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楼桑庙
自打成为状元后,不但得到当今皇帝亲自接见,周围全都是一片赞美,就连许多王公贵族,都争着抢着要把女儿嫁给他,风头一时无两。
沒想到今天在這小小的工部侍郎府上,自己接连被打脸,還是当着内阁首辅范复粹的面打,這让他想杀人的心都有。
屋裡面的气氛登时紧张起来,就想是一個火药桶,一点就炸。
贾政不无担忧的对沈亮道:“宝玉,你有把握嗎?要不還是算了吧,你能在记忆方面赢下魏藻德,已经是惊世骇俗了,不如见好就收。”
贾政的想法符合实际,也符合他一贯老成持重的性格。
沈亮闻言,微微一滞,叹了口气道:“父亲,事到如今,您還看不出来嗎?咱们已经掉进了魏藻德的陷阱,为今之计,只有坚定不移的跟师父他们站在一起,才有一线生机。”
贾政吃了一惊,“有這么严重?”
沈亮摇摇头,贾政的政治嗅觉太差,原本的世界线裡面,贾府就是在他手上败掉的。
后世有许多红学家分析,就算贾赦、贾珍、贾琏還有许许多多的丫鬟仆人一起吸荣宁二府的血,也不至于沦落到抄家的地步。
贾家好歹是一门双国公,如果不是触及到某些禁忌,皇帝也不可能动他们。
唯一的解释,就是贾府唯一一個政治代表人物贾政,出了岔子。
惹到了政敌而不自知,才导致贾府的落败。
就像今天,稍微聪明一点儿的人都能看出来,魏藻德早有预谋,而范复粹和毕自严也不是空穴来风,他们是来替状元公站台的。
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個——担任工部侍郎的刘宗周。
至于贾政,肯定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毕竟一個落魄的贵族,家裡连個话事人都沒有,对他们這個等级的人来說,只是混吃等死的废物罢了。
這样一想,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
沈亮恰逢其会,成了魏藻德等人的突破口。
看来這自己這個师父平时做事定是滴水不漏,否则他们也不会赶在师父收徒的时候過来。
沈亮摇头苦笑,自己居然成了别人攻讦刘宗周的工具、棋子。
“真是让人不爽!”
沈亮有些气愤,也有些无奈。
“既然想拿自己当棋子,那就别怪自己了,就算你牙口硬,老子也要让你崩几颗大牙下来!”
沈亮安慰了老爹几句,来到书桌前,在拟好契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贾宝玉。”
沈亮的字写的歪歪扭扭,還不如刚进学的蒙童,這让魏藻德几個人纷纷露出怪异的神色。
毕自严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道:“都說字如其人,原来這话也有出入。”
魏藻德更是哈哈大笑:“仲安贤弟,如果不知道這字是你写的,我還以为是哪個乞丐用脚写的呢,真是,噗哈哈——”
笑吧,笑吧,你现在笑的有多开心,等下就有你哭的。
“尚书大人,請出题。”沈亮朝毕自严說道。
毕自严走到書架前,随手抽了一本书,竟然是《三国志》。
“方才仲安有過目不忘之能,此举与三国裡张松无异,今日就請二位以“三国”为题,赋诗一首,诗词歌赋均可。”
“比赛時間依旧是一炷香,請二位在一炷香的時間内做出诗词,超时的话也是输。”
毕自严的這道题目不难,但是从三国以来,最出名的诗词当属宋朝时大词人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后人再想超越已是不可能。
所以毕自严话音落下,在场之人均凝眉沉思,想要在短時間裡想出一首好的诗词来。
魏藻德思索了一会,提笔便写,似乎已是胸有成竹。
他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吹干墨迹,将宣纸交给毕自严。
毕自严读后,满意的点点头。
這一番操作,让一直关注這边的张履祥、黄宗羲等人皱起了眉头。
再看沈亮,他歪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居然打起了呼噜!
张履祥急的直跺脚;“小师弟在干嘛,难不成還有仙人在梦裡传授诗词?”
陈洪绶搓了张小纸條,丢了過去,正打中沈亮的脑门。
沈亮挠了挠头,换了個姿势继续睡觉。
毕自严也看到了沈亮的姿态,冷哼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沈亮此举,无异于缴械投降。
毕自严看了一眼香炉,发现香已燃了三分之二,便不耐道:“师令,咱们要不先开始吧。”
魏藻德恭敬道:“全凭尚书大人决断。”
毕自严又征求了范复粹的意见,范复粹淡淡道:“既然已经作好,也不必浪费時間,時間也不早了。”
得到范复粹的首肯,毕自严便拿着魏藻德诗作,朗声道:“
大雪闭河山,停骖阻燕界。日出见平冈,庙制颇宏大。
昭烈南面尊,其旁两侯配。阴森宫前木,芜沒畦首菜。
遗像缠风尘,荒碑委榛蒯。痛惟初平时,中原已横溃。
跳身向荆益,历险诚不悔。终焉嗣汉业,上帝居禋类。
独此幽并区,频在衣冠外。不得比南阳,何由望丰沛。
尚想旧宅桑,童童状车盖。黄屋既飘飖,霓旌亦杳霭。
惟有异代臣,過瞻常再拜。不及二将军,提戈当一队。”
這是一首长诗,写的是一幢古建筑——楼桑庙。
陈洪绶等人听了,嘴巴张的老大,纷纷用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看着魏藻德。
先不說诗的质量如何,单說在一炷香的時間裡,写出一首這么长的诗,這已经能說明問題了。
黄宗羲赞叹道:“不愧是状元,吾不如也。”
才学最好的黄宗羲都如此說,其他人更不用說了,偃旗息鼓。
张履祥小声嘀咕道:“這么短時間,写出這样一首诗,不是事先准备的,鬼才相信。”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书房裡除了沈亮的呼噜声,便再无其他声音,所以魏藻德他们也听见了张履祥的這句话。
魏藻德手一抖,手裡的茶杯差点掉下来。
這首诗的确是他早就作好的。
去年他和几個同窗去到河北涿州,参观了這座歷史悠久的楼桑庙,有感而发,魏藻德便写下了這首质量上乘之作。
而且這首诗耗费了他三天的時間才完成,写成之后就收了起来,并沒有立刻发表。
沒想到在今天這個场合,居然排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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