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三年之約_339
少吅女身旁的駕駛員位置上坐着一位身穿藍白條圓領海魂衫的青年男子——這件海魂衫的尺碼相對他健碩的身材明顯小了兩號,因此緊緊地繃得在身上,格外凸顯出他結實的肩膀和發達的胸肌,看上去就像一位籃球場上的力量型中鋒一樣。
青年的耳朵上罩着一副大型耳吅機,鼻樑上的雷朋鍍銀太陽鏡把他的眼神完全隱去。他左手夾吅着點燃的半截香菸搭在車門上,右手端着一罐喝了一半的冰鎮啤酒,懶洋洋地靠在駕駛員座位上彷彿在全神貫注地欣賞音樂。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各自關注着自己的事情。少吅女眺望了很久,終於幽幽地嘆了口氣,蜷着腿坐回到副駕駛的座位上,一雙清澈的杏仁兒眼裏滿是憂鬱的神色。
一罐啤酒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罐體上凝結的水珠說明這是剛剛從車載小冰箱裏拿出來的。“都說了還不到時間,你着個什麼急啊~”一隻強吅健有力的大手捏着這罐啤酒在少吅女眼前晃了晃,然後直接塞吅進她的手心裏。“國內的航班晚點那是家常便飯,我們來得這麼早,根本不可能會錯過的。”
少吅女默默地接過啤酒,砰地一聲拉開拉環,白色的啤酒沫瞬間涌吅出,她趕緊端起罐子喝了兩大口,酒液的清涼彷彿順着喉吅嚨直沁心扉。
連着幾大口啤酒灌下去,少吅女身上的燥熱彷彿減輕了不少,她放下手中的啤酒罐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虎子,我想問你個問題。”少吅女眼望着前方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對身邊的青年說:“菲兒走了之後,又過去了這麼多年,你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生死不渝的愛情嗎?”
“程小楠,你沒吃錯藥吧?”虎子把鼻樑上的太陽鏡推到腦門上,英氣俊朗的劍眉虎目卻滿是玩世不恭的笑意。他戲謔地望着身邊神情憂鬱的少吅女,笑道:“你向我這匹名聲狼藉的腫馬討教有關於愛情的問題?對於我這種一貫喜歡用下吅半吅身思考的動物,你還能指望得到些什麼樣的答吅案呢?生死不渝的愛情……也許到了酒店的大牀吅上,我可以和你好好的探討一番……”
儘管在話沒說完的時候,虎子就已經提前擺出了防禦的姿吅勢,但是小楠的攻擊仍舊讓他無法防禦。“嗷——————————————————————”一聲悽慘的叫吅聲引來諸多路人駐足觀望。
正在兩人在車上打鬧的時候,原本處於被動挨打狀態的虎子忽然被耳吅機發出的信號所吸引。“stop!”他狼狽不堪地雙手吅交叉給小楠打出一個“停”的手勢,然後指了指自己頭上的耳吅機:“航班要起飛了……”
小楠有些遲疑地收回了自己的“利爪”,從虎子手裏接過耳吅機戴在頭上,她的聽覺立刻被機場空管系統繁忙的調度口令所佔據,順着音頻線一看,原來耳吅機是插在車載電臺上面的。
“喂,你收聽這個信號是違法的吧?”小楠有點驚訝地看着虎子。
“要你管,只要你不發射沒幹擾就好了~”虎子滿不在乎地說:“你好好聽聽,我剛纔聽到塔臺說,小婷坐的那架航班好像已經進入跑道了……”
耳吅機里語速像機吅槍一樣快的女空管和天上地吅下各位機長的對話用的都是專吅業術語,小楠雖然玩過業餘無線電也只能聽得雲裏霧裏,不過確實是聽到了准許航班起飛的命令。她一把摘下耳吅機丟還給虎子,手扶着牧馬人的前擋風玻璃“騰”地一下站到了副駕駛座位上。
伴隨着一陣滾雷般的渦扇引擎聲,一架雙引擎的大型客機昂起機頭努力地向着高空爬升,龐大的身軀拖着地面上的陰影從躲在樹蔭下的牧馬人上空緩緩掠過。
沒有招手,沒有大聲地呼喚,小楠只是仰着頭默默地注視着客機,直到它漸漸隱入雲層再也看不到爲止。
眼前的視野模糊了,她努力地睜大了雙眼,不讓淚水溢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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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幾個月前的那一天,不願意一生一世揹負罵名活在陰影裏的小楠,在小婷的陪同下回到喬家小別墅,跟滿腹狐疑的老喬進行了一次光吅明坦蕩的長談。小楠終於可以不再隱瞞和掩飾自己的真吅實身份,把自己爲了救治小婷而經歷意外蛻變的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跟老喬講了一遍。
起初老喬還以爲這是兩個丫頭聯吅合吅起吅來矇騙自己,男的變女的這種事情你騙鬼呢?可是小楠和小婷所講的事情經過,每一個細節聽起來都是那麼合情合理,就算是小說家都未必能編造出如此絲絲入扣的小說情節。
直到兩個丫頭完整地敘述完畢,老喬依舊沒能從情節裏找到一處破綻,雖然感情上很難接受,心裏卻隱隱感覺到她們說的不像是謊吅言。爲了進一步驗證小楠的虛實,老喬提出要跟小楠的父母見面談談。
小楠和小婷心裏都知道雙方父母見面對於她們的關係意味着什麼,可是既然事已至此,兩人也都豁出去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光是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早晚有一天,終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的。
在小楠的安排下,雙方家長於z市一家酒店的商吅務套間裏見了面——這是小楠和小婷正式交往後,雙方家長的第一次正式會面,因爲小楠脫變這一匪夷所思的變故,雙方的會見多多少少有點尷尬。
在小楠父母的證實下,老喬和劉吅娟夫吅妻終於很有些不情願地認識到,在一旁和女兒坐在一起的,看起來甚至比自己女兒還要出挑一分的漂亮女孩兒,就是過去那個不不討他們喜歡的“女婿”程小楠。
這裏面最最尷尬的人顯然是老喬,當所有的證據都嚴絲合縫地連接在一起,他赫然發現自己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時,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被他所害的小楠了。
然而老程家的人,包括小楠在內,對於老喬當初“犯吅下的罪孽”(老喬的原話)並不打算追求,既不接受他的歉意,也不接受他打算給予小楠的任何形式的“補償”。老程全吅家都一致支持小楠的觀點:既然事吅件的起因是賽車,之後所發生的的一切都是因爲這場賽車而起,那麼從小楠決定參加跟清誠的比賽開始,之後所發生的一切都應該由他自己負責——沒有賽車就沒有小婷受傷,小婷不受傷就不會有“儀式”,沒有儀式,又哪來的“蛻變”?
由於老程家的態度出乎了老喬的意料之外,反而更加激起了喬家夫婦對小楠的歉疚之心,不管小婷受傷的責任在誰,小楠終歸是爲此冒着生命危險並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換來了小婷的完全康復,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抹殺的事實,因此老喬家夫婦真心地想要拿出點什麼或者爲小楠做些什麼來作爲補償——即使他們實際上根本就補償不了什麼,而且小楠也一再表示她根本不需要。
喬家夫婦真情流露,老程家的一家之主程衛國反而比他們更加冷靜得多,他藉故把小楠和小婷支開,面色凝重地向老喬家夫婦提出了一個比他們如何補償小楠更加緊要的問題,那就是小楠和小婷的關係今後應該如何處理。
老程的話就像給老喬家夫婦當頭澆下了一桶攙着冰塊的涼水,讓他們瞬間就從深深地歉疚中清吅醒過來,老喬當然明白這其中的關鍵,畢竟小楠的蛻變已經成爲既成事實,現在看來她能夠變回去的可能性似乎是微乎其微,那麼讓自己女兒再繼續跟小楠維持所謂的戀愛關係顯然已經不合時宜,他們實在沒有辦法接受一個比自己女兒還要漂亮的女生作爲女兒的男朋友乃至女婿,即使她確確實實曾經是個男生——畢竟今天的中吅國社吅會風氣,仍然沒有開放到大衆可以不帶着有色吅眼鏡看待同吅性戀愛的地步——只有讓小婷和小楠儘快分手纔是最好的解決方案,爲了給予本就失去了男兒身的小楠一定的補償,老喬甚至打算收小楠做自己的乾女兒,從此讓小婷和小楠姐妹相稱。
但是,老喬此時卻不好意思把自己真吅實的想法說得太過直白,畢竟他剛纔還在爲怎麼補償小楠而擺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樣子,才一轉臉就要讓小楠跟自己女兒斷絕戀愛關係,這變臉的速度也太快了一點,就連混跡商場十餘年對於厚黑學頗有些心得的老喬都覺得一下子拉不下這張老臉。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小楠的父親老程卻主動提出了讓小楠和小婷儘快分手的想法,理由是不能讓已經蛻變爲女生的小楠耽誤了小婷的青春,兩個女孩子整天混在一起能有個什麼結果?畢竟時至今日國吅家的婚姻法仍舊不支持同吅性結婚,而作爲過來人,他們非常清楚所謂愛情的時效性有多麼短暫,更知道一個有着雙方血統的後代對於一場長久的婚姻來說有多麼重要的意義——這一點對於目前的小楠和小婷來說顯然是不可能了。
雙方家長的觀點在這一點上可謂一拍即合,可是他們卻又面吅臨着一個共同的局面:不管是小楠還是小婷,性子裏都頗有些倔強的因子,在經歷了小楠蛻變這一磨難之後兩個人仍然能夠走在一起,很明顯她們彼此間的感情已經有了更加牢固的維繫,假如雙方家長想要強行把她們拆散開,結果極有可能會適得其反。要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既能讓她們主動分手,又不會逼得她們走上與家庭決裂的死路,這還真是一個極傷腦筋的問題。
雙方家長就像討論往貓脖子上掛鈴鐺的老鼠一樣,對於實施自己的計劃一籌莫展的時候,被老程找藉口支出去的小楠和小婷忽然出現在門口,小楠臉上面無表情,小婷則眼含熱淚憤怒不已——原來她們根本就沒有走遠,而是繞回來悄悄地坐在屋外窗口下的小石凳上偷聽,家長們商議時所說的話早就讓她們一字不漏全都聽了去。
小婷拉起小楠的右手,把她和自己掌心裏的傷疤展示給放家裏的兩對父母看:“爸媽,叔叔阿姨,從當初儀式開始的那一刻起,我和小楠的生命已經交融在一起再也無法分割了,就算……就算你們能夠把我們兩個分開,哪怕我們遠隔萬里,我們的心,也會永遠在一起!”
面對這一對發誓生死不渝的小情吅侶,兩對老夫婦只能一時無語,雖然他們早已過了不惑之年,馬上就要到知天命的年紀,可他們畢竟也曾經青春過,不論是老喬夫婦,還是老程家老兩口,當初年輕時的感情之路也都很是經歷過一番坎坷,如今看到小楠和小婷的樣子,似乎有些什麼被深埋在內心深處的東西被觸動了。
兩對家長和一對小情吅侶無言的對峙了好半天,終於還是小楠的老媽李春花長嘆一聲打破了僵局,她朝小楠和小婷招了招手把她們叫到自己身邊,一手拉着一個,語氣溫和地問道:“孩子們,你們真的相信自己可以互相愛對方一輩子嗎?或者說,你們相信對方也會像自己愛對方一樣愛你一輩子嗎?”
“是的,阿姨。”小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相信!”
李春花又轉頭看看小楠,小楠眼瞳裏的神色遠比小婷要複雜得多,但是她也僅僅是稍稍遲疑了一下,便用吅力地點了點頭。
“好,既然你們都相信愛情的力量,那麼就我們來做一個測試證明一下吧。”李春花一字一句地對兩個女孩兒說道:“我想,假如把你們暫時分開——不用很久,三年的時間,在這三年裏你們彼此不能再見面,假如三年之後你們仍舊打算在一起,那麼,阿姨我給你們做主讓你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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