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她雖識得了些字,可卻認不齊全,也只是暗暗瞥幾眼。
無意中撞見宋淮的眼神後,忙匆匆將秀眸轉向了自己的宣紙上。
堂外陰雨連天,蓮茵早已爬在矮几上打起了盹兒。
宋淮走下階來,驀地從身後握住了甄妘手中的筆,“這個字,此處是日,而非口。”說着他抓着甄妘的手按着字的筆序徐徐繪了下去。
“前幾日給你的書,你可讀完了?”他鬆開手後,淡淡的問道。彷彿,他真的只是一個良師。
甄妘被他問得怔住了神,遲疑着回道:“略看了兩頁……”她正要說還有些許瞧不懂的地方,驀地想起,她怎麼就被他的話引着去了。
“若是有瞧不懂的,便拿來凝香堂罷。”宋淮說罷,便收好了案上的奏章呈文,出了堂。
甄妘手執着狼毫,眸子凝在了他方纔落筆的字上。
“走了?”蓮茵倏然坐起了身子,向外瞧了一眼而後笑盈盈的對甄妘道:“可苦了妘姐姐了,見我睡了,他便教導起你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甄妘扯了扯嘴角,緩緩的合上了書,轉頭道:“殿下,你可認識地契的模樣?”
蓮茵搖搖首,忽而眸光一閃,“我雖不識得,嬤嬤們卻識得,她們呀,有好些呢。”
她一面笑着,一面將甄妘拉起了。
翌日
蓮茵公主拿了一摞地契正走進來,見凝香堂外的宮人紛紛趕上往外走。
“你們要往哪兒去啊?”蓮茵手插着細腰,尾音微微上揚,稚嫩的語氣中帶着威脅的味道。
幾個侍女瞧着小殿下發了怒,忙躬着身子行禮後推搡着退下了。
甄妘笑着將蓮茵扶了進來:“誰惹着殿下了?”
蓮茵的小臉即刻皺了起來,努着嘴,好半晌才道:“聽說靖安侯夫人病了,宋家哥哥在父皇的勤政殿外跪着求醫呢,她們還巴巴得趕過去要瞧熱鬧。”
甄妘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了,人怔在了原處,連蓮茵喚了幾聲都未曾聽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還不坐下。”
直至宋淮進了堂,走至她身前敲了敲她的書案,方回過了神。
一堂課上,她都心不在焉着。
“砰——”得一聲,一個書本子撂到了甄妘眼前,接下來,便聽見宋淮冷冷的聲音道:“去外頭跪着。”
雖說甄妘乃公主近身女官,一個從三品的廷尉是不能罰的。但因着他是公主之師,便有這個權利。
蓮茵雖想護着甄妘,無奈很少見宋大人這樣發脾氣,便也不敢開口。
屋檐上的雨珠子一滴滴直往下墜着,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甄妘跪在檐下,緩緩的伸了一隻手出去,一片溼冷。
她將手微微攥起了,若淋上這麼一日……
宋淮每日下了值,會在凝香堂待上一個時辰來教習蓮茵,這日因廷獄司的人來報有急事,宋淮便提前離去了。
臨走時,淡漠的望了一眼甄妘:“下次再犯,可不止罰跪這麼簡單。”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去勤政殿一趟?”甄妘艱難的起了身子,身後卻傳來清亮的女聲。
南城長公主淡淡笑着,朝這廂走來。
甄妘脣深抿着,只福身行了禮。
南城短短的嘆了一口氣:“當真是辜負了本宮的心思,還從廷獄司尋了人來。”
宋景溪年幼在宮中作太子伴讀時,正與她在一處,雖說是姑姑,她只長了他們不到十歲。
前些日子亦從靖安侯夫人那裏聽得了些他們的事,她平生最見不得有情人分離了。
側眸瞥了一眼甄妘,見她仍強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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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的模樣,只冷笑了一聲,便走進了凝香堂。
“蓮茵,讓姑姑瞧瞧你的功課。”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蓮茵忙捂住書本子,連連搖首。
鳳儀宮是個兩進的宮殿,除了皇貴妃的主殿,還有東西兩偏殿。蓮茵受學的凝香堂便在西殿中。
甄妘與蓮茵公主同住在東殿中,她雖爲蓮茵公主的侍讀女官,位同宮內掌事姑姑。但並不需伺候公主起居,連住所亦是單有的。
屋內的燭火隨着從窗戶吹進的風不住的搖曳着,她着一身褻衣,坐在桌前。
已至夜半,她仍難眠。
即便闔着窗,外頭那淅淅瀝瀝的雨聲,仍是要鑽進她耳中一般。
這雨,大約是一整夜都不會停了。
勤政殿的雨,似乎下的更大,更無情些。
宋景溪穿着從未穿過的紫色朝服,頭頂銀冠,身子直挺的跪在雨中。雨水自那銀冠上,劃過他的劍眉滴落在他長長的眼睫上。
甄妘遠遠的站在勤政殿後方的廊下,手中拿着一柄油紙傘,她的視線凝在那挺立的背影上,眸光晦暗不明。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晚間,她才從宮中侍女的口中得知,靖安侯在觀中煉製丹藥時,不慎丹爐炸燬死傷了幾人。惹得皇帝大怒,靖安侯程夫人亦着了慌犯了心悸。
程氏的病,因着皇帝對靖安侯的看重,一直是傳着宮中太醫去瞧的。這回,皇帝發了雷霆,雖未下明旨不許探視,可宮中人皆是見風使舵的,如今也沒人前去靖安侯府了。
“見過姑姑。”經過的一侍女瞧見甄妘的行頭打扮,福身問安道。
甄妘忙斂回眸子,對她頷首。
“姑姑也是來瞧那小世子的罷,真叫人心疼。”那小宮女一下午已來來回回數次了,只是想多瞧他幾眼,宮內甚好見這般好看的男子。當朝開國不久,侯爵之位統共只有兩家。這樣的樣貌加上這樣的身份,怎能不叫人心動。
甄妘手中握着的傘,不由得緊了緊,待橫了心要回鳳儀宮時,卻瞥見他的身形漸漸不穩了。
縱是鐵打的身子,這一日一夜的雨淋下來,也終是遭不住了。
見那小宮女要近前去了,她緩緩覆上她的胳膊,舉了舉手中的傘道:“你去給他遮一遮,他日後定會記得你的好的。”
“多謝姑姑。”小宮女一聽,竟得姑姑如此教導,甚是感激,忙接過跑着去了。
甄妘秀眸微閃,強迫着自己轉了身。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隔了一日,宋淮照舊來凝香堂授完了學,甄妘便主動請旨要將他送出宮去。
如今,她唯有越多的接近宋淮,才愈有機會尋出些他的馬腳。
她款款跟隨在他身後,眸子緊盯着他腰間的銅牌,那是可入長春館的令牌。
京中除了皇帝持有外,便只有刑部尚書與廷獄司的廷尉宋淮手中各有一塊。
長春館中放着各處的卷宗,廷獄司雖有權徵用平民的土地,卻也要入檔的。既然他們是害了阿孃拿奪的地契,那勢必需要僞造卷宗。
甄妘暗暗下了決心,她需要加快速度。趕在他們起事前,揭了宋淮的罪行。
她雖未念過什麼書,也知造反是個什麼罪名。屆時,宋景溪定也會跟着折了進去……
相較起來,傷民斂財的罪,到底是要小些。
甄妘一面走着,一面想的出了神。下石階時,一個不當心腳下便踩空了。
她輕呼了一聲,宋淮警覺的轉過了身,見她要向下摔去,忙攔腰托住了她,聲音沉悶道:“怎麼?這是將對宋景溪的招數,用到本官身上來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身子陡然失重,她顧不上宋淮言語中的譏諷,下意識的便去攀住眼前能抓住的東西。此時,她雙手正抓着他的腰封,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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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牌擺動的時候正好劃過她的手。
心中難免有所動,她便怔愣的猶豫着。
“奴婢見過宋大人。”一聲低低的女音打破了這氛圍,但她瞧清宋淮臂彎中的人時,忙補充道:“見過姑姑。”
甄妘驀地起了身,擡眼望去時,正是前日晚間遇上的那小宮女。
她微微朝着小宮女頷首,再擡眸時,便撞進了一雙墨色如漆的眸子中。他正立在她身後,手中拿着一柄油紙傘。
那小宮女面色瑩潤,雙頰上微微染着緋紅。
宋景溪良久才低低的喚了一聲:“二叔。”
“怎麼樣?在東宮,可還待的慣?”宋淮雲瞧着他已是換上一身玄色外袍內着軟甲,便問了一句。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宋景溪眸子卻仍是不經意的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甄妘,緩緩道:“甚好,謝二叔掛懷。”
任誰瞧,他如今的處境也難與一個“好”字聯繫起來。從前雖只爲五品小職,可卻是白拿着一份俸祿。
現下,皇帝面上顧念舊臣功勞,讓他將功折罪,擢升他爲東宮從四品指揮使。可指揮使從不是個清閒的差事,定時定點上值不說,若是東宮儲君出了什麼差錯,第一個受處置的便是指揮使了。
明爲升遷,實則是一種告誡,警示那些高爵顯位之人,莫忘了皇家恩典時刻慎行。
只經了短短几日,甄妘便瞧出他昔日眉宇間的鋒芒已不再了。多了一絲沉穩與熟稔。
見甄妘在朝他行禮,宋景溪單手覆在掛在腰間的劍柄上,移開了目光,向宋淮道:“現下我還要往鳳儀宮一趟,就不送二叔了。”
宋淮微微頷首,回身朝甄妘說了句:“你也不必送了。”
他一走,餘下三個人的氣氛便不由微妙起來。
那小宮女先開口道:“小將軍不是要往鳳儀宮去嗎?這位正是鳳儀宮的姑姑,”她說着朝甄妘拜了拜,低聲道:“能否勞煩姑姑將小將軍引去鳳儀宮?”
她說完回眸笑着望了一眼宋景溪。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的墨眸卻又凝在了甄妘的身上,只是那小宮女卻瞧不出有什麼異樣,只當他是被這位姑姑的容貌怔住了。
瞧着方纔的樣子,這位姑姑該是宋大人的紅顏。尚且上回曾幫過她,對她來說,甄妘並不是什麼威脅。
立在對面的二人,皆瞧着她,甄妘只得福身道:“請將軍隨我來。”
幽長的走廊上,宋景溪一步一步跟在甄妘身後。
雖有宮裝遮着,可從勾勒出的輪廓仍能看出,她瘦了。宋景溪從不是性子沉穩的人,即便他已說服過自己無數次,但見到人時,心底裏那股子勁兒卻從未消散過。
他很想將她抵在牆上,厲聲質問她:“嫁與我,就是如此難以讓你忍受的事?寧願逃到這宮裏來。”
還是……她已尋着了新的靠山,可替她娘報仇的靠山。
他即便是再混賬,也不該將親二叔拉扯上,方纔那一幕根本說明不了什麼。可他此刻就是這般混賬,他在意,在意她同任何男人在一處。
眼瞧着已至鳳儀宮門前,他忽然握住了她的腕子:“甄妘,跟我出宮,你孃的仇,我來報。”
他眼眸猩紅,語氣堅定,手下的力度亦是重的,生怕鬆一些,便抓不住她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甄妘恐拗不過他,忙扯下了袖子遮住了他握着她的腕子。他掌心傳來的溫度,是滾燙的,與情.欲無關。淋了那些時辰的雨,怎能好好的?他說出的話亦無半分理智,怕是發着的燒將他整個人的燒糊塗了。
她這才注意到,站在面前的人,銀冠下的面容泛着異樣的潮.紅,脣卻慘白,墨色的眸子中氤氳中水汽。
“將軍發着熱,還是快去辦了差,回東宮歇着罷。”甄妘終是將心中的話嚥了回去,只換作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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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叮嚀。
她的話似是往他心頭戳了一下,他沉吟良久,纔回道:“我不熱……”
甄妘指尖顫了顫,他的話語中分明帶着一絲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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