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夕陽
“說不定它就是搬家了，這附近也沒多大，就放在這吧，它過來的話會看到的。”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楚斯辰看着她把香腸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墊子下面，嘟囔道：
“還是放裏面一點吧，省着讓老鼠拿走了。”
看着她蹲在地上的背影，楚斯辰似乎好像看到了那個學生時代穿着校服的後萊。
那時的她明明經歷着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不公，感受着來自旁人的敵意，但依然有一顆善良的心。
她沒有長大，蹲在那裏，還是小小的一團，像一隻小貓一樣。
但她好像比那個時候還要瘦了一些。
這讓他不禁覺得，這兩年他確實是沒有照顧好她。
“走吧～”
楚斯辰自然的抓過了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腿問道：
“膝蓋沒事吧？”
“沒事啊～挺好的。”
“那行，還想去哪？”
“天台～”
天台？他沒聽錯嗎？她說她要去天台......
去天台的路上，樓梯轉角，上次差點掉下去的情景歷歷在目。
這次，後萊索性收起了她的好奇心，連瞄都沒有往下瞄一眼。
畢竟事情真相已經水落石出了，這種通過“冒險”來獲得線索的方式，沒什麼必要了。
而且，現在恢不恢復記憶於她而言，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或者說，是楚斯辰壓根就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一直把她護在靠裏面的一側。
那對現在的後萊來說，是個可大可小的經歷。
但對楚斯辰來說，卻是一個難以忘記的陰影。
讓他每次想起來，都是後怕，卻又不只是後怕......
這樣一個廢棄的樓頂，滿是縫隙，讓人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下一步就會掉下去一樣。
縫隙裏面長出各種各樣的雜草，有的甚至都有楚斯辰的腰那麼高了。
就連天台上面那塊他們兩個熟悉的，曾經用來乘涼的石板，都已經被雜草覆蓋了。
要不是親眼看到，真的很難想象眼前的一切，竟然是在一座廢棄的樓的樓頂上。
因爲很多年沒有人居住了，這上面一直都有很多草的。
他們兩個第一次發現這裏的時候，甚至要比現在還要多。
夾雜着多年來積累的灰塵和垃圾，根本就看不清楚地面。
而那些，都是他們兩個打掃的。
甚至現在還能看到他們當時用過的掃帚，就在那些雜草裏。
像這樣的地方大家都嫌晦氣，也不來，久而久之也就成爲了他們兩個的祕密基地～
對楚斯辰來說，即便這裏雜草叢生，但到處都留有他們兩個的痕跡......
上次來的時候後萊沒上來，不知道是這樣的情況。
本以爲小說裏面說的地方，和這裏壓根無關。
但當她擡起頭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地方她來對了，就是這個地方。
“這裏應該是安全的吧？”
後萊說着，還用腳輕輕的點了點前面即將要落腳的地方。
楚斯辰牽着她的手，大步走在她的前面，還開玩笑的說道：
“放心吧，我比你重，要掉下去也是我先掉下去。”
“你掉下去也不行！”
“.....算你有點良心。”
楚斯辰徑直的朝着石板的方向走去，將附近的草都踩倒，那塊石板這才漏了出來。
可以說是清澈熟路了。
只不過，後萊並沒有注意到。
在看到那塊漏出的石板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就全部被吸引住了。
面前的一切，讓她感覺到熟悉，極度熟悉。
可是還沒等她對一切產生疑惑，她就把她所有的感官，和理應當的當作是那個後萊的了。
自己之所以會覺得熟悉，或許就是因爲那小說裏後萊所看到的一切，本就是自己賦予給她的。
或許正是因爲自己看到了眼前的景色，纔會出現小說中的那個後萊吧。
而當初向宛說所說的那個，自己在天台上交的那個朋友，或許就是自己幻想中的那個楚斯辰吧。
雖然有點牽強，但似乎那些她所懷疑的事情，都在漸漸的合理化了～
不過，要是說唯一讓她感到意外的，就是她之前膽子很大這件事。
畢竟，之前的她應該也是知道這裏鬧鬼的事實的，能來這樣的地方，起碼應該比現在的自己要厲害一些。
“我之前的膽子應該非常大～”
楚斯辰聽着她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和事實完全不符的結論，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是從哪裏得出來的結論？”
知道她所有的過去，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站在上帝的視角，和她一起討論着她的過去。
的確。
這對後萊來說，的確是有點不公平。
可對楚斯辰來說，即便是那些他想要隱藏的過去，已經有很多暴露在後萊的視線之內了。
再加上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並不“乾淨”的自己，很多事情說與不說，都沒什麼差別了。
但即便這樣，他卻仍然對此而感到樂此不疲。
“我在之前和你說的那本小說裏面，寫過這裏，就說明我一定是來過這裏的。”
“這麼厲害？”
“當然啦～”
楚斯辰並沒有感到意外，畢竟剛剛她說要上來的時候，楚斯辰大致就已經猜到了。
“那你都寫了些什麼啊？關於這裏的～”
其實這問題問出口的瞬間，他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和後萊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他都記得。
無論她些是什麼，寫的是那一段情節，他都知道。
後萊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說道：
“你擡頭。”
“......”
天氣很好，夕陽很美，伴着整片天空的火燒雲。
這場景，他們曾經看到了無數次，但這一次，楚斯辰卻覺得是最美的。
後萊並沒有告訴他小說裏的那些情節。
她是在這裏接受楚斯辰的告白的，他們初吻是在這裏。
這裏也是他們兩個互訴衷腸，互相知道對方過去的地方。
還有很多其他的，她都沒有說。
有點難以啓齒，無非只是不想讓他知道那些自己在少女時期對愛情的全部幻想罷了。
“這裏的夕陽很美吧？”
“嗯～很美。”
“這應該算是後萊和楚斯辰幫我想起來的。
“之前讀到那段的時候，就覺得家附近的話應該就是這棟樓了吧，就一直想來確定一下。
“今天看了，發現真的是一模一樣，真的就是這裏，藝術來源於生活。”
後萊沒有說，比起小說裏面所描述的，這個場景，她在夢中遇到的次數纔多。
她對這裏一點都不陌生。
只不過，就像之前說的，她在懷疑自己之前，就已經把全部原因歸咎於小說裏的情節，自然而然的合理化了。
楚斯辰沒有再執着於那個回答，牽着她的手，把她拽到了石板上。
目之所及的一切，基本上都是廢墟。
以前他們都是躺在這裏的，現在卻是站着。
那時在這裏能聽到做飯鍋鏟打架的聲音，能聽到小孩子們在一起玩耍的吵鬧聲，也能聽到因爲頑皮被父母訓斥的哭鬧聲。
這些曾經他們羨慕不來的聲音，現在都變成了空蕩蕩的聲音。
也是站在了這裏，才能感覺到，原來空蕩蕩這個詞，是來形容聲音的......
看着微風浮動着她的頭髮，看着她的眼睛裏，倒映着火燒雲的顏色。
她覺得夕陽美，殊不知，看夕陽的她更美。
楚斯辰將外套脫下，披在了後萊的肩上。
即便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但她仍然是之前的那個後萊。
她的眉眼，舉動，一顰一笑，都是她。
她沒變。
可除了她以外的一切，都變了。
那個一直趴在他們身邊陪他們看夕陽，見證了他們之間所有一切的小黃不在了。
周圍的一切也都不在了，
就連她臉上，和脖子上的傷，也在提醒着楚斯辰。
就連他都變了。
眼前的景色，就是眼前的景色。
不是他們之前在這裏暢想的美好未來，也不是回到了那段自由的過去。
現在，就是現在。
他希望這是他人生中最難的時刻，趟過去了，以後就都是幸福的。
“阿萊？”
“嗯～”
後萊轉頭的一瞬間，迎上了楚斯辰的脣。
不像上一次吻讓後萊措手不及，這一次，後萊沒有再不解風情的睜着她那雙大眼睛。
而是閉着眼睛，環着他的腰迴應着他的吻。
就像她一直期待着的那樣。
這一次的楚斯辰很貪婪，他知道很長一段時間他或許都見不到她了，便將那些還未來臨的思念，全部塞進了這個吻裏。
直到感到後萊有些脫力才放開她～
他轉而將後萊抱在懷裏，他能感到後萊因爲缺少氧氣而努力的呼吸着。
“阿萊，等事情結束，我們去東寧生活吧～”
“......好～”
楚斯辰就像一個撒嬌的孩子一樣，儘管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東寧是在哪裏，但還是答應了他。
可他卻像是聽到了她的問題一樣：
“那是我母親的家鄉，我想去看看。”
這是楚斯辰第一次向她提起母親，提起這個連記憶都是模糊的人。
他是想去看看，他想去看看她生活過的地方。
想去看看那個她努力想要離開，卻在最後最想回去的地方。
「帶我回東寧吧，我想回家～」
母親是後悔離開那裏的，她從來都沒有覺得和父親在一起的時候有過一個完整的家。
或許她不離開那個小城，就會過好平凡幸福的一生吧。
他和父親最終沒有帶她回去，甚至就連她葬在哪裏都不知道。
但母親是愛他的。
如果他代替她回去，她會不會就會保佑他和後萊呢～
畢竟，他現在，也只想要平凡的一生，就像她所期望的那樣。
後萊不明原因，甚至不知道他這突如其來的情緒到底來源於哪裏，但卻能感受到他此刻的難過和脆弱。
她順了兩下楚斯辰的背說道：
“好～說好了，等你回來，我們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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