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離開
“是哥哥麼，是哥哥嗎？”
周文錦的現任丈夫人非常好，兒子也聽話懂事，她丈夫對後旭幾乎是似如己出，兒子更是因爲後旭職業的原因，對他很是崇拜。
但他們和後旭的交集並不多。
當然，這是後旭的原因，後旭一直在儘可能的避免和他們接觸。
並不是討厭，只是和他們之間的交流越多，他就越覺得自己是一個外人。
儘管事實真相，也卻是如此，但後旭心裏一直彆扭着。
而他們已經盡他們所能的去和後旭拉近關係了，只不過結果往往不盡人意。
他們都知道後旭是周文錦一直以來的心結，周文錦也一直想改變這一事實。
所以知道電話是後旭打來的，他們都很高興。
周文錦將食指放在嘴脣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輕咳了一聲，接起了電話。
“......喂，小旭啊。”
周文錦的話中有掩飾不住的激動，但同樣，也有那麼一絲的不知所措。
而且，不知所措佔據的，纔是絕大部份。
對於後旭的事情，無論是工作上的，還是個人情感上的，只要他不說，周文錦都不會問。
並不是因爲她不在乎，是不敢。
她生怕後旭會認爲自己是那種想掌控兒子人生的母親，生怕他會對自己感到厭煩。
“嗯，媽～您現在忙嗎？”
“不忙不忙，怎麼了？”
周文錦的話，幾乎是無縫銜接在了後旭的話上。
後旭一直都知道，長久以來，在他們兩個人的交流中，小心翼翼的，從來都不僅僅只是自己一個人。
他辛苦，她也一樣。
“有件事請，可能需要您......幫一下忙。”
後旭的話，越說越沒有底氣，他的心裏比誰都清楚，無論他說的是什麼，周文錦都一定會答應他。
可儘管如此，他的心裏面從來都沒有過一絲一毫的感動。
並不是因爲小時候的那件事情執念太深。
只是覺得，自己表面上已經表現出原諒她了，如果心裏面同樣也放下了。
那小的時候自己喫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又能讓誰來承擔。
他深知自己這樣的想法很混蛋，他也在這樣體諒她和怨恨她之間反覆徘徊。
他也深知，後學海和周文錦一起犯下的錯，不應該全部都由周文錦來承擔。
這樣不公平。
更何況，她現在還是那個費勁心力想要彌補的人。
所以，維持這所謂的表面關係，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而就目前的這種狀況，不得不說，他想自私一點。
哪怕就只有這一次，僅僅只是一次。
讓他做一個孩子，做一個可以藏在媽媽背後的孩子。
哪怕，這一切都僅僅只是爲了逃避，逃避那場他從沒學過應該如何應對的死亡～
“後學海......出事了。”
雖然離婚十幾年了，但是聽到後學海這三個字的時候，卻覺得彷彿已經過了幾十年那麼久。
周文錦對後學海的認知和她們所有的人都不同。
她是讓後學海改變的人，也是在他改變之前就“逃”出來的人。
而且，在她們兩個的關係中，她纔是有愧的那一方。
她們並不是因爲感情破裂才離婚的。
要是說感情破裂，早在她離婚前幾年就已經開始了。
她選擇在那個時間點離婚，就如同其他人所認爲的那樣，只是爲了錢。
因爲從小家裏面就是做生意的，她比誰都知道，那個時候她如果不堅持離婚的話，說不定公司的危機，也不會來的那麼快。
甚至可以說，她們努努力，那次的危機說不定就挺過去了。
她從來都沒有覺得是因爲自己的選擇促成了這一切。
但是提起這件事情，她的心裏面還是會有一些觸動的。
而且，對於這件事，她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坦然。
儘管已經這麼久過去了。
她再聽到後學海的名字，想到他這個人，想起的從來都不是他做老闆時意氣風發的樣子。
而是他做爲街道辦事處的那個小職員，求安穩，沒上進心，“膽小怕事”的樣子。
可儘管如此，他也曾是一個善良的人啊。
那時的他，和現在的他，和當年她去接後旭回來時見到的他，完全就不是同一個人。
至於“出事了”這三個字，不用明說，後旭的狀態，加上這通電話會打到自己這裏，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周文錦掛了電話，面對丈夫和兒子的發問，她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這一桌精心準備的早餐，她再也沒有喫過......
而另一邊的後旭，掛了電話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是作爲兒子的那種自責。
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打這通電話，他也同樣什麼都做不了。
而且，目前在南寧還認識後學海的人，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了，除了她，自己又能找誰呢？
後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在酒店這兩天，她幾乎就沒有睡過覺。
而這一晚，也是難得睡了個好覺。
後萊是在敲門聲響起不久前醒過來的，原本以爲是客房服務，只是沒有想到，打開門，眼前的人竟然是後旭。
和兩天前相比，後旭的狀態看起來更糟了。
雖然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但是黑眼圈很重，臉色也不是很好。
而且並不是後萊的鼻子敏感，他的身上有一絲絲淡淡的菸草味。
後旭從不抽菸，而且就算身邊時常有菸民在，他的身上也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味道。
“手頭案子辦完了？”
“嗯～”
僅僅只是一句閒話而已，和兩個見面的人互相問“喫沒喫飯”，“早上好”一樣自然。
只不過就是作爲“開場白”的一句話而已。
但是後萊問的從來都不是什麼他手頭的案子。
而後旭回答的，也同樣不是。
“你一會收拾收拾吧，可以回家了。”
“你放假了？”
兩人都心知肚明，“可以回家了”這句話到底意味着什麼。
可是後萊沒有問，後旭也沒有直說，他們兩個好像都在等對方主動提起這件事。
只不過，後旭沒有想到，先沉不住氣的那個人，是自己。
而後萊也沒有想到，那個僅僅只是見過一面的父親，再聽到他的消息，竟然就是他的死訊......
“嗯～放假了～”
“那挺好的，你這也算是難得能休息了～”
“後萊！”
“嗯？”
後旭看到後萊非常聽話的打開行李箱，開始收拾，猶豫之下，還是叫住了她。
畢竟，這件事情，她遲早都會知道。
而且，警局那邊還在等着她做筆錄，這也是他這個時間會來找她的主要原因。
“先別收拾了，你......和我先去一趟警局吧～”
“......”
後萊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着他，似乎就是在等着他坦白一樣。
“後學海死了。”
後萊和他一樣，異常冷靜，甚至就像是聽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事情一樣。
出門前，後萊將那個在聽到後旭敲門前連忙放在枕頭下的手機。
關掉了手機屏幕上的照片，退出了APP，揣好手機，就和後旭離開了。
而那張照片不是別人，正是後學海的照片。
而且並不是普通的照片，而是他死亡現場的照片......
和很多人一樣，後萊每天睡醒和睡前都會習慣刷一遍微博，看看熱搜什麼的。
今早在看到同城的時候，熱搜第一名就是在農貿市場附近發生了兇殺案。
雖然南寧不算小，因爲意外過世的人也不少。
但是在這個治安安全的時代，發生兇殺案這種事情，無論是在那個城市，都會瞬間成爲焦點。
更何況還是這種兇手尚不明確的兇殺案。
本着八卦喫瓜的態度，後萊點開了那些圖片。
儘管臉和傷口上都打了馬賽克，但是後萊在看到屍體圖片的那一瞬間，心裏面還是百分之八十的確定了。
除了身型輪廓相仿之外，屍體身上穿着的，就是那天她見到後學海的時候，他身上穿着的衣服。
畢竟像那種不和身的衣服，也不是人人都是那麼穿的。
還有那雙後萊當時猶豫要不要踩上去的皮鞋，也是一模一樣的。
而且，他的手腕上面，還綁着繃帶，脖子上也掛着一個沾着血的固定帶。
沒有記錯的話，那天楚斯辰傷的就是他的那隻手。
這些本是百分之八十的懷疑，最後加上後旭口中那百分之二十的回答，徹徹底底的變成了百分之百的確定。
而後學海，這個只出現過一面的父親，就這樣帶着她想知道的衆多疑問離開了......
警局並不遠，過了兩個馬路就到了。
後旭帶着後萊走向了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走廊，推開了審訊室的大門。
他知道，後萊會走到這裏，多半都是因爲前幾天自己交給鄭初的那段監控視頻。
那是自己讓他交上去的，而現在，也不過是在走流程而已。
只不過，在後萊走進審訊室的大門前，那個出現在她身後的楚斯辰，是後萊和後旭都沒有預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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