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敗亡（二）
“羅振將軍。”
“我來是要向你通知一件事情，陳南少將，在聽之前最好是先做好心理準備。”
雖然兩人在此之前並未見過，但羅振已經事先了解過關於陳南的相關信息了，也知道她和自己的哥哥陳北關係非常要好。
說起來，崔格和陳北還真挺像，兩人都有着十分在乎他們的親人，而他們自己，對於自己的親人也是非常在乎的。
這種在乎是好事，是很多地球人渴求但是卻不可得的東西。地球人不是天生就這麼情感淡薄的，但在他們的成長過程之中，在一次又一次地錯手殺死至親好友以後。
心就算是再怎麼熾熱，可在經歷瞭如此之多之後，也還是會變冷的。
又有多少地球人是真的願意殺死自己的至親好友的呢？只不過是大部分地球人都控制不住而已，如果一方沒有投降，那戰鬥就會無休無止地繼續下去。
而地球人的天性又在這裏：他們幾乎是不可能在戰鬥中投降的，哪怕是繼續打下去必死的局面。
“請…請說吧，羅振將軍。”
聽到羅振的語氣，陳南心中的那股子不妙的感覺也變得愈發強烈了。
“你的兄長，陳北少校與帝國攝政王崔格上將一同，於一個小時五十七分鐘前，在阿克萊星系外與帝國失去了聯繫。”
“根據他們在消失前留下的最後記錄以及信息來看，他們是闖入到了一個高緯度跨宇宙組織的老巢當中去。那個跨宇宙組織的名稱叫做天雲空間，麾下有着不計其數的強大戰士，其中有不少強者的實力甚至要超過我們的攝政王崔格。”
“因此，根據時間來推測，你的兄長，以及帝國的攝政王崔格上將，可能已經戰死在天雲空間當中了。”
“請節哀，陳南少將。”
這段話的字數不多，但給陳南帶來的衝擊力卻遠勝過她在此之前經離過的任何一次戰鬥。
無比劇烈的眩暈感涌入陳南的腦海，讓她整個人都有些站立不穩。她在原地搖晃了一下，剛穩住身形，但還沒等她緩過來，便有着緊隨着這股眩暈感其後的，同樣磅礴、強烈的情緒衝擊向她襲來。
此生以來，這是陳南第一次體會到這些如此之強烈、辛辣的情緒。她很難說清楚這些情緒是什麼，她只知道，這樣的感覺讓她很難受，非常難受。
羅振此時已不再言語，但也沒有切斷通訊。只是神色肅穆地站在陳南身旁，靜靜等候着陳南從情緒衝擊中恢復過來。
淚水從陳南的眼角滑落，感覺到臉上異樣的陳南擡起手，接住了從臉頰滴落的淚珠。
看着掌心中晶瑩剔透，倒映出自己臉龐的淚珠，陳南那朦朧的淚眼中出現一絲疑惑。
她從未流過淚，也不知悲傷爲何物。
大部分的地球人，也許他們終其一生，都不會流下一滴淚水。
“這是……”
“什麼？”
“這是淚，陳南少校。”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羅振適時解答道：“這是淚，它代表着悲傷。”
“你應該知道悲傷是什麼，雖然以前可能只是在字典上看過它的釋意。但現在，你也切身體會到了。”
“這就是悲傷。”
“陳南擡起頭，閉上眼，用着十分笨拙的方式想要止住淚水。
這自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淚水依舊從她的眼角不斷淌下，滴往地面。
但它們也沒能落地，而是在距離地面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被熾熱的真氣所蒸發。
無形的火焰環繞於陳南的輪廓上，將周圍的空間炙烤到扭曲。
度過了漫長的十秒，此時，陳南終於重新睜開了眼。
在強烈的悲傷之後，緊隨而來的，則是憤怒。滔天的憤怒。
無形怒火穿透了訓練室的防護板，蔓延至整座軍營，傳遞到了軍營中所有人的心頭。
“你有一段由陳北在臨行前，錄製給你的遺言。”
雖然對於陳南的遭遇深表同情，對於她的悲傷也能共情。因爲羅振也是一個非常“溫和”的地球人。
但同情歸同情，共情歸共情，作爲一名地球人，安慰人的本事那已經是不能只用“悲劇”來形容了。
“你可以聽一下，要聽嗎？”
“請放吧，將軍。”
於是，又有一道全息投影出現在陳南身邊。
當陳北的投影出現的時候，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陳南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悲傷和怒火。直到她反應過來那並不是自己兄長的實時通訊。
“妹啊……”
當陳北開口的時候，陳南眼中的淚水再度涌出，這一次，它們並沒有在半空中就被蒸發，而是滴落在地面上，化作更多細碎的微型水珠。
“哥我馬上就要死啦……”
這段死前遺言並不長，陳北錄製的時候速度是很快的，畢竟當時時間緊迫。
如果讓一個普通人在現場看陳北錄視頻的話，他甚至都不會知道陳北幹了什麼，因爲事件的發生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他們的聽覺器官、視覺器官以及大腦所能處理的極限了。
只不過，當系統將其轉譯之後，這段視頻的速度就變成了連正常人都能看清楚聽清楚的速度。
“後會無期了，老妹。”
最後一段話結束，陳北的投影消失。而此時的陳南，她早已不再流淚，整個人的狀態，似乎也回到了她和羅振通訊之前的樣子。
只是，當她開口之後，卻又能發現，她的情緒其實並沒有像她此刻所表現出來的狀態那樣穩定。
“我…我想一個人緩，緩緩。羅振將軍。”
“請，請掛掉通訊吧。讓我，讓我休息一下，我好像…好像有點不舒服。”
“希望你能滿足你哥哥最後的遺願，儘可能地活久一點，把他的份也活回來吧，陳南少將。”
“我哥沒死！！”
“遺願”這個詞似乎是刺激到了陳南，讓她那晦暗無光的雙眼瞬間變得凌厲無比，她盯着羅振，毫不掩飾眼中的敵意。
“他沒有死，他只是失聯了！！”
“只是失聯！！”
“而且，他是和攝政王一起的，崔格陛下和我哥是一類人，都是會關心同伴的安危的，又怎麼可能會那麼容易死！！！”
“再說了，帝國不也沒有他們陣亡的證據麼！？？”
“我哥沒死！！！！”
就在陳南於訓練室之中，對着羅振咆哮的時候。天雲空間，崔格所在的戰場。
崔格矗立於太空之中，寬闊的胸膛劇烈起伏。透過那層肋骨，可以看到其中正已缺了一般，卻仍在不停躍動，可並未重生的心臟。
他手中抓着一顆面容俊朗的頭顱，手指深深嵌入顱骨之中，視線看向宇宙中遙遠的另一邊。
在那裏，三十秒前。戰勝了吉路，但自己也身受重傷的陳北遭到了接替吉路的戰士的偷襲，現在已經殞命。
轉過頭來，看向自己這邊，看着面前的無頭屍體。
屍體的胸膛被整個劈開，死相極爲悽慘，那便是手中頭顱的身體。
崔格的生命在不斷流失，因爲他的脊椎已經完全碎裂。即便是他，在這樣的傷勢之下，也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他的死法其實和陳北差不多，也是打死了一個，在重傷之後，被車輪戰的下一名戰士不講武德偷襲，直接重傷。
但好歹，他們都在死前拼掉了對方。雖然崔格也知道，這些人不像他們，命只有一條。
空間已經不再投送新的戰士了，這意味着崔格已經落敗。
而那些在現場包圍着崔格的戰士們也都沒有出手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看着崔格，等待着他生命的終結。
在這些人當中，並不缺乏實力遠遠超過一小時前剛升級的崔格全盛狀態的強者。但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出過手，而是選擇當個看課。
“精彩絕倫，真是精彩絕倫。”
一名強者與崔格的目光對視，臉上露出笑容，對着他拍了拍手，“向你致敬，攝政王崔格。”
“武者蕭熠，向你致敬。”
“咳——”
崔格咳出一口鮮血，他的眼神已經渙散，雖仍能聽見蕭熠的話語，但大腦卻已不再能處理其所包含的信息。
此時的他，正在經歷着自己最後的彌留。外界的一切都已與他無關。
在這個於大腦最深處的小角落裏，年幼的崔格坐在餐桌上，父親與他並排坐在一起，正笑眯眯地颳着他的鼻子。母親則端着兩盤菜走過來，將其放在桌上，然後也坐到了崔格的旁邊。
“媽！俺今天把俺們武術老師打贏了嘞！！”
崔格手裏拿着勺子，扭頭看着自己的母親，無比自豪地向其炫耀着自己的光榮戰績。
他兩條小腿在椅子下不停擺動，與他此時的心情一樣雀躍。
“哈哈！不愧是我兒子！真厲害！！”
母親朝着崔格比了個大拇指，並在崔格臉上親了一下。
“呼呼呼！俺以後要當天下第一！宇宙最強！！”
“哈哈！那是肯定！來，和爸爸乾一杯！”
“乾杯！！”
水杯交擊，畫面破碎。崔格的世界化作無盡的黑暗。
他的意識向下緩緩沉去，沉到更深層的黑暗，與虛無之中。
當意識快要徹底消散，徹底化作虛無的時候。一滴淚水從他已並不存在的眼角滑落，帶起最後的迴光返照。
“爸，媽……”
“我好…我好想你們……”
“我好，我好悲傷……好，好想念你們……”
崔格從未留下過眼淚，也不懂悲傷爲何物。
………
【你擊殺了攝政王崔格，卑劣的勝利】
【因獲勝手段卑劣，你將無法獲得部分獎勵】
【獎勵發放中……】
你獲得獎勵：
空間權限提升（卑劣勝利，獎勵扣除）
鬥神稟賦—破限（因未知原因，獎勵提取失敗，補償其他獎勵）
鬥神之血（因未知原因，獎勵提取失敗，補償其他獎勵）
崔格的戰鬥記憶（因未知原因，獎勵提取失敗，補償其他獎勵）
十方真功——破限
天上地下，惟我獨尊功——破限
風皇鬥戰聖法——破限
鬥神之淚
………
——鬥神之淚——
物品類型：記憶結晶
物品等級：破限
物品介紹：
鬥神崔格一生之中，滴落的唯一一滴淚水，其中蘊含着崔格的珍貴記憶
物品評價：
極其珍貴的寶物，但對於你來說，可能沒什麼卵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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