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太虛本源
不知持續多少年的天雷和地火消失不見，魔修們鬼哭狼嚎，他們商量着要尋找一個新的魔修之地。卻不知深淵裏曾經的魔主重新歸來，正在逐漸消散的黑霧中橫懸着一個劍匣子。
身着黑色鏤空宮裙的女子青絲如瀑，坐在劍匣子上，裙襬開叉處裸露出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她姣好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愁緒。
“混賬。”
方玲瓏柔聲低罵，眼神中多了幾分無奈。
她跟着李耀祖數百年，這一次李耀祖似乎要去一個青雲李氏的祕密之地，到了深淵就再也不見了蹤影。印象裏的李耀祖能跟她說很多心事兒，比如兄弟姐妹怎麼樣，他那兩個孩子怎麼樣，就算是老祖宗的事兒也能說道一二，但是總不會跟她說青雲李氏核心的祕密。
李耀祖這個人很奇怪，他並不是榆木疙瘩，他情商很高，心裏機靈，他人的喜怒哀樂一眼便能看穿，否則也不會成爲紅塵仙口中的‘劍人’，但無論接觸多少年，方玲瓏都覺得他是一柄冰冷的劍。
但是他似乎永遠無法放棄心中的警惕，對任何人都保留着一定的界限。
方玲瓏被丟在了深淵裏，她心中氣憤，卻又替李耀祖感到一絲憐惜，“一千多年了，你就忘不了以前的事嗎？”
她聽李耀清說過李耀祖以前的事兒，李耀祖娶過妻，但也是因此，他那妻子卻盜了家族寶庫裏的東西，因此這成了心結。從此之後李耀祖吹毛求疵，恪守謹慎、警惕、防備，甚至...永無男女歡愛。
所以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李耀祖進入了青銅門，望着這片白霧朦朧的世界，那雲空中漂浮的衆多仙屍，還有一道道充滿誘惑力的紫氣。他呆愣在原地很久，李建術說的果然沒有半點兒誇張，這裏簡直隱藏了南方最大的寶藏。
他一時間不知所措，竟然想起了當年在小茅屋裏拿起劍殺的第一個人。
於是人生的意義，就成爲了拿起劍從村頭刺到村尾，從城南刺到城北，從南方刺到北境白茫茫的雪原。青雲府的老夥計，也就是天眼鬼門的天夜老祖，老風家的風春林，那些老朋友們，就知道青雲府有一柄劍。爹孃，兄弟姐妹，兩個孩子和家裏的那些小東西，也需要一柄劍。
但李耀祖覺得他的那柄劍有點兒生鏽了，就連老爹都說他誰也打不過，忒丟人。
“老祖，您在想什麼？”李建術聲音顫抖，他在青銅門的世界裏等了一個月，坐擁天地至寶，但依舊遵循着祖訓，家裏的好東西，得先等長輩，雖然他知道好東西一般長輩都是留給晚輩的。
“我在想，什麼時候能再和天池聖母見一面。”
他的目光是堅定的，在他看來，他的劍能刺死天池聖母，就能解決很多問題。尤其最近家族裏面對的都是真正的大佬，聽說新年在大金皇都，發現了一羣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天選神宗的古老修士，還有元商在仙庭裏見到多不勝數的仙人。
但他在南方一戰試過，別說是天池聖母，他連天堂雀都不是對手。他的零點大道，想要找出這些可怕存在的破綻，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他三省自身，根本原因不是零點大道這種能窺探弱點的大道弱，弱的應該是他本身！
他的法力遠比他人薄弱，他的神識只能依靠劍匣子裏的方姐，他的肉體力量遠不及修行多年的修士，他也沒有那些非凡的血脈，他沒有強大的身外之物，只有劍匣子裏搶來的諸多靈劍，甚至長劍法寶也只有三兩件。
可是這些紫氣，能讓生靈蛻變！
他朝李建術道：“術兒，去尋找一道適合你的紫氣。”
“是！”李建術瞬間化作雷光。
李耀祖深吸一口氣，朝着靈氣形成的雲霧中而去，追尋着那些騰躍的靈氣。
這一次，透過面板，他終於看到了這些紫氣是什麼，老祖宗留下的仙器，顯然省去了他們很多查探的麻煩。
一道紫氣在眼前越過。
【先天造化太虛本源】
【天地初開，宇宙萬物誕生本源之氣。氣觸萬物而爲仙，仙者造化生靈，創造生靈種族，初始爲煉虛，自成空間。】
【先天造化太虛本源於仙死，而失造化之氣，爲先天太虛本源......】
在那面板密密麻麻的介紹之後。
則是【先天太虛本源】。
【提升生命本質，靈根、血脈、資質、天賦......】
全是提升！
李耀祖面色駭然，這種東西，除了悟性和修爲以外，一切都在提升，最可怕的是，這種東西無視等級。雖說龍生龍，鳳生鳳，可同一種生物總有可怕的差別。比如老根，他本身是一條蛇，可他就是蛻變成了一條龍，一條合體境的龍和一條合體境的蛇，拋開特殊情況，光是威壓都能見分曉。
全方位的提升，不僅是增加了目前的實力，同樣代表着未來強大的潛力！
再不濟，都有突破煉虛境的潛質。
“這哪兒是一千道紫氣，這分明就是一千道煉虛境，並且是堪比仙人的煉虛...”想明白了一切後，李耀祖倒吸了口涼氣。
他繼續尋找，發現了這些先天太虛本源的不同。
【先天太虛本源（祖巖仙）】
【太虛本源化作岩石真仙，土靈氣濃厚，山石妖獸之祖。大概率土靈根蛻變爲70以上，覺醒強悍山石生靈血脈，令體魄提升。】
【先天太虛本源（百花子）】
【百花之祖，木靈氣濃厚。木靈根蛻變60以上...】
“這些紫氣從不同的仙人身上而來，也代表着他們原本的靈氣和創造種族時候的血脈強度。”
李耀祖產生了幾分明悟，“而靈根蛻變...這些一定程度上說明了這些仙人生前的實力強度，越強大的仙人留下，並且越適合我們目前修行狀況的紫氣，對我們的作用越大！”
“沒有限制，甚至能多道紫氣一起用，但是達到一定的極限，除了美味之外也沒有多餘的提升。”
“提升金靈根？廢物。”
“地脈堅礦之祖，或許對我的劍道有用，不過只是普通仙人...廢物！”
李耀祖在追尋着一道道紫氣。
從最初的激動，他竟是慢慢地開始憤怒，極力挑選適合自己的紫氣。
轉眼三年。
李長安踏上了繁華的街道，擡起頭來，天有瓊樓玉宇。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李長安神情複雜，“又回來了。”
天宮。
這些年他離開了青雲府，在世間遊山玩水。沒有了皇朝的政事，也沒有了青雲府裏上上下下的繁忙，放下了心中爲天下繁榮奔波的夢，他反而渾身輕鬆，好像也漸漸明白了兒子星辰爲何如此散漫，因爲放慢腳步，到處走走看看，當真是心靈都得到了釋放。
但一回來天宮，不知爲什麼，那種想要忙活起來的心思又涌上了心頭，他只能心裏暗道自己一句，當真是一入朝堂深似海，也道自己鬼迷心竅，恐怕是忘不了一言決定一方生死存亡的掌控感。
這種感覺並沒有隨着遊山玩水消弭，反而在踏入皇朝的一刻，越發蓬勃。
他走到了天宮前，求見皇后聞人仙儀，在天宮護衛前去稟報的片刻，望着天宮來來往往的修士，讓他蹙起眉頭的是，天宮也在這些年慢慢變化，很多他曾經在朝堂上見到的舊人沒有上朝，曾經很多金丹境、元嬰境的老傢伙都有在朝堂上的資格，現在反而是隻有強者才能登堂，一問之下都是那些從隱世勢力加入朝堂的人。
“糊塗啊聞人仙儀，這些人哪兒能治國？他們都是從世家、宗門而來，現在一時半會兒還好，能爲仙庭打天下，可百年、千年之後，世家、宗門崛起，瓜分皇朝權柄，內憂大於外患，又怎麼抵擋仙庭和外族？”
李長安恍若瞧見了天宮崩塌。
只是滿心的憂慮，只等來了剛剛那位護衛趾高氣昂地從天宮中走出，斜視李長安，“皇后娘娘諸事繁忙，你該去哪兒去哪兒。”
李長安蹙眉，“小哥當真見了皇后娘娘？”
侍衛怒極反笑，“青雲李氏身爲人奸，我沒當場敲響警鐘將你抓入鎮仙司，已經是給了你顏面。識相的該滾就滾，別在我面前找不自在！”
聞言，李長安不動聲色，並沒有過多計較，轉身離去。
他確信，一個侍衛根本不可能敢跟他這麼說話，背後必有妖人指使，他沒必要因爲這些不成熟的怒罵去和一枚棋子計較。
於是在一間酒樓裏，他見到了比較好說話的人，金吾衛阿黑。
阿黑還是老樣子，坐在了李長安面前，隨意讓小廝送來酒菜，自顧自地倒酒，“李長安啊？你不遊山玩水去了嗎？聽說你最近還去了北境，沒事兒來帝都幹嘛？”
金吾衛還是一如既往的消息靈通。
李長安笑道：“阿黑統領，長安奉家族之命，有一事來問。”
“是天選神宗的事兒？”阿黑咧起嘴，瞧見李長安驚訝的眼神，阿黑擺擺手說道：“我們金吾衛有探子，你們青雲李氏的天理堂本事也不小，小道消息定然是能知曉一二的。”
“願聞其詳。”李長安向來沉穩，不過阿黑的話倒是有些錯了，天宮，他們天理堂還真滲透不了，當年李耀文在天宮埋下了火種，依舊長明。
只聽阿黑道：“這幾年，天選神宗在皇朝是越來越如日中天，這羣天天喊着自己傳承久遠的雜碎對你們南方覬覦，那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你一定是來問，皇朝允不允許天選神宗對付南方，也就是對付你們青雲李氏。”
阿黑說對了。
家族收到了密信，天選神宗的第五選來了帝都，這蠢貨到處拉攏勢力，沒事兒就到各家串門，開口就吹噓自己的血脈傳承，揚言南方馬上就要落入了他們天選神宗的手掌心，讓人提前備好大禮準備去南方參加天選神宗成爲南境守護的宴席。
這消息給李長安都整懵了，大大小小的敵人他都處理過，這麼囂張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很遺憾的告訴你，這一切已經由不得我們決定，也由不得皇后娘娘。”在李長安疑惑的眼神中，阿黑苦笑道：“你應該已經去過天宮，被攔下了吧？”
李長安點點頭，“不知道是誰的人。”
“這就是問題所在！”阿黑眯起雙眼，“如今皇朝勢力複雜，那些古老的勢力都被請入了天宮，一同對付仙庭和外族。他們有的在戰場，有的在地方，我們以前那些老傢伙精力有限，他們所有人都在謀劃着合體、大乘乃至大帝，哪兒有精力去彼此理會，他們只能看到眼前事。”
李長安驚覺，在大金帝都發生的那道後天蓮臺之氣，或許只是天下羣雄角逐的冰山一角。
阿黑語氣森冷，“包括我的主人，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
旻憂國。那位在北境和麟舊對弈幾百年的國師，李長安也不明白他和麟舊究竟什麼仇什麼怨，原來連旻憂國的爪牙都不清楚。
“而你們南方，對於我們整個人族而言，沒有人在乎究竟是你們青雲李氏當主人，還是天選神宗當主人。”阿黑的笑容忽然變得玩味，“但是至少對於我而言，更傾向於天選神宗當南方的主人，包括皇后娘娘或許也是這種感覺。”
“爲什麼？”李長安拳頭不自覺的緊握。
“爲什麼？”阿黑嗤笑道：“你不明白嗎？你們的老祖宗隕落了，再也不會有帝都百日屠，況且在目前的狀況下，就算是你們的老祖宗還在，那些真正古老的勢力也不怕你們的老祖宗！而你們青雲李氏，與仙人共存，南方是仙人的南方！”
“可天選神宗，他們代表的是人族，他們如果拿下了南方，那麼也將是人族的南方。當年你們攪亂藍祖計劃的時候，就該想到今天！”
阿黑猛然站起身來，背過身去，他仍然記得李氏老祖隕落的時候，整個還沉浸在人皇隕落之事的帝都中，衆多勢力覺得終於迎來了一件大喜事，各家各戶大擺宴席。
面對着阿黑的嘲笑，李長安無言，他默默的走到阿黑身旁，兩人肩並肩。
而阿黑嘲笑之後，卻是面色的灰暗，他幽幽道：“如今沒有人會在乎過程，他們只想要結果，追求至高的境界和目標，沒有人會搭理你們青雲李氏是爲了南方上上下下的自保，也沒人理會當年一戰原本是你們的一場死局。”
“現在整個皇朝，都是如天選神宗這種抱有私心的勢力，他們帶着歷史中夾雜着野心的滾滾塵埃，沾染在整個皇朝的城牆上。”
“我現在在想，如果我們當年齊心協力，這些東西依舊會被我們鎮壓，他們走不入這座宮牆，我們或許會在戰場上，在朝堂上一起放聲大笑。”
李長安和阿黑在酒樓上望着車水馬龍，整個皇朝此起彼伏的瓊樓玉宇，鬧市喧囂，卻寂靜如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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