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阿青喫痛地摸了摸後腦勺,嘴裏咕噥了一句,不情不願得朝牆邊貼近,問道:“姑娘,有何事?”
裏頭的人回了一句,聲音極低,宋景溪並未聽清。
少時,便見阿青跟着進去了,未幾,又灰頭土臉的出來了:“回世子,那風箏掛的極高,奴才使勁了法子也沒能將它弄下來。”
瞧他的委屈勁兒,引得宋景溪正要嘲笑一番時,卻被跟在他後頭的女子愕住了神。
良久,薄脣忽而勾起了一抹笑。很好,自己倒找上門兒來了。
他定定的瞧着她,也不說話,只想看看,她究竟有何目的。
阿青原是帶她出來求世子相助的,到底小世子高了他大半個頭。
可甄妘見那人嘴角掛着的那抹笑,着實令她渾身不適,骨子裏浸着的警覺性登時出來了,轉對小廝道:“方纔真是麻煩公子了,我再去想別的法子來。”
宋景溪見她的眼裏似乎只有戒備,一時間竟也瞧不透她了,見她要走,倏然上前將摺扇橫在她眼前:“不妨讓本公子試試?”
甄妘眉眼低垂,沉吟片刻才道:“見公子錦衣華服,必是貴人,不敢勞煩。”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宋景溪只將她的話當作耳旁風,兀自將摺扇收回了袖中,略理了理衣襟便向院內走去。
八尺高的身量,他略踮了踮腳,便輕易的將那風箏扯下了。
“多謝公子。”甄妘福身說了一句,便伸手向那風箏,誰知宋景溪反攥緊了它,未有要放手的意思,只微挑眼尾,饒有興味的瞧着她。
從院外她便覺出此人的不善來,實不願多與他糾纏。神思一轉,她驀然勾起脣角,露出一抹純真的笑來。
甄妘本就長着一張鵝蛋臉,帶着幾分親和。只因她媚眼如絲,才奪去了那幾分純真,反添了些豔色,又常沉着臉,便覺着冷清之感更多。如今莞爾笑起,倒引出了幾分嬌憨之態。
宋景溪一時亦晃了神,再收回神思時,手中的風箏早已到了甄妘手裏。空落落的手不由微蜷了蜷。
墨眸凝着那一抹倩影,她是當真不曾瞧清他,還是裝的……
“姑娘,你怎的跑到這裏來了,讓我好找一氣。”甄妘纔將風箏交還給小女孩,紅蕊便喘吁吁的進院兒了。
見甄妘動作不緊不慢,仍要催促時,瞥見了後方立在樹下的宋景溪,忙上前行禮道:“奴婢見過世子。”
宋景溪沉着臉,眸子仍定在甄妘身上。
“紅蕊姐姐也來了,快請起。”阿青見自家世子冷着臉,忙上前道。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雖說鎮國公府如今已大不如前,可兩家仍是世交,若因一點子小事鬧的不好了,老爺也定是要怪罪他的。
紅蕊見宋景溪面色淡漠,並不怨怪,她是甄府裏的家下人,打小便見過他的,幼時只當他是個小弟弟,可越長大,越動了女兒的心思。
靖安侯幾年前立下了大功,現今正如日中天,且只宋景溪這一個嫡子。宋景溪無論從樣貌,還是身份來說,皆是這京中數一數二的。
兩家人早先還說笑着定下了娃娃親,近幾年雖未再正經提及,可依照兩頭頻繁的來往,她也知此事八九不離十的。
紅蕊原是伺候林氏的丫頭,亦算府裏有頭臉的大丫鬟,若是甄府的姑娘嫁了過去,她自然是有機會作陪嫁丫頭的。而林氏,便是她的範例,日後不求能像林氏一般的風光,僅是能與宋景溪這樣的男子作妾便足矣。
便是抱着這樣的心思,她巴不得的在宋景溪跟前多露上幾次臉。
“姑娘慢些——”她還想借着與阿青說話,多在宋景溪跟前站會兒,豈料甄妘已幾步出了院子,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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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跟上去了。
宋景溪一手握着摺扇,有一搭沒一搭在另一掌心敲着:“她是……國公府的?”
阿青也是近日才同宋景溪從城外回來的,不知國公府中何時多了個姑娘出來,可方纔分明聽見紅蕊喚她姑娘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便道:“難不成……是那個失散多年的大姑娘?”
手中的扇柄頓了頓,宋景溪忽然道:“你方纔說我娘今兒來寺中是做什麼的?”
阿青聽着有些莫名:“退、退婚啊,今日國公府林夫人要來寺中上香,夫人便也來了。”
他說着又低聲嘟囔了一句:“原便是老早的一句玩笑話了,如今誰還當真,世子何必一定要認真去退婚,反是給甄府難堪了……”
未等阿青將話說完,他眉頭皺了皺,低聲咒罵了一句便往大殿跑去了。
從寺廟中回來後,甄妘便又將自己關在了房內。她從懷中拿出了一枚碧綠通透的玉佩,那是阿孃留給她唯一的遺物。
緩緩地,她的手越攥越緊,小小的玉石被她牢牢的握在掌心,白皙修長的手指已漸漸發紅,微微發顫。
都道她雖是個美人,卻是蛇蠍美人,心腸是石頭做的,縱是養母沈氏死的那天她都未落一滴落。這樣的女子,納進屋做妾尚可,可真要迎爲正妻,卻沒幾個人敢的。
良久,直至指尖被一滴溫熱浸溼,她才緩緩擡起了頭。
“姑娘,夫人那邊來人傳了,該用膳了。”紅蕊自上回後,便學的乖了些,雖知這個從外回來的大姑娘脾性古怪,卻也知道現下還犯不着去惹她,便只在門外喚着。
甄妘仍是一身素裳,緩緩出了門。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見堂內無一人,她便只挑了個偏的角落落了座。
不一會子,甄瑤便帶着丫頭來了,瞥了她一眼,眸中略帶着些嫌惡,往遠處坐了些。
林氏前來後,便先對甄瑤道:“瞧瞧你,怎的不與你大姐姐挨的近些?你不是成日家都羨慕別人有個姐姐。”
甄瑤聞言細細的柳眉登時蹙起:“她纔不是我的姐姐!”說着腳下還踹了下一旁的矮凳。
“怎的又使起小性子了!”門外傳來一聲肅穆的聲音,嚇得甄瑤立即收了回腳,忙起身小跑至甄鴻文跟前,嗔道:“爹爹怎的這會子纔回來,瑤兒都想爹爹了。”
甄鴻文沉着的臉上略鬆了鬆,伸手輕拍了拍她的額頭:“我瞧你是想你的松瓤卷酥了罷!”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面,甄妘心下冷笑了一瞬。
腦中驀然浮現出幼時甄仁每每在外賭輸了錢,必回家打罵她們母女的情形,手臂驟然被人戳了一下,驚得她將身前桌上的銀著打翻在地。
甄瑤笑盈盈的從甄鴻文手中接過了用油紙包着的點心,方要回桌時一隻腳正踩在了圓滾的銀著上,登時滑倒在了地上。
摔倒在地的疼痛絲毫不及她出糗的難堪,甄瑤立時撐起身子,噙着一汪淚水,大步走向甄妘,將筷子狠狠拍在她桌前:“你敢存心害我!”
甄妘並未迴應她,卻不由自主的將眼打向了甄鴻文,瞧見他眼中的猶豫後,眸光不由黯淡了下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她緩緩收回目光後,站起了身子替甄瑤拍了拍她身上的微塵。
“你莫要動我的新裙子!”她厭惡的往後退了一步,卻反惹惱了甄鴻文,“行了,她也不是有意,不許胡鬧了。”
見甄鴻文動了怒,林氏也不敢再穩坐在椅上,忙起身勸和道:“老爺忙了一日,定乏了,我來盛一碗湯先潤一潤。”
“她如此跋扈,亦是教你慣的。”甄鴻文推開了林氏送過來的湯,自顧自的喫起了菜。
甄鴻文甚少會在衆人面前駁她的臉面,當下林氏便面色難看,怏怏不樂的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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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想與他說今日碰見了靖安侯夫人的事,當下也不敢開口了。原以爲那個遺失的嫡女尋不回來了,一直以來她都是預備將甄瑤嫁過去的,如今竟還回來了。
林氏端起了銀箸,悄悄覷着眼瞧着甄鴻文,卻也瞧不透他的心思。這幾年,他從不曾提及當年與靖安侯府定下的婚事,難不成,就是在等這個女兒回來?
甄鴻文進了幾口菜後,將一道香酥鵪鶉往甄妘跟前推了推:“回了家,便多喫些。”
瑤兒一向任性,方纔定是自己多心了,他頓了頓,又道:“怎的還穿的這樣素淨?叫人買幾件新的衣裳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林氏忙跟着道:“老爺安心,我會安排下去的,盡着妘兒喜歡,從外頭請人專門做的纔好。”
聞言,他略頷首,再無話。
用罷飯後,甄鴻文先起了身子。向外走了幾步後,似想起什麼一樣,回身對林氏道:“過兩日是花燈節,你領着妘兒去泗水街轉轉罷。”
林氏還未來得及應承,便被甄瑤的話打斷了:“爹爹,我也要去!”
甄鴻文忽而頓足笑了一瞬,“你平日不是最厭觀花賞燈的,今兒怎麼又要去了?”
“那是以前,現下我又想去了。”甄瑤仰着頭,輕哼着說道。
若不是她打聽得景溪哥哥後日會在泗水街,她纔不稀罕和甄妘同去。
甄妘探手觸及腰間的玉佩,思忖了半晌,回道:“便讓瑤兒同我一起去罷,如此,就不必勞煩姨娘了。”
甄鴻文怔了一回神,這還是她回府後,第一回向他提的請求,便道:“你們當心些便是了。”
說罷便揮袖離席了。
兩日後。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怎的又穿着一身素白衣裳,奔喪似的。”甄瑤見她仍然一身白錦,頭上也只半綰着簡約的髻兒,一副柔心弱骨的模樣,不由得便生氣起來。
一旁跟着的秋夕聽了,忙悄然擡頭望了一眼甄妘,暗中扯了扯甄瑤的袖子。
甄妘進府的時候,她便也隱約聽說了,大姑娘的養母自戕了,想來這素裳便是爲那位母親穿的罷。自家姑娘向來被夫人嬌慣的口無遮攔,便趕忙提醒着。
“秋夕姐姐,你拽我作什麼?”甄瑤一面不滿的怨了一句,一面重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她略顯焦急的往前面探瞧着,只不見宋景溪的影子。
秋夕正無意間瞅見了坐在不遠處樓閣上的宋景溪,忙附在甄瑤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甄瑤目光隨着瞧了上去,果見宋景溪正斜倚在靠欄的雅座上,一身月白緙絲錦緞,高束起的墨發恰好將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顯露出來,濃眉朗目。便是因着這副皮囊,她從幼時在靖安侯府第一回見他,便總忍不住想與他在一處。
她雙頰不由得泛起了一片緋紅,微咬着下脣,方纔對甄妘蠻橫跋扈的神態此刻已全然不在了。鳳眸瞥了一眼甄妘,眼底又生出一股厭煩,她絕不能帶甄妘同去,她不願讓這等狐媚女子出現在景溪哥哥眼前。
甄妘見她不住的揪扯着手中的帕子,面上盡是焦躁不安,便趁勢從一旁鋪子上買了兩盞楊梅湯:“走了這許久,想來你也倦了,喝一口解解乏罷。”
甄瑤擡眸掃了她一眼,正要偏過頭不理會時,秋夕替她接過了:“謝大姑娘。”說罷便端至甄瑤眼前,向她遞送了一個眼神。
“哎呀——”甄瑤佯作詫異,瞥了一眼她裙上的污漬:“我可不是有心的,你還是回家去換一件衣裳罷。”
一旁的秋月見姑娘的白裙上染了些汁子,忙俯身拿帕子擦拭着:“姑娘,那頭有家客棧,姑娘先在那裏候着,我去回府取件新的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倒是個忠心的!”甄瑤原想趁此將甄妘打發回府去,卻教這丫頭橫插了一腳,“不過,我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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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陪你等着的。”
這句話,她是對甄妘說的。說罷便領着秋夕先走了。
“欸,景溪,那不是你的小未婚妻?”
坐在宋景溪對面的男子轉身取酒時,正瞧見微提裙角款款走上樓的甄瑤。
宋景溪聞言,眸中閃過一縷光,忙轉頭瞧過去。見是甄瑤,點漆般的眸子不由黯了下來,眼底透着一絲不耐,擡腳踹向了桌角:“閉嘴!”
桌子被他一腳踹的往前滑了半寸,幸好那人及時接住了身前的酒盞,不至於灑在他身上。他只當宋景溪是惱羞成怒了,也不怨怪,反笑着瞧着甄瑤。
“景溪哥哥——”她這一聲嬌滴滴的輕喚,惹的宋景溪眉頭擰的更緊。
宋景溪身側的男子見勢也忙讓出了位子,笑着道:“甄姑娘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甄瑤垂着眸,耳根通紅,緩緩挨着宋景溪落了座。正斜眸去探瞧他時,只見他墨眸凝睇着手中的酒盞,一下一下的轉着,若有所思的模樣,一時也不敢輕易出聲打擾。
見宋景溪靜默不語,那幾個公子哥兒恐冷落了鎮國公的女兒,便都與她搭着話兒。
甄瑤的心思自然不在他們身上,胡亂應付了半個時辰後,終於耐不住了,鼓着一股子勁才轉向宋景溪:“景溪哥哥,過幾日是我的生辰——”
宋景溪驀然起身,眸子定在了窗下橋邊着素色衣裙甄妘的身上,撂下一句:“回見。”便單手撐着憑欄從內躍出至走廊上,快步下了樓。
“世子——”阿青全然跟不上他的步伐,又恐開罪了甄府,只得頓足作揖道:“姑娘恕罪,我家主子,向來便是這個急性子。”
四下還有旁人,甄瑤只得緩緩扯了一抹笑:“景溪哥哥定是有要事在身,無礙的。”口中雖如此說着,手中的白絹子卻已被撕扯的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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