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揹負
想到過去的種種，他心裏那團早就已經熄滅的怒火，又重新燃了起來：
“做慈善？做慈善不需要錢嗎？那做慈善的錢從哪裏來？憑空變出來的嗎？”
“那我們可以不做啊～就做點小買賣，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不好嗎？”
洛建茗聽到她的話，直接笑出了聲來。
像普通人一樣生活，那不就是他之前的生活麼？
就算是死，他都不要再回到之前的那種生活了。
“你現在覺得普通人的生活好，是因爲你衣食無憂，你沒見到過人性的險惡。
“你如果知道缺錢是什麼滋味，你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
他的話，說的是事實，洛寧根本沒法反駁。
“小時候的事情你不記得了，但凡你都記得的話，一定會覺得我做的是對的。
“我們不是沒有過過普普通通，簡簡單單的生活，我也想安安穩穩的和你和你母親好好過一輩子。
“可就是那樣的生活把我一步步逼上這條路的～”
洛寧搖了搖頭，坐在了椅子上，手上的毛巾也掉在了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她一直以爲，父親是有了名氣，有了錢之後，對錢“着迷”纔會做出這樣的事的。
再不濟，或許是因爲受到了什麼人的蠱惑，或者是被什麼壞人騙了，纔會走上這條道。
只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切竟然從那麼早就已經開始了。
還悄無聲息的發展了這麼多年。
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傻，還是父親隱藏的太好了，她竟然從來都沒有察覺。
但如果說他做這些僅僅只是因爲缺錢，她是真的有些不理解了。
她的父親在她的眼裏面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
“我感覺……我都不認識您了……
“如果媽媽在世的話，看到您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估計她也不會相信的……”
這麼多年洛建茗心裏都很清楚，關於這些他一直想要隱藏的，遲早都會有一天，洛寧會全部知道。
只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在想讓這一天晚一點到來。
就是不想看到她會像現在這個樣子，會對自己這個父親感到失望。
她是自己唯一的家人，是自己唯一在乎的人，他不想讓她失望。
或者就像自己和楚斯辰所設想的那樣。
這些不好的事情就都由他們兩個來做，瞞着洛寧，永遠都不讓她知道，就讓她做一輩子的“小公主”。
等時機成熟了，他們兩個連手把客子青處理了，他也會竭盡所能給楚斯辰一個“清白”的身份，讓他們兩個可以乾乾淨淨的活着。
如果她的母親還在，應該會理解自己的吧～
可事情往往就是這麼巧，越是在快要見到太陽的時候，就越是會墮落在黑暗裏。
洛建茗幫她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毛巾，摺好放在了一邊，苦笑道：
“呵～如果我能早一點想通，早一點賺到錢，你媽媽說不定真的會一直陪着我們呢～”
提到媽媽，這是他們父女兩個共同的痛。
洛寧雖然不知道小的時候，家裏面到底經歷了什麼，但媽媽的病是因爲被耽誤了纔會嚴重的。
她永遠都記得這句話，這是小時候來家裏的醫生說的。
或許，真的像父親說的那樣，當年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可就算當年真的有什麼迫不得已，那這麼多年過去了，事情也已經解決了吧。
“已經夠了，我們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了，收手吧～爸爸～”
洛寧並沒有問之前的事情。
這麼多年了，她豈止一次問過，可是父親都沒有說過，她知道那是父親不願意提及的過去。
現在，這些父親雖然依然沒有說，但她已經知道原因了。
也沒有什麼問的必要了。
現在的她，只想讓他回心轉意……
“收手啊……來不及了。”
洛建茗不是沒有想過，可是當客子青拿他的女兒威脅他的那次開始，他就知道，什麼都晚了。
“進了賭場，用少的可憐的本金賺的盆滿鉢滿，那些輸了錢的人，會讓你離開嗎？
“如果想要離開的話，要麼把錢留下，要麼把命留下，你想讓我放下那個？”
“……”
洛寧聽着這些原本應該出現在電視劇裏的臺詞，從父親的嘴裏面說出來。
後背涼颼颼的，第一次感到了這些人的可怕。
“如果真的想全身而退，就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洛寧的眼睛裏明顯閃過了一絲光。
“坐上最高的那個位置，做那個制定規則的人！”
洛寧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可洛建茗的眼神明顯又了一絲興奮～
而那興奮裏面，滿是慾望。
是楚斯辰那種年輕人都沒有的慾望。
洛寧知道，自己的父親，不會回心轉意了～
“做那個制定規則的人，那是要殺了現在制定規則的人嗎？”
“……爸爸不會殺人的。”
即便是將大部分的事情都告訴了她。
但洛建明還是不想讓自己在女兒心目中的形象徹底的淪爲一個壞人。
“不會殺人？不是隻有親手殺過人，纔是殺人。
“後萊人就在醫院裏躺着，醫生說她以後可能不會正常走路了，你知道嗎？”
洛建明是自知真的是該聽到的，她都聽到了。
洛建茗閉上眼睛，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們父女之間，這回是真的沒什麼可好隱藏的了。
“她只傷到了腿，已經很幸運了～”
“什麼……什麼叫做只傷到了腿，幸運？您……您是準備要殺她的嗎？”
“……”
洛建茗什麼都沒再說，而是拿起了桌面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和往常無異。
洛寧看着自己父親這副已經默認了的態度。
將桌面上自己切的水果全部都摔到了地上，又從他手中搶過杯子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清脆的聲音，把一直在窗外站着的黎叔都嚇了一跳。
洛寧從小到大，這不僅僅是她第一次發脾氣，也是她第一次摔東西。
黎叔在外面待的有些着急，洛建茗明明可以騙騙她，哄哄她就好了，怎麼就偏偏鬧成了這個樣子……
“後萊才二十二歲，她安安穩穩的上學，她做錯什麼了，你要殺了她！！！”
“我找人調查過楚斯辰了，知道你們之前的事情，單是她搶了我女兒的男朋友，就這一點我就有理由殺她！”
“……她什麼時候……”
洛寧瞬間明白他爲什麼會誤會了，就學校裏面的那些帖子什麼的，胡編亂造，也難怪他會誤會。
“學校裏的那些都是假的，我沒有和楚斯辰在一起過。
“再說，就算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真的有，已經現代社會了，我又不是玻璃心，至於讓她一條命來抵嗎？”
“別人如何我不管，你是我女兒，欺負你就是不行！”
“……”
洛寧的腦中不斷重複着他的話，如果這要是之前。
她聽到自己的父親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會很開心，可現在，這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
洛寧不敢相信，可想到欺負她的人，腦中瞬間想到了之前的那個人。
她瞬間擡起頭，看向了他：
“那……那餘常呢？他也是你殺的？”
洛建茗聽到這個名字，也看向了她。
死在他手下的人有不止一個兩個，但是餘常這個名字，他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他是這麼多年以來，自己親眼看着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
要不是當初黎叔攔着他，就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死胖子，輪不到東方，他是一定要親手殺死他。
親手敲碎他的骨頭，劃爛他的臉。
洛寧還因爲他被請去了警局，他是真的很後悔當初沒有把他剁碎了喂狗。
洛寧見他沒有說話，直接癱在了椅子上：
“當初您竟然還去了警局接我……您真的太可怕了。”
洛寧片刻後，像是失了魂一樣，起身離開，連地上的碎玻璃都沒有繞開。
洛建茗見她這樣，也不知道自己把這些事情告訴她，是對是錯。
即便他是一個壞事做盡的人，可作爲父親，看到平日裏活潑開朗的女兒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他是於心不忍的。
洛建明看着她搖搖晃晃的背影，終於爲自己說了一句辯解的話：
“小寧，爸爸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你～”
多少家長用這一句「都是爲了你」害了自己的孩子一輩子。
他的話，沒有讓洛寧感到一絲一毫的輕鬆，反而覺得身上的擔子更重了。
這一句「都是爲了你」，她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爲，事情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全部都是她。
吸食毒·品的那些人，家破人亡的那些人，還有餘常的命，後萊的腿。
這全部的一切，都是因爲她。
她的肩上，真的能挑起這麼多的“擔子”嗎？
洛寧聽到他的話，站在原地，像是在消化他的話一樣。
過了好半天，洛寧才說出了一句話後，一身落魄的回了房間。
“是啊……都是因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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