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六章 變遷
其實老薛早就知道小楠要走，因爲小楠在一個月之前就提前跟他打過招呼了。挽留的話，那一次就已經說盡，他知道已經沒有任何辦法能夠留住小楠。
儘管如今公司剛剛打開了一個嶄新的局面，非常缺乏像小楠這樣既能獨立完成工作，又能組織下屬分派任務的管理人才，但是老薛就是老薛，他既然一個月之前答應過小楠，只要ci攻關項目能夠中標就放小楠走，那麼現在他就一定會兌現諾言，放手讓小楠“功成身退”。
“好吧，既然你去意已決，我也就不再囉嗦什麼了。”老薛的眼中顯出一絲失落的神情，他打開老闆桌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信封，裏面厚厚地裝着些什麼東西。
“這是ci攻關項目的獎金，拿着吧。”老薛把信封放在桌子上，用兩根手指輕輕推到靠近小楠的那一側。“不要推辭，這是你應得的。”
在老薛面前，小楠知道自己無需那些虛僞而多餘的客套，在他手下工作這麼長時間，她已經非常瞭解老薛的爲人，你不該得的他不會給你，該你拿的，他也絕不會少你一分。“謝謝薛總。”小楠微微一笑，把信封接過來，感覺沉甸甸地相當有分量。“那我就收下咯~”
老薛見小楠把信封裝進雙肩小揹包，滿意地點了點頭，忽然又問道：“丫頭，離開了託普，今後有什麼打算？”
小楠眨巴眨巴眼睛，輕輕嘆了口氣，淡淡的說：“既然我的人生軌跡已經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那麼，何不嘗試着去做一些過去連想都沒想過的事情呢？”
雖然老薛沒有完全理解小楠話裏的含義，不過他對眼前這個有才華又肯努力的漂亮丫頭始終讚賞有加，說實話小楠的離去，讓生性豁達粗獷的老薛內心裏竟有些悵然若失。
“丫頭，臨走前，我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再叮囑你一句。”老薛從抽屜裏掏出一根雪茄，一邊四處找火機一邊像是隨口地說道：“如今這個社會魚龍混雜，一個個穿上高檔服裝都是衣冠楚楚，誰知道肚子裏裝的都是什麼貨色……像你這麼出色的丫頭，不能太相信別人的話，也別太相信自己會些功夫就能擺平一切，你要知道女孩子長得漂亮就像一個人身懷美玉，懷璧其罪的道理你應該懂得吧？”
“謝謝薛總，你說的話我會記住的。”小楠對老薛的叮囑報以微笑。
“嗯，那就好……”老薛滿意地點了點頭，終於找到了打火機，咔的一聲點着了雪茄，猛抽了兩口，又補充道：“多餘的廢話我就不說了，丫頭，你要記住一件事，雖然你已經辭職了，但是拓普廣告的大門永遠爲你開啓着，玩累了就回來，去吧！”
老薛的話讓小楠心中暖哄哄的，鼻子一酸感覺視野有些模糊了，大驚之下再不敢耽擱，退後一步對老薛鞠了一躬，轉身大踏步走出辦公室，一路小跑逃也似地去了。
回到工作大廳跟同事們一一道別，幾個關係處的不錯的，像李瞳、胖雁、李霞她們，拉着小楠的手哭得一塌糊塗，小楠深埋在心中的感性的女孩兒心性，此刻就像掙脫了繮繩的野馬一樣再也無法掌控，只得陪着她們一起掉了好多眼淚，這才紅着眼睛依依而別，下到樓下發現虎子的克萊斯勒牧馬人早就已經停在路邊了。
小楠一拉開車門，虎子就發現了她紅紅的眼眶，還沒來得及張開嘴說話，就被小楠“嚴厲地”堵了回去。“閉上你的嘴，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問！”小楠兇巴巴地說道：“開好你的車就行了！”
“yesmadam！”虎子衝着小楠眨眨眼睛，很不正經的敬了一個禮，然後打火調頭，一腳油門牧馬人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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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私家車庫大門洞開，掀開了車衣的黑色本田cbr1000rr，和同樣是黑色的雅馬哈vmax1200並排停在吸頂燈的光圈裏，車身的電鍍件在燈下呈現出鏡面般的光澤。
“麪包、烤腸、宿營燈、飲用水……”虎子把他準備好的物品一件件從停在車庫外的牧馬人後備箱裏取出來，分成兩份放在他和小楠各自的龜甲包裏，小楠則把她和虎子各自的帳篷、睡袋等宿營裝備用橡皮繩捆好了，分別綁在兩輛超級摩托車的後貨架上。
“怎麼沒有酒？”小楠問。“特地去喝酒的，沒有它怎麼成？你不會是忘了買吧？”
“怎麼會~”虎子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掏出一個酒瓶在小楠眼前一晃：“看到沒，在這兒呢。”
“洋酒？”小楠眉頭一皺，這個牌子的酒她沒見過，而且她很不喜歡洋酒那一股子香水味兒。
“這是古巴的朗姆酒，有錢也不容易買到的。”虎子咧嘴一笑，把酒瓶也裝進了龜甲包裏。“今晚咱們一醉解千愁~”
兩個人準備完畢，佩戴好機車護甲，背上龜甲揹包，虎子忽然一拍腦袋：“哎呀，差點忘了我的烏克麗麗！你等着啊，馬上回來！”說着一溜煙跑進了車庫後面分割出來的小儲物間裏，一通翻箱倒櫃，過了一會兒，這傢伙手裏拎着一把超級迷你的四弦小吉他走了出來。
“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虎子笑着把琴裝進套子裏，用鎖釦掛在將龜甲包的外側。“好了，準備完畢，咱們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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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市距離太行山很近，天晴的時候，站在開闊的地方向北眺望，直接就能看到大山由西向東連綿不絕的偉岸身影。對於虎子和小楠所駕駛的四缸超級摩托車來說，幾十公里的距離不到一小時他們就趕到了寶泉山腳下，此時夕陽已經半隱到了山峯背後，半邊天空都是絢麗的晚霞。
cb1000rr和vmax1200都打開了大燈，兩輛車的紅色尾燈，在蜿蜒曲折的盤上公路上劃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線。這條路小楠和虎子已經開車走了不知道多少遍，誇張點兒說就算閉着眼睛也不會走錯。
“虎子，能聽到我說話嗎？”虎子的頭盔內置藍牙耳機裏傳來小楠的聲音，這次出來他們兩個按照車隊的老規矩都帶了電臺，只需要按下設在車把上的一個按鈕，就可以通過頭盔裏內置的麥克互相通話了。因爲電臺的功率相當大，兩個人即使相隔三五公里誰也看不見誰，也可以暢通無阻的隨時通訊而不需要電信網絡的支持，如果一大羣人一起駕車出行，簡直就是一個高速移動的秋秋羣。
“抄收了，信號很清晰~”虎子按下車把上的按鈕，回答道。
“你最近……有沒有跟小云在一塊兒？”小楠問。
“雲飛揚？我們幾個前幾天還一起喝酒呢。”虎子說：“那傢伙好像心情很糟糕的樣子，可能是跟女朋友慪氣了吧？問他他也不肯說，只知道悶着頭喝酒……怎麼忽然問起他了？”
“我跟她女朋友在一家公司上班呢，這幾天那丫頭早上一來眼睛總是紅腫着，也不知道她跟小云鬧騰什麼。”小楠很惋惜地說：“我們公司的同事們都挺看好她們這一對兒的，兩人前段時間還花好月圓的，鬼知道怎麼就突然鬧起來了……”
“你還有心思關心別人的感情糾葛啊！”虎子壞笑道：“你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小云他們兩口的事情你哪有精力過問啊！要不這樣吧，過幾天我跟鵬鵬搞個燒烤聚會，你幫我把小云他女朋友騙過來，我們給他們摻和摻和，說不定能讓他們重歸於好呢……”
“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我還真是沒精力，既然你也有這個打算，那就拜託你去試試了。”小楠說到這裏心裏很有些感嘆：“都說前世一百次的回眸，才能換來今世的擦肩而過，兩個人走到一起不容易，要是說分就分了真是很可惜……”
兩人一路商量着，前面已經到了前往寶泉山林場的山路口，虎子一馬當先駕車離了公路，順着路牌的指示方向沿着小土路往山上開去。
兩人沿着這條走得爛熟的道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兒——以前這條路人跡罕至，除了偶然有護林員開着三輪拖拉機走這條線進山巡視，極少能遇到機動車輛從這兒進過。所以一路上植被長得極爲茂密，夏天路面上的雜草能長到沒膝蓋那麼高，路兩邊遮天蔽日的樹叢下，滿眼都是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可是如今，這條被草叢掩蓋的狹窄的小路竟被壓出幾道深深地車轍印，路邊的灌木叢枝葉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土，顯然，近段時間這裏經常有大型載重車輛往來出沒，是這些車輛的輪胎揚起的漫天灰塵落下來覆蓋了兩邊植被的葉子。
“虎子，這裏好像在大興土木啊……”小楠有些擔心地猜測。
“走，往裏面瞅瞅，也可能是盜採林木的。”虎子說着加快了機車的速度。
兩人又往裏走了不多遠，翻過一個山隘口，赫然見到下面的山溝裏原本是一大片茂密樹林的地方，現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建築工地，各種各樣的建築施工機械停在空地上，挨着小河邊建起了一幢三層的板式結構小樓，有很多穿着迷彩服戴着安全帽的民工進進出出。
“這些人在這裏做什麼？”小楠停下車舉目觀望，只見工地的邊上立着一副巨大的廣告牌，藉着工地明亮如白晝的燈光，她看到上面寫着“寶泉山休閒度假村（一期）”的醒目大字，而更遠處的半山腰，一輛大型挖掘機仍在轟鳴着，一斗一斗地挖着土方。
這座山頭再往後面，隔着一道嶺脊，就是情侶雙樹所在的寶泉山林場核心地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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