是傅家的孩子。”
薛芷夏的聲音低沉得嚇人，“換成了任何一個人投胎到你們傅家，你都會這麼全心全意地對他，是不是這樣的？”
傅涼旭正想說什麼，但是薛芷夏已經尖叫起來了，像是指甲刮過黑板的聲音，尖銳刺耳。“可是你根本就不明白！他對於我來說只有一個！就只有這一個人！是我的兒子啊啊啊！”
女人在傅涼旭面前悲傷地嚎哭起來。
她原本以爲，這個孩子在傅涼旭的心裏，跟在自己心裏是一樣的地位。。
所以她會覺得愧疚，會覺得難受，會因爲傅涼旭爲孩子做的一切而感動。
但是剛纔傅涼旭的一句話，突然就讓她動搖了。
我們都還年輕，還會，還會有新的孩子？
她和他的孩子，上一世。這一世，其實都只有他一個而已啊！
但看起來，傅涼旭不在乎。
上一世。孩子一天一天地等着他的父親，傅涼旭沒有出現，是因爲他根本就對他不在乎。
這一世，他雖然一直沒有放棄，爲了兒子盡心盡力，但是在幾乎是最後的關頭，他說，我們也會有新的孩子的。
原來他關注的，不是兒子，而是傅家的孩子，也是因爲他不在乎啊。
薛芷夏覺得，自己的心，已經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她的眼神向着傅涼旭時，更是冰涼。傅涼旭垂下了眼睛。
很奇怪，這一次，他卻並不想反駁了，只是想好好地，回家睡一覺。
很久之後，傅涼旭擡起了頭，直勾勾地看着薛芷夏的眼睛：“你告訴我，你真的這麼想？”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纔看清，已經很可笑了？”
薛芷夏突然笑了，“就連我自己也覺得很可笑了，其實我們根本就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還是，再一次，過着自己的生活去吧？”
薛芷夏的話，卻突然讓傅涼旭又一次不懂了，再一次，爲什麼她要說再一次這個詞語呢？“如果兒子這一次真的有什麼問題。”薛芷夏還是冷笑着，“我會跟着他一起離開這裏。”
她的聲音陡然變大了：：“而你，就去找到別的女人，去生你新的孩子吧，我一定祝福你！”
傅涼旭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
他可以接受薛芷夏偏執，可以接受她脆弱，可以接受她歇斯底里，可以接受她快要瘋狂的樣子，可以接受她的一切，好的一切壞的一切。
但是唯一不能夠接受的，就是這麼絕情的薛芷夏，她好像已經，不再愛着自己了是麼？
傅涼旭閉上了眼睛，只覺得胸腔裏面空蕩蕩的，像是經過了一陣風，然後帶走了一切啊。
也不知道等了多少小時，兩個人就這麼站在病房門口，不說一句話。
病房的門重新開了，這一次走出來的，不再是護士，而是滿身滿手是血，還沒來得及換衣服的竇醫生。
他就這麼看着僵持着的兩個人，只覺得，自己心裏面地失望，已經快要衝破。“竇醫生，我兒子怎麼樣了？”
傅涼旭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後顫抖着開了口，目光清明。
“如果早知道，你們兩個人是這樣，我不會拼盡全力，來救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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