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大道，污染
淨仙姑被猝不及防地踹飛，祂不得不承認，李天齊說得沒錯！
仙姑無數年培養的仙界何其廣闊，祂骨屑橫飛，感受着雙肋被李天明腳踹之處的異樣。和李天明入侵仙界那一刻祂感受到的詭異法力一樣，就像是被那些‘污染’之力感染的世間萬物。如同血管一般的紋絡，開始在李天明踢中的地方蔓延。
這副白骨之軀已經跟了她不知多少年，可這一刻祂竟然無法祛除這一股力量，並且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邪惡的法力正在侵蝕！
在倒退之際，祂不得不動用仙力。那些被沾染的肋骨，開始生出一道道裂紋，隨後從祂的軀體脫離出來。
那些充滿着不祥的法力，甚至在污染仙界的空氣。
而祂引以爲傲足以吞噬任何天仙性命的仙法，同樣面臨着被污染的困境，祂又如何去吞噬只是瞬間出現的李天明？
除此之外，仙界開始出現一根根絲線！
這讓淨仙姑已經沒有任何迴應李天齊譏諷的情緒，在倒飛之中，祂骷髏頭中的眼眶，正死死地盯着李天一。
從一開始就在撫琴的李天一。
那些絲線，來自從‘七十二玄法神韻符’出現的古老修士。他們站在仙界的各個方位，他們的身體在分解成這些絲線，他們的靈魂同樣附着在這些絲線上。無論他們的軀體是用什麼生靈的材料煉製而成，最初的‘煉魂絲’纔是本體。
然後...朝着依舊在撫琴的李天一纏繞而去！
那些古老修士在漸漸消失，隨着‘煉魂絲’開始盤旋在李天一的身體上空，他身邊的棋聖提拔的身影也隨着分解愈發模糊，李天一身上的氣息愈發恐怖。
如果幻鬼在此。
那麼她一定很熟悉這種修行之法。這是他們詭術山的縫屍術，也是真吾曾經以一人之軀，借用數人乃至上百之力的《千屍魂解》之法，憑藉着這種奇門術法，真吾煉虛之境可與曾經的李氏老祖和李大龍一戰！
除此之外，此術還和幻鬼所修術法一般無二。幻鬼一體九身，奇門術法之可謂之爲極，也爲《九斬屍身功》，一人九種法力，讓她當初一人抵抗數倍於自己的煉虛高手也無懼。而這，也在數百年後的李天一身上發揚光大。
唯一不同的是，真吾和幻鬼的術，借的都是死人的法。
李天一...借的是玄法神韻符中，這些老前輩的法！
“他從一開始就沒和我硬鬥，目的是...困住我？！！”
“嘭！”
隨着一聲轟鳴，淨仙姑的身軀碰撞在隱匿在虛空中的龜甲邊緣，跌落在地面的棋盤時，祂終於明白了一切！
祂的聲音顫抖，顱骨內那一株散發着綠光的世間第一株靈藥的本體在顫慄。
地面是棋盤，棋聖佈局了許久的棋盤。
遠處彈琴的李天一身材並不高大，他隱匿的氣息終於顯現，從七十二位前輩身上化出得‘煉魂絲’正在李天一身上隨空搖曳，他的身軀明明那麼小，那‘煉魂絲’卻在組成一個巨人！
他的氣機節節攀升，更糟糕的是，在‘七十二玄法神韻符’之內，還有上百道氣息化作絲線，像是破開岩層噴涌而出的岩漿，開始在他身周纏繞。
他的琴音越發恐怖，神韻符中修士的法力加身，露出他非人、非妖、非魔、非仙的氣息，雲空異彩，開始散發出如神明臨塵的威壓！
“鐺！”
這一刻，李天一再次奏琴。
“不好！”淨仙姑仙魂驚覺，那雙骨棒猛插棋盤形成的道場之上，築起一道道刻畫着上古紋絡的牆。
“噗噗噗！”
可即便如此，依舊有一根根絲線隨着琴音，開始輕易穿透祂在無數年來以生靈骸骨築起，即便是仙人也難以擊穿的仙牆。
“什麼東西...你們兩兄弟到底是什麼東西？！！”
淨仙姑甚至來不及去想怎麼破開李天齊的龜甲，祂只能憑藉着這些骨牆阻擋了片刻的時間，駭然騰飛躲避。那些絲線的尖端，祂能感受到上百位殘魂掩藏在須彌之中，別說是破開了祂的骨牆，就算是祂的身軀在這股力量面前，也算不得什麼。
可剛騰空，卻有東西比李天一的琴音和‘煉魂絲’還快！
“咕嚕。”
李天齊在仙界的半空中嚥了口唾沫，隨着在南海突破上百年的李天明前來，淨仙姑纔剛剛用出的《化天絕滅法》形成掠奪生命，足以席捲一整個如數郡之地的龍捲風暴，就已經開始告破，他甚至都已經不需要去過多防備。
一時之間，李天齊在仙界裏淪爲了看客，難以置信地看着仙界裏瞬息扭轉的戰局。
“大哥和天明...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天齊神情複雜。
只見仙界裏的一切開始變幻。
大哥依舊在優雅地彈着古箏，以前的大哥比他還愛胡鬧，現在他只感覺大哥多了幾分沉着和冷靜。那些前輩化作的‘煉魂絲’穿透虛空，遍佈整個仙界，瘋狂地朝淨仙姑纏繞而去。
就如若在琴音之下，要把整個仙界如織毛衣一纏起來。
其次，是天明！
另一股絲線，那是天明抑制不住的污染力量隨着天明掠過之處，在將周圍的萬物都同化。像是在一個小水盆裏，倒入了一片墨塊，那便是天明。
天明手持雙匕，帶着他那一張張掩藏在人畜無害外表內瘋狂的面孔，化作殘影污染着整個仙界的一切。
他似乎生來如此，追逐着想要殺死的一切目標，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最終都會見到不同的他，接受着他新的面容，最終上貢名爲‘恐懼’、‘絕望’、‘悲慟’的獻禮。
只是這一次需要上貢的是‘仙’。
“大哥...天明。”
李天齊忽而變得頹然，他淪爲了看客。幾百年過去，大哥絕口不提天南發生的一切，再見時真得了奇門詭術山的傳承，並且發揚光大。他依然記得那一年他們兄弟三人去奇門詭術山時，他們對‘縫屍術’之法的深惡痛絕，大哥還說若非是要臥底，碰也不會碰這種陰邪和不人不鬼的東西。
天明去了南海突破，一突破上百年，曾經死死地壓制着那些隱藏的體內的‘惡念’，現在‘惡念’再現，就連淨仙姑都會在這股力量中瑟瑟發抖。
“好像只有我還在原地踏步。”
李天齊神情閃過一絲落寞，感知着身體裏的仙人的靈魂。這些年他以爲他已經做了很多，爲了得到平安度的助力，他甚至接受了最終都會成爲仙人爐鼎的半仙命運。
此時躲在李天齊神魂角落裏的平安度默默無言，祂的身軀略微顫抖。
淨仙姑仙界內的一切都映入眼簾，那位南方帝君麾下如日中天的淨仙姑...就像一隻在森林大火中躲避災難的狗。
【您的子孫李天明，在獲得仙人‘白玉仙’的欣賞，以李天明軀體爲容器後，獲得特質：半仙】
【您的子孫李天明，在經過上百年繼承白玉仙的傳承和底蘊後，突破境界，窺道境！】
【獲得大道——污染！】
【天下有子，其名壞種。此等生靈各族皆有，萬中無一，攜天生惡念而生，無可改變，爲天道盈缺所致。必定獲得衆多特質：殺妻者、弒親、殺子、精神分裂、噬殺等等，卻又萬分聰慧，往往查無所查。】
【李天明受《天下經》、巫族氣運、命術壓制，因當年巫族一行得以不斷延壽。邪念於多年之後壓制於魂海，特質化而爲‘人格’，漸爲大到‘污染’。】
【污染大道：體內人格惡念可化爲法力，污染仙靈力、道場、仙界、生靈等。隨大道提升，可自主將曾經喪命於己身，感受過自‘壞種’而生的恐懼之人爲人格。從他人身上而來的‘人格’，力量由自身生成，他神魂人格可模擬他人的一切，繼而如‘人格’本身，便利於研習他人功法、術法。】
持匕，追蹤！
李天明在仙界飛行，四周是煉魂絲，是他身體本身‘污染’大道而成的絲線。
他眼中只有前方奔逃的淨仙姑，他驚恐萬分。這還是他在南海突破之後，第一次面對仙人，而且還是天仙。如果不是他身體裏的衆多‘自己’在給他加油打氣，在讓他出手，他根本不敢這麼幹。
“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放我走，你們不是草芥，我纔是。”
“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對，好好談，我可以幫你們成爲半仙，青雲李氏有一個草木聖姑，我能讓她堪比半步大乘！”
李天明一邊追逐，一邊鬆了口氣，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污染’大道已經影響到了淨仙姑，於是前來劍陣之前的緊張和不自信，一下子少了一點兒。
遙想上百年突破，他只記得一件事
接受。
可這一切，在他神魂裏釘在柱子上的白玉仙不這麼看。
白玉仙傷痕累累，身體耷拉着，好不容易擡起頭髮散亂的頭顱，凝視着外面的一切。李天明這個瘋子的身後...跟着一個個人，從最開始的諸多‘李天明’，逐漸變成了老人和小孩。
“變態...變態！”
白玉仙面色驚恐，這一百年他看着主宰身體的李天明的一切變化，這個天生就該夭折的人，上百年只做了一件事——
接受。接受他本身，是個變態。
而在這之外。
淨仙姑瘋狂奔逃，在祂自己的仙界裏，祂像一隻狼狽的老鼠！！
身後的李天明...不，那是一個個的人！
或者是，李天明曾經殺過的人。
他第一個殺的人，那是一個小女孩兒，好像纔剛從水裏撈出來，她在露出天真的笑，“你會感受到生命的消逝，開始瘋狂地掙扎，你會越來越瘋狂地動用身體的一切力量，直到最後再也沒有一絲力氣，痛苦也將漸漸麻木。”
隨後是一個抱着自己頭顱的宗門弟子，“或許你該站住，這樣肯定會很輕鬆，我們下手很快的，一瞬間的事，你的頭顱會從地面上看到你的身體，那是很奇怪的視角。”
又來了一個身體扭曲，骨頭在皮膚凸起的老者，“不要信他們，你想死都死不了，哈哈哈！”
“......”
越來越多的人格出現，淨仙姑如墮冰窟，祂現在甚至懷念沉淪在黑暗之中的時光。
祂回想起了仙隱山，祂視之爲‘善’的一切，那些尊祂爲神的生靈，祂漠視的仙域之外的生靈，被祂折磨的那上千仙兵...這些經歷，似乎在李天明身後的那些人經歷過的事裏，其實都算不上什麼！
祂頭顱裏的天地第一株靈藥，從誕生到現在都虛僞高貴的靈藥，終於開始由衷地顫抖。
“滾開，你有病！”
淨仙姑逃跑得更快，卻逃不出李天齊和李天一的掌控。
李天明不悅地蹙眉，繼續追殺，他的‘污染’大道正在蔓延整個仙界，滅仙先滅界，這種事兒還是那些‘自己’告訴他的。
陷入癲狂的仙界裏，依舊有着一些在淨仙姑仙法之下留下的殘骸，他們和淨仙姑此時的狀態一樣都是骸骨。
他們似乎在歡欣看着仙界裏的一切。
淨仙姑從誕生開始就以‘有病’定義不屬於仙庭管控的一切，幾乎所有的定義都是錯的。
很可惜，這一次，祂沒說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