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婷在尋找
如果小婷沒有堅持在徹底恢復行動能力之前就出院，她那間病房的門框怕是要被各醫院前來參觀取經的醫生擠破掉。小婷冷眼旁觀那些中心醫院的專家們在同行面前自吹自擂，其實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是如何康復的。
當她和小楠兩手互握十指相扣的時候，非常清晰地感受到從小楠體內傳送過來的那一股暖流，通過兩人緊緊相貼的掌心傷口流入她的四肢百骸，就像夏rì驕陽一樣暖洋洋地融化了她從jīng神到身體的每一處凍結。正當那一股暖流溶解了小婷身體全部的阻礙完成任務之後已經變得衰弱，即將通過兩人緊貼相對的傷口回到小楠體內時，小婷的爸爸一聲怒吼闖進病房把兩人的雙手強行拆開了，小婷感受到有些原本是屬於小楠的非物質的東西永遠留在了她的體內。小楠那張慘白如紙的臉隨着小婷爸爸用力地推搡消失在病房門口，從此小婷再也沒聽到任何關於小楠的消息。即使幾天後隨着她身體的完全康復，她的父母放鬆了對女兒的嚴加管束，小婷拿回自己的手機第一時間就開始撥打小楠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短信不回，QQ也一直不在線，連小楠車隊裏的虎子等一衆好友都沒人知道小楠的下落，彷彿程小楠已經徹底地從人世間蒸發了。
“嫂子，我最少一星期沒見過小楠哥了……”“小婷啊，自從上次我把小楠從醫院送回家，我們一夥兒人就再沒見過他，還有他好像把自己的GSX1300R轉讓給一個醫生了。”虎子很懊喪的說：“我帶着車隊的弟兄們親自去小楠住的地方找過了，在他住的地方遇到一個奇怪的老頭，長得跟小楠有幾分神似，估計是他家親戚……他本人我沒見着……”
“雨婷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小楠哥把我們車隊的QQ羣轉給虎子哥了，而且他自己退羣了，我們車隊小論壇的管理權限也轉給虎子哥了……”“…………”“……”後來小婷跑到小楠上班的廣告公司去詢問，正好遇到那個大嗓門的公司老闆。“程小楠啊，他一個多星期沒來上班了。”老闆很無奈的說：“我聽他說是得了很重的病要回老家看病，已經無限期請假了，你看我這公司裏最近忙的要死，現在一下子缺少一個幹活的主力，我現在急得焦頭爛額巴拉巴拉巴拉……”
小楠老闆的嘮叨小婷一句也沒聽進去，那一刻他的大嗓門就像相隔在另一個世界，顯得遙遠而不真實。
“小婷，只要能讓你好起來，我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曾經她躺在病牀上萬念俱灰的時候，程小楠這樣說過，當時小婷卻並沒有當真，因爲很明顯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了，僅僅靠一句無法兌現的承諾，如何能夠安慰一個將要一生生活無法自理的少女？然而小楠竟然真的做到了，以那種極不科學的方式。“小楠他到底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他會不會真的因爲我而死去？小楠你現在在哪裏，你怎麼能忍心丟下我，一個人悄悄地消失……”
小婷翻開右手掌心，溫軟嫩滑的手掌上，中指和無名指之間有一道長長的淺紅sè疤痕一直延伸到手腕，這是小楠和她共有的永不磨滅的紀念，看到這道掌心的疤痕，小婷的腦海中就浮現出當時小楠消失在門口時慘白如紙的臉，“一定是小楠爲了我能夠康復，使用了某種禁斷的治療方法，然後……”
她不敢再往壞處想下去，卻無法阻止自己一直在往壞處想。有一個可怕的念頭被小婷壓在內心最深處不敢碰觸：“小楠也許已經死了……”
忽然一陣摩托車的排氣聲引起了小婷的注意，這是裝備了直列四缸發動機的大排量摩托跑車才能發出的聲音。小婷急忙扭過頭，一輛藍sè的運動款街跑摩托車像風一樣從她身邊掠過，車上的騎士戴了一頂紅sè的運動款全包頭盔。
“不是他……這不是小楠的GSX1300R，這只是一輛CB400VTEC……”小婷苦笑着搖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曾經從來沒開過甚至從來沒坐過摩托車的她，對於摩托車竟然瞭解得如數家珍，就算這樣快速的從眼前一過，僅憑這閃過的一眼印象就能正確判斷出對方的車型。“也許……是我在醫院治療的期間，給了小楠太多的壓力……爸媽從不給他好臉sè，罵他驅趕他，而我也因爲對人生的絕望，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因於小楠喜歡玩摩托車……”
小婷出神地望着早已遠去的那輛藍sèCB400VTEC，心被積存了許久的悔意刺痛了。“其實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因爲喜歡坐在車上，跟他一起追趕風的速度，像冰舞一樣優雅地劃過彎道，所以才一定要纏着小楠，開車出去必須要帶上我，還要找一個監督他注意安全的藉口……出了事故之後所有人全都把責任推在小楠的身上，雖然我嘴上沒有說一句，可是我真的在心裏這麼想了……如果不是因爲我讓小楠揹負了那麼多的壓力，他也許就不會採用那種急功近利的奇怪方法來給我治療，以至於……”
“雨婷姐！”一輛藍白相間版花的YZF400停在了小婷的旁邊，開車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頭上戴了一頂畫滿了骷髏頭的彩繪頭盔。“你……還在找小楠哥嗎？”
小婷點點頭。“有消息嗎？”小婷搖搖頭，臉sè悽然。“上車吧，我送你回家，你不會開車，還是我們去找吧，我們有車跑得快，你這樣步行，一天也跑不了多少地方。”“謝謝你……”小婷點點頭，側身坐上他的車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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