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章 老薛的宏
新年裏的第一場雪，不僅僅讓小楠每天早起的晨練泡了湯，更爲重要的是，因爲z市全部的道路都凍結了厚厚的冰雪，光滑得就像鏡子一樣，小楠根本不可能再開機車出門，上班下班都要去擠公交車，原先計劃中去找左龍鑫的事情，也不得不暫且擱置起來。反正這樣的道路狀況，那輛藍色的鈴木隼絕不可能冒險跑出來，既然如此，改裝ape的事情也就顯得不是那麼緊迫了。
眼看着春節將近，拓普公司的業務繁忙程度達到了一年之中的最頂峯，小楠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工作以外的事情，完成一天密不透風地工作安排回到家裏，小楠往往累得連衣服都懶得換，給自己弄點牛奶稍微一熱，仰起脖子一口氣灌下肚子，然後趁着熱牛奶給身體帶來的額外熱量，一頭鑽進冰涼的被窩裏，等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經是天光大亮。
也許是到了春節前各個單位都很忙，雖然雪停一週之後，z市路面的大部分冰雪已經融化完畢，但是無論是聲稱要帶小楠去看“五軸聯動數控機牀”的左龍鑫，還是要跟小楠換場地再次比過的王浩傑，都沒有真的打電話聯繫小楠，這倒是讓小楠感覺鬆了一口氣，畢竟她現在忙得快要飛起，確實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擺弄摩托車了。
有趣的是，這段時間趙宇軒也跟着在小楠的視野裏“消失”了，小楠在雪融後的第三天重新恢復了晨練，但是連着一個多星期都沒有再遇到過趙宇軒一次。也許是趙宇軒發現無法從小楠那裏實現他的企圖，於是就對晨練不再感興趣了吧？畢竟現在是冬天，天不亮就起牀冒着嚴寒跑步，並不是一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情――小楠是這樣猜測的。
時間就這樣在忙忙碌碌中悄悄地流逝，直到有一天下午，小楠還在託普印務的印刷廠後工車間做驗收抽查的時候，印刷廠的張廠長領着幾個工人搬着大箱小箱的東西從旁邊經過，剛好遇到小楠，便停下來跟她打招呼。
“小程，又來驗收啊？”他問。現在程小楠已經在託普印務已經出了名了，廠裏幾乎沒有人不認識這個格外漂亮又總是一臉憂鬱的小姑娘。
“呦，是張廠長啊，這次的後工藝做得非常精細，真是讓多你費心了。”小楠笑着對老張說：“相信薛總看到樣品後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是工作嘛，分內之事，當然要盡力做好了。”張廠長同樣微笑着答道。
雖然老張和小楠並不是同一個部門的，工資待遇也要比小楠高得多，但是印刷廠的人向來沒有誰願意得罪設計部的女孩們，特別是老薛最爲看重的許慧和程小楠。當然了，比起強勢霸道的許慧來說，爲人低調謙和的小楠要受歡迎得多，所以廠裏的人都很喜歡跟她共事，工作之外也常常跟她聊聊天什麼的，甚至小小地抱怨一下直筒子脾氣的老薛，這一點面對許慧的時候他們可是萬萬不敢的。
“哎，你們搬的這些是……”小楠指了指老張身邊的幾個搬東西的工人。看他們懷裏抱着的箱子上的商標，有的是食用油，有的是盒裝牛奶，還有水果什麼的。
“哦，這都是廠裏給工人發的年貨福利啊，這不後天就要放假了嘛……”張廠長問小楠：“你們設計部和業務部還沒有發福利嗎？”
老張的一句話提醒了小楠，最近這段時間工作太忙她都有點過糊塗了，忘記了現在已經是農曆臘月末，距離春節放假已經沒有幾天了。“我這幾天一直在客戶和印刷廠還有公司之間跑來跑去的，不知道公司裏怎麼安排的呀，我估計也快該放假了吧……”
小楠正說着，忽然口袋裏的電話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是李霞打來的。“喂，小霞，怎麼了？”
“小程姐，你還在印刷廠吧，六點下班之前你能趕回公司嗎？”“怎麼了？有要緊的事情嗎？”小楠問。
“當然是要緊的事情啦！”李霞笑道：“後天就是除夕哎，咱們公司明天上半天班，下午就放假了，你來公司領這個月的工資和每個人的福利，還有啊，薛總要給每個人發紅包呢……”
“呃……你看我都忘了這事兒了，好的，剛好我這邊也驗收完畢，我現在就回去。”小楠收起電話，張廠長衝着她笑起來：“你看，我就說嘛……趕緊回去吧，這過年了，發了工資，備點年貨，回老家看看父母……”
開着ape回公司的路上，小楠的腦子反覆回想着張廠長的話，自己離開家已經好幾個月了，雖然經常通電話，中間老爸還來看過她一次，可是心裏畢竟還是挺想念爸媽和哥嫂的。可是，明明放假回家過年應該是一件挺高興的事情，爲什麼心裏總覺得哪兒不舒服呢？
哎……算了，女生就是事兒多，春假回家多溫馨的事情，沒由來的我憂慮個毛啊……小楠自嘲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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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託普廣告，推門進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霞那招牌式的燦爛笑容。由於年關將近，最近幾天客戶漸漸稀少了，一個多月以來忙得昏天黑地的設計部女孩們難得地放鬆一下，四五個人聚在會客室裏跟李霞嬉鬧，見到小楠進來紛紛跟她打招呼。
“小程姐你回來了，快來領你的錢！”李霞向小楠招招手，小楠靈巧的一閃身躲開了胖雁的熊抱，咯咯笑着跑到前臺把裝着工資的牛皮紙信封接了過來，抽出錢來一數，雖然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累積的業務提成挺多的，但是真的拿到手裏還是嚇了一小跳。“這麼多……”小楠吐了吐舌頭，這也算是發了一筆小財了，剛好可以用來彌補自己因爲改裝ape花得空空的銀行卡。
“簽字……”李霞把賬冊推過來，小楠拿過水筆簽上自己的名字。“好了……等下，這裏還有公司發的福利。”李霞從桌子底下依次拿出一桶花生油一袋子真空包裝的大米，還有兩瓶酒。
“哎……怎麼公司發福利還有酒啊……”小楠拿起酒盒看了看，包裝越看越熟悉。“咦，這酒盒不就是李瞳設計咱們廠裏給印的嗎？薛總不會是用印刷費抵了客戶的酒錢吧？”
“是哪個丫頭又在背後說我壞話了？”一聲低沉渾厚的嗓音從形象牆那邊傳過來，接着高大威武的薛大猩猩從裏面轉了出來，看見小楠咧着嘴笑了笑：“老遠就聽見你的聲音了，你跟我來！”
小楠轉回身衝着會客室裏其他的女孩們吐吐舌頭，跟着老薛去了他的辦公室，老薛看起來心情非常好，進了門指了指老闆桌前面的椅子：“丫頭，坐吧。”
“嗯……”小楠坐下，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瞪着老薛，看他想要說點什麼。雖然事先已經聽說老薛會給每個員工發紅包，不過她沒想到老薛會把她單獨叫到辦公室來，心裏暗自琢磨這不太像是僅僅爲了發紅包這種小事情。
“給你。”老薛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紅包來遞給小楠，小楠也不跟他客氣什麼，笑嘻嘻地接過來，當面拆來紅色的封紙，大致一數嚇了一跳。
“薛總你……是不是拿錯了，這……”小楠把手裏的一沓錢向着老薛晃了晃。“怎麼，嫌少？”老薛故意把臉一沉，牛眼睛瞪起來。
“不是不是！”小楠連連搖頭，有點尷尬地笑着說：“我的意思是，好像你給得有點……多了……”
“不多！”老薛大手一擺：“你來公司時間不長，但你的能力，你的爲人處世，你做了過少工作爲公司創造了多少價值，所有人都看在眼裏，這是你應得的。”
“哦……”小楠見老薛這樣說就不再多嘴，老老實實把錢揣了起來。但是，心裏總覺得老薛肯定還有別的意圖。
“我叫你過來不光是爲了紅包，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一聲。”果然不出小楠所料，老薛確實還有話沒講完。
“嗯，你說我聽。”剛拿了人家的錢，當然得乖一點了，小楠老老實實地坐端正了等着老闆訓話。
“我打算過完年之後，正式讓你做設計部的副經理，這樣你以後再需要人手就不用再去求許慧了。”
“什麼！”小楠一聽覺得頭皮發麻：“薛總，設計部有一個經理就夠了，許慧不是一直做得挺不錯嘛，幹嘛要再加一個副經理啊……”
“你不要管那麼多，讓你去做你就去做。”老薛把他銅鈴般的牛眼一瞪。“只要你好好幹，公司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我知道啊，薛總你對我一直都很好的，我當然明白了！”小楠有些着急了，老薛這麼搞，純粹是要把她架到火上去烤。不說許慧在公司裏的背景，單說她現在在設計部已經有了根基，跟她走得比較近的女孩何止十個八個！如果憑空又冒出來一個設計部副經理，那簡直等於是給許慧和她的勢力立了一塊兒箭靶子，不管誰上位都註定要變成衆矢之的。
“你先彆着急，聽我慢慢給你講一下我的打算。”老薛從桌子上拿過一包拆開的開心果丟給小楠，放低了嗓門跟小楠詳細解釋起來。
“其實吧，這件事我已經琢磨很久了，最開始這個副經理的位置是給韓錚準備的，只是一直沒能等到合適的時機，結果韓錚等不及就離開了。”一說到韓錚，老薛很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其實吧，我設立這個設計部副經理的職位就是個幌子，等到過段時間，我下一步還要拆分重組設計部。”
“拆分設計部？”小楠又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裏的開心果連殼囫圇嚥下去。“爲什麼啊，現在這樣不是好好地嗎？”
“你懂什麼……”老薛笑了，他笑得那麼狡猾，讓小楠對他忽然產生了一種很陌生的感覺。“這裏面牽扯到公司幾個股東之間的利益分配問題，具體的我說了你也搞不清楚，你只需要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具體來講，就是要把現在的設計部分成兩組，設計一部和設計二部，設計一部還是給許慧帶着，負責一些上門客戶和業務部新發展的客戶；設計二部從原來的人馬裏分出三分之一給你帶着，只負責公司最重要的核心業務……”
別看老薛看起來五大三粗像個魯智深式的笨傢伙，其實他浸淫商場十數年，早已練成了老狐狸，一說起公司未來的發展規劃，簡直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可是不管他怎麼舌燦金花，小楠這會兒心裏就一個感覺，來年的拓普公司將會迎來一場血雨腥風，那時後，她將會處於這場風暴的正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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