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三章 滾回去,好好活着!
“完了完了!”
看到這樣的景象,蕭然他們三個頓時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在這樣的泥石流面前,大概沒有什麼生物能夠存活下來吧?
“草擬馬還愣着幹什麼,趕快過去救人啊!”張斌與第一個反應過來,大吼一聲搶先衝了過去,蕭然和李凱峯也如夢方醒一般,緊隨在後一路狂奔。
這一百米,他們彷彿跑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等他們跑到近前時,卻發現剛剛走過的路被徹底沖塌了,他們曾經呆過的地方只剩下陡直的山壁,再也找不到一寸可供落腳的地方。
“他們在那兒!”李凱峯眼尖,一眼就看見韓錚拼命抱着一棵小松樹,搖搖欲墜地斜插在溝沿下面尚未被山洪沖走的堆積物上,他身上還繫着那根拖車繩,繩子的另一頭掛着程小楠,而此時小楠的雙吅腿已經沒入水中,強勁的洪流不斷衝擊着她,把她和韓錚之間唯一的聯吅系——那根拖車繩拉得筆直,彷彿要扯着她的雙腳把她拖走。
三人一看大駭。“小韓小程,你們倆一定要堅持住!”蕭然大喊道:“我們馬上想辦法救你們!”雖然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救人——現在他既夠不着韓錚和小楠,也沒有任何能用來救人的工具。
“我……我知道……”韓錚顯然被嚇得不輕,說話時都帶着顫音。他死命摟着懷裏的小松樹,連雙腳也盤在樹幹上,顯然把這棵樹當做了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
“小程你怎麼樣?能順着繩子爬過來嗎?”李凱峯喊道。
“我……我還行……”小楠說。“我左邊的胳膊受傷了,使不上力氣,靠自己爬不上來的……”
“馬幣的,大家把衣服褲子脫了擰成繩子,扔過去把他們拽過來!”張斌與說着就要拉開身上的拉鍊。
“不行,太遠了,就算把褲衩也接上都夠不着!”李凱峯急道:“不如我去山坡上找一根粗點長點的樹藤……”
“那就快去!”蕭然真急了:“我車上帶了把軍鍬,你去拿上,動作要快!”
“我知道!”李凱峯轉身撒丫子飛跑而去。
“那我呢,我吅乾點兒啥?”張斌與問,他現在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乾着急卻沒有一點辦法。
“拿着這個,喊救命!”蕭然擡手把張峯魁給他們的那部退役軍用對講機扔了過去。“告訴他們不管想什麼辦法,帶着長繩儘快趕到,快!”
“我知道了!”張斌與接過對講機開始呼叫遠在大巴車上的張峯魁,蕭然轉回身看看韓錚和小楠,他心裏也是一籌莫展,卻又必須裝作鎮定自若的樣子,給兩個身處險境的人打氣。
“小程妹妹你別怕!我們正在想辦法救你,你一定要堅持住!堅持就是勝利!”這恐怕是蕭然現在能想出來的唯一的所謂“辦法”了。不管怎麼說,精神上的支持也是支持……
小楠被水衝得來回擺吅動,身吅體不由自主地團團轉,只轉得她暈頭轉向,只好抓緊拖車繩閉上眼睛什麼也不看,耳畔只剩下隆隆地山洪聲。
“我儘量堅持……”她說,之後就再不開口。與其爲了發吅泄恐懼而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還不如儘量保持體力,這樣或許能活久一些……
蕭然的目光又回到韓錚身上,韓錚這會兒比剛纔冷靜了些,他曽試圖爬到松樹的上方,然而拉着小楠的繩索在下面牢牢墜着他,小楠的體重再加上洪水的衝擊力,讓韓錚的一切努力都毫無進展,反倒因爲他雙腳胡亂吅蹬踏,連續踩落了腳下兩塊鬆動的石頭,那兩塊大石頭撲通撲通落在小楠身邊的水裏,險些沒有砸在小楠身上。
“小韓,你TM能不能別亂動!”蕭然一見連忙喝止道:“你先把樹抱緊了就行,你再亂動的話,小程在下面很危險的!”
韓錚心中一顫,抱緊了樹幹再不敢亂動。蕭然見韓錚老實了暫且鬆了口氣,希望倆人能堅得持久點,這樣才能盼來救援。
“蕭然,我剛纔跟老張通報過情況了,他說馬上就開着皮卡帶人和器材趕過來。”張斌與說:“老張說他們最快也得半小時才能趕到,讓我們先就地設法營救……”
“去他麼的!我TM不知道就地營救啊!”蕭然小聲嘀咕道。他略一思量,一把拽過張斌與的衣領,吩咐道:“你,開最前面那輛車,去迎老張他們一下,先去把繩子帶回來再說,能跑多塊跑多快,懂嗎?”
“臥吅槽,我TM不認路啊!”張斌與無奈地說。
“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蕭然真急了。“帶不回繩子咱倆絕交!”
張斌與惡狠狠地瞪了蕭然好幾秒鐘,終於點點頭:“我吅日吅你仙人闆闆兒!老吅子去就是了!拿不回繩子我跟你姓!”
“快去快回!”蕭然鬆開張斌與的衣領。“兩條命,都在你手上了!”
張斌與看看懸掛在山壁上的小楠和韓錚,大聲喊道:“小程,小韓!你們兩個聽着,不管怎麼樣你們倆都給老吅子堅持住!老吅子去去就回!”說罷轉身飛也似的去了。
蕭然見只剩下自己閒着無所事事,就琢磨着想個什麼法子先分散一下小楠和韓錚的注意力,便沒話找話地問韓錚:“小韓,我聽說你家的老房子要拆吅遷了是吧?”
“啥?都這會兒了你還有心思說這個?”韓錚沒好氣地說。
蕭然不管不顧地繼續瞎扯:“我可記得你說過,你家那幢小樓好幾層呢,還是市區好地段,這要是拆吅遷了,補償款那不得幾千萬塊錢啊?這下你小子可就成了拆二代了!”
“哪有,合同還沒簽呢,現在只是開發商有吅意向而已……”韓錚不知不覺中被蕭然牽引了思路。
“那還不快嘛!就你家那地段,嘿~”蕭然繼續扯:“到時候你小子也是幾千萬的家底了,又是左總器重的紅人,聽說這次戰略產品線推展要是做得好,左總打算把你調進CQ總公吅司重用呢,前途不可限吅量啊,到那時,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排着隊倒追呢……”
這下卻說到了韓錚的傷心之處,別說多少個,只要有一個女孩能喜歡自己就足夠了——那個女孩現在正在他下面被繩子掛着呢……
“別扯淡了,我從小就不招女生待見,有那個女孩兒會喜歡我啊……”韓錚自嘲道:“唯一的一次向人家表白,還被毫不客氣地發了好人卡……”
“誰呀,哪家的妞兒這麼沒眼光?”蕭然問。韓錚只是苦笑,卻不敢說是小楠。
說者無心,聽者有吅意。韓錚和蕭然的一唱一和小楠都聽得真切,心中也是一動。有些話她已經憋在心裏很久了,一直都想找個機會跟韓錚好好談談,只是始終沒有下定決心。如今身處險境,也不知道不能獲救,倒讓小楠少了很多顧慮。
“小韓,其實……我有些話一直想要跟你說一說的,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小楠慘然說道:“如果……如果今天我們倆能夠獲救,我會告訴你一個祕密,一個屬於我的祕密……”
祕密?韓錚和蕭然聽了都是一愣,還沒等他們搞清楚小楠的祕密有何所指,突然韓錚緊抱的那顆松樹動了一下,原本斜着向上的樹幹猛地歪下來,根吅部被拽出土壤一尺多長。
韓錚的身吅體頓時懸空,兩吅腿亂吅蹬絲毫找不到借力的地方;而下面的小楠也隨之落入激流,只剩下小半個身吅子被拖車繩拉着勉強浮在水面,隨着洶涌的浪頭沉沉浮浮。
蕭然快要急瘋了,可是他根本就幫不上忙,只得轉身大喊李凱峯,讓他趕緊帶着樹藤過來幫忙。只是李凱峯爲了找合適的樹藤不知道跑了多遠出去,任憑蕭然喊啞了嗓子也得不到什麼迴應。
“韓錚,你千萬別鬆手,一定要堅持住!”這是目前蕭然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然而他的話音未落,韓錚緊抱的那顆松樹又歪了一些,大半根吅部都露吅出了土壤。
“我快要抓不住了!”韓錚嗓音聲音都變調了。他身吅體吊在已經向下歪斜的松樹上,全靠兩條胳膊死死摟住樹幹,而他腰間的拖車繩另一頭還吊着小楠,山洪強大的衝擊力拖拽着小楠的身吅體,把那根拖車繩拉得筆直筆直,連帶着把韓錚,還有他緊抱着的那棵松樹一起,漸漸拖向下面的泄吅洪溝裏。
韓錚那雙常年缺乏鍛鍊的手臂早已痠麻,他知道自己終究難逃一劫——即便他還有足夠的力氣摟住松樹,那棵承受過一次泥石流衝擊的松樹看樣子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算了,不管怎麼說,能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兒死在一起,也算值得了……韓錚想。
忽然間他的心情變得平靜下來,竟然不再感到害怕了。他深情地望着洪水裏起起浮浮的小楠,大聲喊道:“小程,不要害怕!還記得嗎,我曾經說過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刀山火海也好,阿鼻地獄也罷,我都會陪着你,不離不棄!小程我喜歡你,我愛你!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我去你妹的韓錚!你個自戀狂,老吅子纔不要和你死在一起!”正在水中掙扎的小楠,用吅力把頭探出吅水面對着韓錚怒吼道,同時寒光一閃,一把鋒利的狗腿刀出現在她的手中。
“程小楠,你要幹什麼!”韓錚和蕭然見狀大驚失色。
“韓錚,你給我滾回去好好活着!”小楠嘴裏罵道,臉上卻並沒有一絲怒色,反而嘴角帶着微笑,暮色中竟顯得悽美無比。
刀光一閃,拖車繩隨之兩斷,小楠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滾滾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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