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作者:香酥牛排
男人看着林駱的背影遠去,脣角挑起了得逞的笑意。

  真以爲找不到你麼?我看你這次能跑多遠。

  還真是厲害,“坐地飛昇陰陽境”那種極度困難的祕境,就算他元嬰修爲,沒有半年也是出不來的。

  就像現在,各大仙門都還被困在祕境內,林洛洛卻找到了出口。

  如果不是他怕林洛洛跑了,給他綁定了“一線牽”,他都不知道要怎麼出這個祕境。

  順着一線牽的方向,他才找到了祕境的出口。

  他現在有八成的把握,覺得他就是小喵。

  回憶他倆之前遇到的種種,從合歡境開始算起,小喵從未進過紅塵幻境,卻知道合歡境的出口在哪裏。

  連這兩個祕境都能出來,解除個靈寵契約有什麼難的?

  這人還當真就什麼都知道啊。

  而他肚子的孩子,八成真是自己的。

  至於他爲什麼不承認,可能怕被責罰吧。

  他哪敢責罰啊,什麼都沒做,都躲地這麼隱蔽,讓他找不到,他再一責罰,索性整個人靈界不見影子了,他上哪裏找去?

  這樣一想,男人心裏放鬆多了,不着急,他總會想辦法讓他愛上。

  至於他是不是小喵,無所謂了,是小喵也好,不是小喵也罷,他都要定了。

  林洛洛也好,小喵也罷,都是他的。

  林洛洛是小喵更好,不是也沒關係,反正橫豎他不會放開了。

  跟上那個身影,讓他儘量在自己的視線裏,只要林洛洛不見了,他只要勾勾左手的無名指,就能看到眼前他的血液凝聚而成的絲線。

  這次總跑不掉了吧,這“一線牽”啊,施法之人能看到,其他人是看不到的,就算他發現自己的無名指總是莫名其妙地被牽動,他也不會想到有人給他綁定了這個。

  男人得意地挑眉,看着那個身影在街上穿梭,他則負責買一些營養補品,再買一些暖和過冬的衣裳,給他備着。

  男人哪裏需要採買啊,他完全是爲了這個小笨蛋來的,知道他要去城裏看大夫,也知道他身上拮据沒什麼錢財,所以纔跟了出來。

  他現在越看這個林洛洛,越覺得稀罕,越覺得可愛,尤其是面對他手足無措的時候。

  以前他面對君野這個身份的時候可不會這樣,果然啊,這人是在躲“君野”。

  所以八成是小喵吧,怕把他抓回去處死?

  嘖,如果真是這樣,男人都覺得自己淡定不下來了。

  林駱快步地混入了集市,以爲甩掉了寧煜。

  他面對寧煜的時候,心總是很亂,以前對誰都沒這種感覺,和寧煜相處了一個月後,這個男人對他的關心以及不畏懼流言蜚語的樣子,實在是林駱動容。

  但他知道,他和寧煜是沒可能的,人家一個大好的青年,還是周圍十里八鄉唯一的秀才郎,以後要考狀元的,他怎麼能耽誤人家。

  不得不說啊,這隨便抓個路人甲,都比君野好太多,君野要是寧煜這樣的,他怎麼可能躲他躲這麼遠?

  君野要是對他體貼入微,關懷備至,他也不至於一出幻境就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都是君野的錯,如果不是君野,他也懷不了孕。

  如果不懷孕,他也遇不到寧煜。

  這是一個十分玄學複雜的問題,他不去想了,越想越覺得遺憾。

  是吧,遺憾,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這是一種很無力的感覺。

  他會定期去城中心的藥鋪買點補胎藥,五個多月大的肚子,已經鼓囊囊,穿着寬大的衣服都能看出來他懷孕了。

  見他總是一個人去抓藥,那大夫還會關切地問:“林姑娘,怎麼總是你一個人來呢?你丈夫呢?你這肚子開始大了,就不要輕易走動,集市上人很多,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

  林駱包着灰色的頭巾,出門的時候,會把臉也蒙起來,畢竟看到他的臉,生出歹意的人其實很多。

  爲了避免麻煩,他總是這樣做。

  聽到大夫說起丈夫,林駱的臉下意識一紅,隨口回答道:“他太忙了,沒時間管我。”

  大夫是個年過半百的男人,聽到他這樣說,搖頭道:“再忙也得管夫人啊,夫人身懷六甲,他怎麼能把其他的看地比你重要?”

  正說着,便見寧煜在藥鋪門口停下了,朝着他們看了過來。

  這大夫認識寧煜,大家都知道這個人是城外村裏的,是城外十里八鄉里唯一的秀才郎。

  看到他停在藥鋪門口,大夫跟他打招呼:“寧公子,你也進城採買啊?”

  寧煜笑着走進了藥鋪,迴應藥鋪的大夫:“是啊,天冷了,買點東西過冬。”

  又看向低着頭的林駱,寧煜問大夫:“林姑娘沒什麼大事吧?”

  大夫這才驚訝道:“你們認識啊?”

  寧煜笑着道:“她是我鄰居。”

  大夫點頭:“她怎麼總是一個人來啊?你看這肚子都大了,就不要亂跑了,這城裏人雜,可不安全。”

  寧煜笑着應他:“好,我知道了。”

  大夫說:“你知道沒用啊,得她的家人知道。”

  寧煜看了一眼林駱,見他低着頭,神色窘迫,便道:“我會傳達的,謝謝大夫。多少錢?”

  大夫把三服藥遞給寧煜:“林姑娘已經給了錢了。”

  寧煜拿過之後道謝:“那麻煩您了。”

  大夫擺手:“寧公子客氣。”

  溫文爾雅,知禮數,寧煜是個看上去就讓人很舒服的人,他的人緣在這附近好地過分。

  基本上街上買賣的人,都認識他一樣,這讓林駱感覺到窘迫,他和寧煜走在一起,總感覺所有人都在看他。

  他低着頭,把頭巾扯來,遮住自己的臉。

  寧煜在前面的布店裏,定製了幾套冬天用的被褥和衣裳,等下個逢集日來拿。

  今天就隨便買了一點喫的東西,大米蔬菜之類的。

  見林駱只抓了藥,他問林駱:“小駱,要不要買點日常用品之類的?”

  林駱搖頭:“不用了,我還有,都有……”

  他的聲音變小了,沒有了往常的張牙舞爪,反而帶上了一點少年獨有的嬌怯和靦腆。

  這樣的林洛洛,他是沒見過的。

  挑了挑脣角,寧煜說:“也行,那下次我來城裏的時候,你需要什麼,告訴我,我幫你帶回去。”

  寧煜這人對他是真的沒得說啊,尤其是在他孤苦無依的時候,他就像一束光,突然照進了林駱的生活裏。

  這種感覺讓他像在黑暗裏看到光亮,又像在一片汪洋裏,突然看到了救命稻草。

  但他知道,不可能。

  寧煜以爲他是女的,但他不是,而且沒有勇氣跟寧煜坦白。

  這種落差讓林駱心裏好難受啊,他不太想和寧煜接觸,怕自己陷進去。

  不屬於他的溫柔,他還是不要了。

  他突然從寧煜手裏拿過自己的藥,頭也不回地走了。

  獨留寧煜一個人,站在原地愣住了。

  他又怎麼了?

  好端端地,怎麼又生氣了?

  這人的脾氣,他還真是摸不準啊。

  但還是邁開步子跟上。

  林駱越想越難受,這種難受來自心理和身體的雙重摺磨。

  他懷孕兩三個月的時候沒有孕吐,結果這五、六個月了,竟然開始孕吐了。

  匆忙出了城,跑到路邊蹲下就開始乾嘔,他什麼都沒喫,吐出來的都是黃水。

  也不知道是被孕吐折磨的,還是想到了寧煜,他開始蹲在路邊哭。

  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越掉越多。

  正哭着,有人遞了手帕給他,林駱假裝繼續吐,一邊吐一邊偷偷地擦了眼淚,這才起身朝着寧煜看了一眼。

  笑地有點難看:“抱歉,太難受了,孕吐。”

  寧煜低眼看着他半天,伸手拿手帕幫他擦了擦脣角,林駱驚覺地後退,盯着寧煜的眼睛,搖頭:“你別對我這麼好。”

  謝無妄也對他好,可他卻沒有這種感覺,可能那時候在無極劍宗的時候,他什麼都不需要吧,所以謝無妄對他的好,他並不覺得多讓他感動。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在最無助最需要關懷的時候,寧煜無條件地對他好,什麼都爲他着想,這讓林駱受不了。

  他一邊後退一邊搖頭,眼淚撲簌簌從眼底滾落:“別對我這麼好,我不要。”

  他說完,轉身腳下生風似的,往回家的方向跑去了。

  寧煜站在那裏愣住,是他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了麼?

  他怎麼好端端地哭成那樣?

  男人神色凝住,跟上他的腳步。

  林駱一路跑回家,回去之後把大門拴了,將房門關緊,一個人靠在門上,坐在地上哭。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這麼矯情,可能是因爲君野給了他委屈,也可能知道寧煜和他沒可能,所以哭。

  人啊,真的很奇怪。

  林駱這樣想着,他確實莫名其妙,寧煜沒做錯什麼,卻還要承受他給的臉色,是個人都受不了吧,希望寧煜能看清他的本質,他不是什麼好人。

  哭地有點久,飯也沒喫。

  感覺都要虛脫了,起來喝了杯水,只得出門去洗菜做飯。

  他平時打水都是去隔壁寧煜家,寧煜家裏有井,他家沒有,不去寧煜家取水,就得去河裏提水。

  河裏距離村口還比較遠,但爲了避免看到寧煜,林駱還是準備去河裏提水。

  但是門一打開,發現門口放着幾斤大米,和一些新鮮的蔬菜。

  林駱看着那些東西,薄脣微微動了動,還是放下水桶,給寧煜送回去了,放到了門口。

  剛要走,寧煜的母親姚氏出來了,看到他的影子,叫了一聲:“小駱姑娘,你拿回去啊,那些是送你的,你又送回來了。”

  林駱不好意思地看向她:“阿姨,謝謝,我家還有,不用了。”

  姚氏出來,將那些大米和蔬菜又提起來往林駱家走:“你一個孕婦,要喫點好的,雖說我們家買不起肉,但蔬菜還是很多的,你就拿進去,別傷了姨的心。”

  將東西都送到林駱家的臺階上,見他要去打水,姚姨隔着籬笆就喊:“煜兒,出來打水。”

  林駱嚇得趕緊阻止姚姨:“沒關係,我可以的……”

  正說着,便見寧煜換了身衣裳,出了他家的門,進來二話不說拿了林駱的水桶,去他家院子裏打水。

  林駱顯得十分窘迫,越對他好,他越是覺得愧疚。

  寧煜要是知道他是個男的,一定會覺得很噁心吧,之所以對他這麼好,是以爲他是女的。

  還是看上他的一張臉了吧……

  林駱站在院子裏,看着寧煜的背影,他很快就打滿了一桶水,給他提了過來。

  放在了廚房裏。

  林駱現在是可以辟穀,但他懷孕,難受,又想喫很多東西,所以就自己做一點喫的。

  寧煜從他家廚房走出來,下了臺階,看向他:“你今天爲什麼哭?”

  林駱嚇得擡眼看他,但很快就躲開了,他不能盯着寧煜的眼睛看,會沉淪的。

  林駱解釋道:“是因爲難受,吐地難受。”

  寧煜問:“想喫酸的?酸梅子喫麼?”

  林駱搖頭:“不喫。”

  寧煜問:“那你想喫什麼,告訴我。”

  林駱不敢看他的眼睛,移開了視線,拒絕他的好意:“不用了,你不用這樣關心我,我們沒什麼關係……”

  寧煜走到他身邊,低眼看他:“你看我的眼睛說話,你在躲什麼?”

  林駱纔不,他搖頭:“沒什麼。”

  寧煜問:“如果我爹孃都同意我娶你,你嫁嗎?”

  林駱聞言,眼睛登時瞪大了,不可思議地看向寧煜:“你在開玩笑?”

  寧煜笑地溫文爾雅:“我沒有開玩笑,我是真喜歡你,我又不嫌棄你是個寡婦。”

  林駱抿了脣,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薄脣動了好幾下,輕聲道:“寧大哥,你跟我來。”

  男人看着他的身影,見他回了屋,心跳有點快。

  這不是要跟他做什麼吧?

  男人的腳下卻是沒停,跟着林駱的腳步,進了他的房間。

  他的房間裏,很簡陋,但收拾地很整潔。

  一張牀,一張已經年久發黑的木桌,還有兩個小凳子。

  其他的傢俱就很簡單,都是陶陶罐罐的。

  林駱進去之後,二話不說,轉身走向寧煜,一把拉了寧煜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寧煜的手一抖,不解地看着他:“小駱,你……”

  林駱眼神澄澈地看着他:“感受到什麼沒有?”

  寧煜的手輕輕地動了動:“軟的。”

  林駱伸手把胸裏面的兩坨棉花取了,扔在了一邊:“現在呢?”

  寧煜:“……”

  林駱拉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胸膛上一頓亂摸:“感覺到了麼,我沒有胸。”

  寧煜的神色沉沉:“你想說什麼?”

  林駱放開他,笑道:“我是男的。”

  寧煜:“……”

  眼神裏閃過不可思議,震驚,甚至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林駱就知道,是個人都會被嚇到吧。

  他假裝鎮定,笑地很難看:“怎麼樣,嚇人吧?”

  寧煜神色暗沉:“你男的,爲什麼懷孕?”

  林駱搖頭:“所以纔是個另類啊,不是我不接受你的好,是你接受不了這樣的我,所以,以後別煩我了。”

  寧煜:“……”

  林駱的喉頭哽了哽,強顏歡笑:“當然了,希望你能幫我保密,我也不知道我以後何去何從。”

  寧煜轉身走了,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

  林駱只感覺揪心的痛,他大口大口喘着氣,然後眼淚撲簌簌地再次滾落。

  看吧,他就知道,是個人都不會喜歡他這樣的人。

  君野不喜歡他,總是欺負他,報復他,還想把他抓回去處死。

  寧煜知道他是個男人,也十分決絕地轉身走了,這纔是正常的。

  只有謝無妄,不在乎他的男兒身,也不在乎他男兒身懷孕,一如既往對他好,但他知道謝無妄的大道不是談情說愛,不敢耽誤他。

  果然啊,只有謝無妄纔是他的歸宿,只有這個“兒子”讓他的心不會受傷了。

  等孩子生下來,他就回無極劍宗領罪吧。

  但距離各大仙門出祕境還得大半年時間,那時候,他該是生下來了。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用衣袖胡亂地擦了眼淚,都想好,又要搬家了。

  下次,就別再這樣去接受一個人的好,他們都帶着目的性。

  他出門去,見寧煜回了家,進了屋,到他做完飯,喫完飯,寧煜都沒出來。

  林駱知道,他噁心到寧煜了,他也不願意的,與其淪陷,不如早點讓他知道這個真相,對他們都好。

  林駱打算搬家了,寧煜自從知道他是個男人,幾天沒見着影子。

  再一次遇到城裏大逢集,林駱沒去,在家裏收拾東西,準備找個良辰吉日,離開這裏。

  一直忙到了晚上,飯也沒喫到一口,隔壁寧煜家的燈一直沒亮,平時這個時候,寧煜在家裏看書,他家的燈一直都亮着。

  可是今天,好像一家三口都不在家。

  寧煜說要進京趕考,估計已經走了吧,林駱心想,他走的時候,林駱都沒送點什麼東西給他,估計送了也不會要,那就算了吧。

  他去河裏打了水,踩着黑夜裏的小道,往回走。

  卻在路過田埂的時候,和寧煜打了個照面。

  他手裏提着一盞燈籠,揹着一個大包袱。

  林駱有點尷尬,把路給他讓開,想讓他先走,寧煜卻彎腰,什麼話都沒說,把他的水桶提起來,往村裏走去。

  林駱戰戰兢兢地喊住他:“寧……寧大哥。”

  寧煜在前面道:“跟上,天黑了,不安全。”

  林駱只得跟在他身後,一路跟着他回到家裏,他把水放在了廚房前的臺階上,把揹着的大包袱也卸下來,示意林駱開門。

  林駱愣了愣:“你幹什麼?”

  寧煜說:“進去把燈點燃,給你看看好東西。”

  林駱猶豫了一下,還是去點燃了屋裏的油燈。

  寧煜提着包袱進門,邊走邊說:“他們今天趕工完成的,希望不要有什麼瑕疵。”

  林駱正疑惑着,寧煜將那包袱放在了牀上,然後打開。

  只見一套嶄新的被褥整齊地疊放在包袱裏。

  喜被上,是金絲繡成的鴛鴦和牡丹。

  大紅的顏色,在油燈的照耀下,格外地刺眼。

  上好的綢緞料子,閃着光。

  林駱愣住了。

  寧煜把他牀上的破舊被褥捲起來,放在一邊的櫃子上,然後把新的被褥給林駱鋪上,整個破舊的小屋,瞬間因爲這套被褥變得蓬蓽生輝。

  寧煜回頭看林駱:“還可以吧,試試。”

  林駱的喉頭已經哽地不像話了,眼裏噙了淚水:“你不是不理我了嗎?怎麼還……”

  寧煜聞言,沉了沉眸子,走向林駱,低眼瞧他:“確實一時間接受不了你是個男人的身份,但想了幾天,就想通了,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跟你是男是女沒什麼關係,你是男的,我也喜歡。”

  林駱的喉頭動了動:“可你……”

  寧煜按住他的肩膀:“別可是了,比起失去你的痛苦,我什麼都能忍受,你也別計較那麼多了,至於我的家人,你不用在意,如果以後要和我過日子,那你是男是女只有我知道,他們不會知道的。”

  林駱看着寧煜的眼睛半天,扁了嘴:“可我生別人的孩子。”

  寧煜說:“下次生我的就好了。”

  林駱:“……”

  寧煜伸手擦了擦他的眼角:“沒關係,知道麼,我覺得沒關係。”

  林駱垂低眼眸:“寧大哥,你怎麼這麼好。”

  寧煜問:“覺得我好,就親我一下。”

  林駱的臉瞬間燙起來,低着頭更不敢擡頭:“別鬧。”

  寧煜笑了笑,揉了揉他的頭頂,拉着他的手腕走到牀邊:“上去試試,不舒服的話,我讓他們再改。”

  林駱看着那一牀的鴛鴦錦被,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支支吾吾道:“看着就挺好的了……”

  寧煜又將包袱裏的其他東西拿出來,只見是定做的冬衣,林駱徹底繃不住了。

  伸手捂住了嘴巴,看着寧煜。

  寧煜把衣服都拿出來,放在牀上道:“天冷了,多穿點,別凍着了,還懷着孕,很容易落下病。”

  林駱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他看着寧煜的側臉。

  沒聽到他的迴應,寧煜回頭看他,見他眼裏又噙了淚水,他無奈道:“你以前也這麼愛哭?”

  林駱搖頭,一滴淚從眼角滾落:“沒有,以前不愛哭。”

  寧煜問:“這兩天,怎麼總哭?懷孕了是不是心思就比較敏感一點?”

  林駱低眼點頭:“可能是。”

  寧煜嘖了一聲:“果然,還是需要人疼的,以後,我疼你。”

  林駱扁着嘴,寧煜把他的手拿開,林駱吐了一口氣,低着頭,額頭抵在了寧煜的肩上。

  寧煜身子一僵,林駱不敢擡頭:“寧大哥。”

  寧煜的喉結滾了幾下:“嗯?”

  林駱猶豫一會兒,小聲道:“我的初吻還在。”

  寧煜心頭一熱:“什麼?”

  林駱的身子在微微顫抖:“就是,初吻,還在。”

  寧煜的眸色沉了沉:“爲什麼?”

  林駱緊張地嚥唾沫:“就跟你說過,之前,和他沒感情……所以沒親過。”

  男人的神色更沉了:“哦,是嗎?那現在,意思是,可以允許我親你。”

  林駱沒答話,算是默允了。

  寧煜的手搭在他的腰間,輕輕地動了動。

  氣氛過分靜謐,他倒不是很着急。

  “小駱。”

  “嗯?”

  “那你能主動親我麼?”

  林駱的身子一僵,沒答話,只是頭更低了。

  寧煜輕聲道:“你要是也喜歡我,你就親我一下,一下就行了。”

  林駱心如擂鼓,小鹿亂撞似的。

  他知道他喜歡這個人。

  果然啊,這種感覺君野給不了他。

  林駱舔了舔脣角:“那就親一下,看在你爲我採買這些多東西的份上。”

  男人笑道:“這麼多東西就只換一個親親啊?”

  林駱支支吾吾:“你還想要什麼?”

  寧煜輕聲道:“今晚我父母不回家,我住你這裏好不好?”

  林駱:“!!!”

  登時推開了寧煜,林駱驚慌失措:“不行,會被人說閒話。”

  寧煜笑着問:“爲了你,我被人說的閒話還少麼?”

  林駱:“……”

  也是,可是,這是不是不太好啊?

  林駱堅持道:“不行,等過段日子,等我習慣一下。”

  寧煜點頭:“也好,那你親我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脣角:“親這裏就行。”

  林駱絞着自己的手指,扭捏地擡眼看寧煜,見男人的側顏在昏黃的油燈下,顯得格外俊美。

  林駱抿了抿脣,走到他身邊,湊上去,親寧煜的脣角。

  誰知,寧煜冷不丁一側首,林駱穩穩當當地親在了他的雙脣上。

  林駱頓時捂住嘴,後退兩步。

  寧煜笑地得意:“親到了,好了,那你今天就先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林駱雙手捂着嘴點頭:“好。”

  寧煜當真走了,他真是個正人君子。

  林駱看着他的背影,心和脣一樣滾燙。

  他出去把門給他關上,還不忘叮囑他:“出來把大門拴好。”

  林駱懵懂地點頭:“好。”

  呆如木雞,說的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寧煜他犯規了,明明說好親一下脣角就好,結果直接親在了雙脣上。

  寧煜的脣好清冷,但又好軟。

  林駱咬着脣,心想,果然喜歡和不喜歡是不一樣的,他給君野吸寒毒的時候,也親過,但那在他眼裏,根本不算吻。

  他和寧煜的纔算……嗯,這纔算。

  果然,他喜歡的不是君野啊。

  他喜歡寧煜,以後和這個路人甲,隱姓埋名過一輩子,也不錯。

  他這樣想着。

  殊不知,他的“路人甲”心上人,回去之後,吩咐隨時待命的兩位護法:“提前找人靈界最好的醫修,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他的下落,封鎖所有關於他的消息,誰要是透漏一點風聲,直接滅口。”

  兩位身着黑衣的護法應着:“是,尊主。”

  男人又道:“好生款待寧煜一家,等本尊這邊的事成了,少不了他們的好處,天魔教那邊,讓那六個護法多看着,各大仙門還被困在十年之約的祕境裏,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什麼大事,本尊就不回去了。”

  護法應着:“是,尊主。”

  男人又叮囑道:“還有,你倆要偶爾出現一下,等本尊拿下他,還要主持婚禮。”

  兩位護法得令:“是。”

  這個計劃萬無一失,男人的眼底冷意十足,但想到剛纔那個吻,心情竟十分歡暢。

  他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羞怯的林洛洛,林洛洛每次見他,都十分地害怕且囂張,可現在,乖地像個寵物貓一樣。

  連那怯怯的眼神,可憐兮兮的眼淚,都那麼可愛。

  小喵是隻貓,他乖起來,該是這個樣子。

  這個林洛洛,遲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映着昏黃的油燈,他輕輕地勾了勾自己的無名指,紅色的絲線出現在視野裏,穿過了他家的牆壁,連通到了隔壁美人的手指上。

  林駱正在仔細地將寧煜送給他的被褥疊起來,想着等天冷了再鋪上,他的舊被褥還能用。

  正疊被褥呢,左手的無名指突然動了動,他覺得莫名其妙。

  過了會兒,又動了動,林駱就停下動作,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直動一直動。

  什麼情況?

  好在沒一會兒,便不動了,林駱以爲是自己最近比較焦慮,才引起的某種身體機能的反應,便沒在意。

  確定了寧煜不討厭他之後,看到寧煜他就緊張。

  每天早上一起牀,就能看到在院子裏來回走動背書的寧煜。

  他會主動跟林駱打招呼:“小駱。”

  林駱會回以微笑:“寧大哥,這麼早看書。”

  寧煜點頭,順勢就湊到籬笆牆旁邊,跟他聊天:“我父母最近去走親戚了,我一個人在家,我能去你家蹭飯麼?”

  林駱聞言,點頭如搗蒜:“當然可以,你想喫什麼,你都可以告訴我。”

  寧煜說:“隨便一點就好,你喫什麼,我就喫什麼。”

  林駱應着:“好。”

  雖然這樣說,但林駱平時都湊合着喫,喫飽就行。

  但寧煜要來喫飯,他就對飯菜上心了一些,生怕寧煜喫不習慣。

  他想給寧煜留下一個好印象。

  原來這纔是喜歡一個人的正常感覺,要是對方是君野,他八成是不願意的。

  寧煜要來喫飯,林駱就精心準備一下,四菜一湯,雖說食材都便宜,但他用心了。

  寧煜也喫地十分開心,誇讚林駱的手藝,並且提議:“你做早飯,我做午飯和晚飯,你多歇着,曬曬太陽,對你和胎兒都有好處。”

  林駱感動,但鎮定地點頭:“好。”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裏,林駱只做早飯,然後喫完就在院子裏曬太陽,寧煜會負責午飯和晚飯。

  他的廚藝很好,做的飯菜比林駱做的好喫。

  君子遠庖廚,但寧煜不那樣。

  他說:“能給自己喜歡的人做頓飯,我覺得很好。”

  林駱贊同地點頭:“我也這樣覺得。”

  時間久了,寧煜的二老回家了,寧煜就不經常來。

  林駱等了兩三天,才又等到他來找自己。

  寧煜卻告訴他:“我父母給我說了個鄉下的丫頭,說是表妹,親戚家的,過幾天要來我們家小住,我不想要,就拒絕了。”

  林駱着急了:“你父母給你找的媳婦麼?”

  寧煜點頭:“是,但我不喜歡,我喜歡你,我跟他們說了,被罵了。”

  林駱感覺到了愧疚,低頭道歉:“對不起。”

  寧煜就笑:“沒關係,我知道你也喜歡我就好了,可我父母不信啊,說你一個寡婦,還懷着孕,總是抗拒我,他們都看到了。我跟他們解釋不是那樣,他們偏不信,你說我讓我怎麼辦?”

  林駱抿着脣。

  寧煜說:“我知道你也喜歡我的,對麼?”

  林駱低着頭,沒回答。

  寧煜握了他的手:“小駱,說話,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林駱偷瞄一眼寧煜,緩緩地點了點頭。

  寧煜笑道:“我就知道,他們去接我那個表妹了,她要是來我家的話,可能會被我父母安排,和我住一起。”

  林駱頓時大驚,看向寧煜:“和你住一起?”

  寧煜點頭:“我現在十分苦惱,我家裏就那麼大,我要怎麼躲得過去,村裏人又都知道我喜歡你,肯定都鄙視我了。”

  林駱十分愧疚了,想了想,慢吞吞地開口:“要不,你住我家……”

  寧煜當即拒絕:“我怎麼好污了你的清白,我一個大男人,住小寡婦家裏,多不像話。”

  林駱抿了脣角:“可是,你不來我這裏住,你就要和表妹住,我……”

  我是不願意的,雖然沒有確定關係,但還是捨不得丟給別人。

  寧煜和林駱面對面坐着,雙手握着他的手:“那,你說你讓我來,我就來。”

  林駱一雙眼睛像受了驚嚇的小鹿,四處閃躲:“你來嘛,沒事……”

  寧煜的心都要跳出胸膛:“可能要暫住幾天,讓表妹死心。”

  林駱點頭:“好。”

  寧煜看着他那個樣子,心裏都要開花了,眼神裏的得意都掩不住。

  循序漸進,不着急。

  他起身道:“那我先回去,我看看他們什麼時候來。”

  林駱點頭:“你要是過來,你叫我開門就好了。”

  寧煜應着:“好。”

  然後朝林駱擺手,走出了林駱的房門。

  林駱見他走了,一把捧住自己的臉頰,感覺要熱死了。

  臉上燙地要命。

  他這樣做,就意味着接受寧煜了。

  啊啊怎麼辦?

  林駱手足無措,卻又有點期待。

  林駱假裝幹活忙活,在院子裏劈柴,注意着隔壁的動靜。

  果然,到了下午,寧煜家來了個投奔的小丫頭,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模樣十分地清純漂亮。

  穿着樸素的衣裙,一看就知道是給寧煜說的親事。

  林駱注意着那邊,姚氏見他在劈柴,還特意介紹了一下:“林姑娘,你還在忙啊,都晚了,這個是桃紅姑娘,是我親戚家的女兒,我們給煜兒說的媳婦。”

  林駱悻悻地笑了笑:“長得很漂亮。”

  姚氏別提多得意了:“可不嘛,十里八鄉最好看的。”

  林駱:“……”

  姚氏一邊帶着女孩子進屋一邊喊:“煜兒,出來接人啊,你幹嘛呢?一點禮貌都沒有,聖賢書都讀哪裏去了?”

  緊接着傳來寧煜不耐煩的聲音:“都說了不要,你們偏要帶回來,她敢來,我就敢走。”

  很快,林駱就聽到隔壁家吵起來了。

  女孩子的哭聲,寧煜的責備聲,還有寧煜父母的痛罵聲。

  林駱心裏很不是滋味,寧煜又因爲他捱罵了。

  他的大門沒關,如果寧煜來的話,可以直接進來。

  他也沒提前睡,熱了水洗了個澡,用靈力揮幹,頭髮披散。

  他也不知道寧煜會不會來,反正他今晚鋪了新被褥。

  看着那一牀的新被褥,他想着,寧煜不來的話,他自己睡就好了。

  正坐在牀頭櫃前,把玩寧煜送他的桃木簪,就聽到大門響了一下,有人推門進來了。

  緊接着,姚氏的聲音傳來:“寧煜!你回來!”

  寧煜的聲音帶着怒氣:“把那個女人送走我就回來,不然我今晚住這裏。”

  姚氏氣地跳腳:“林姑娘一個寡婦,你休要污了人家的清白。”

  寧煜說:“你們都這樣做了,我找我喜歡的,有什麼問題?別煩我,也別煩林姑娘。”

  姚氏:“……”

  寧煜把大門拴上,無視了父母的謾罵,敲開了林駱的房門。

  林駱站在門口,都聽到了。

  寧煜一開門,只見人間的仙子,長髮披散,眼神澄澈擔憂地看着他。

  寧煜的喉頭滾了幾下,走進門去,將門關上。

  “別理他們,咱們睡咱們的。”

  林駱低着頭,沒敢說話。

  寧煜看了一眼他的被褥,眼神沉沉:“新被褥換上了?”

  林駱點頭:“你睡牀,我打地鋪。”

  寧煜說:“那怎麼能行?你睡牀。”

  林駱搖頭:“你是客人。”

  寧煜看着他羞怯的樣子,喚他:“小駱。”

  林駱擡眼:“嗯?”

  寧煜走向他:“你喜歡我對麼?”

  林駱緊張不已:“不是問過了麼……”

  寧煜伸手握住他有點冰涼卻細膩的雙手:“喜歡我,就和我一起睡。”

  林駱的心差點跳出嗓子眼:“這……這,不太妥,我有身孕。”

  寧煜低首,語氣蠱惑:“就親,其他的都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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