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甄瑤從甄妘身後緩緩挪了出來,瞧着宋景溪,良久才道:“大哥哥,我也想要……”說着便伸手拽向他的衣角。
宋景溪皺着眉頭,從她手中扯回了衣裳。雖說甄瑤如今瘋傻了,但瞧着她的那張臉,還是會令他生出不適來。
他的眼神對心智只有七八歲的甄瑤來說,確是兇了些。
她忙收回了手,仍回至甄妘身後,仰起頭道:“姐姐……”
甄妘瞧了一眼,輕撫了撫她的頭頂,柔聲道:“哥哥不是壞人。”
甄瑤是女兒身,院兒中的兩位男子都不方便照料她,自昨日起,便都是甄妘在旁照顧着,她自然地便生出了親近之感。
甄妘說的話,她也格外信任。
聞言,只點了點頭。
吳家父子一早便出門上集市去賣昨日砍的柴火了,甄妘便進了東屋裏,預備煮些飯食。
這時,門卻“吱吱呀呀”的響了起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是誰?”甄妘盯着門檻處,提高聲音問了一句。
半晌,那人才從門後緩緩挪上前來,有些委屈道:“我想和姐姐在一處,那個哥哥,我害怕……”
甄妘輕笑了一聲,便朝她招了招手。順手在屋裏的水缸旁舀了一水瓢的水,將甄瑤髒了的臉擦拭乾淨了。
“就在這裏坐着,不要動哦。”甄妘將她安置在了離她不遠處的小杌子上頭,纔去一旁燒起了火。
她原也不會煮什麼飯,只撿屋子裏現成有的米,去煮些粥來。
米方下了鍋,便聽見一聲叫。
她垂眸瞧下去,便見甄瑤捂着手,眼裏噙着一汪淚。
“我是想學着姐姐的樣子,幫姐姐燒火……”甄瑤壓着哽咽的聲音緩緩道。
甄妘拿過她的手,用水清洗了一番,又仔細吹了吹,才道:“出去玩吧。”
甄瑤聞言,似是忘了方纔的痛,臉上又掛上了笑,欣喜的跑了出去。
甄妘腦海中閃過了與阿孃一同玩樂的形景,也是這般。不知爲何,她倏然覺着,心內像是再次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吳家父子回來時,甄妘只將粥端至院中。
吳永一回來見甄妘在院兒裏忙活,便露出了笑,忙道:“甄兄弟實在不必如此,倒教我們坐主家的難爲情了。”
那笑意,在湊近眼前的一碗粥時,微微凝住了。
甄妘亦瞧見了他臉上神色的變化,當下臉不由紅了些,低聲道:“好像……有些糊了。”
“無礙無礙。”吳永忙笑着道,“宋兄呢?”
甄妘回思了半晌,從早起至現在,再也沒見過他的人影子了。
她張了張口,正要說話,只見宋景溪一手撐着拐,另一手拿一件衣裳走了出來,至她跟前一把將衣裳塞進她手裏,道:“換上罷,我補好了。”
“……”甄妘垂眸瞧去,正是她原先穿着的宋景溪的那件衣袍,上面已多了許多歪歪扭扭的縫。
堂堂靖安侯世子,東宮指揮使,竟縫了一早上的破衣裳。
若不是他實在瞧不慣甄妘穿着別的男人的衣裳,他斷然不敢相信這事兒,是他宋景溪做的。
見甄妘拿了衣裳向屋裏走去,宋景溪勾着脣朝吳永輕笑了一聲。瞥了一眼一旁桌上的粥,便隨手端了一碗,一早上滴水未進,着實有些餓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吳永恐他這樣嬌慣的公子喫不得這糊了的粥,剛擡手要阻止時,宋景溪已大口喝了下去。
“噗——”
吳永胸前突然白花花的一片。
宋景溪擦了兩下嘴角,難以接受道:“你竟然能做出這麼難喫的粥!”
“我……”
吳永方要開口解釋,甄瑤卻揪起袖子,替他擦拭襟前的白粥,半晌,瞧着差不多了纔回身,小聲道:“這是姐姐煮的粥,不難喫的。”
宋景溪怔怔的張開了口,再次將方纔的那碗粥拿起了,大大地喝了一口,用力嚥了下去。
對甄瑤道:“姐姐做的粥,確是好喫。等會兒,你記得要轉告她,便說是我說的。”
“哦。”甄瑤愣愣的點了點。
“阿永!”一個婦人的聲音驟然打破了三人奇異的氣氛,吳永擡眼望過去,見是隔壁住着的孫大娘,忙上前道:“大娘來了。”
那婦女雖是叫着吳永的名字,卻時不時拿眼覷着宋景溪看,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喲,你們家來了貴客啊!”與吳永寒暄了兩句後,她終於按捺不住了,說着向宋景溪笑了笑。
“快,拿過去!”那婦人用胳膊肘子戳了戳站在自己身後的粉衣女子,又對吳永道:“聽說你們家來了客人,怕你們父子兩個男人不會招待,便自作主張拿點酒饌過來。”
那婦人說完,便對女子使眼色,下巴直往宋景溪的方向擡。
那女子見宋景溪斜坐在石桌上,衣裳雖破了些,卻仍能瞧出是上好的錦緞。玉簪束着烏髮,五官線條俊朗異常,一雙桃花眼淡漠的瞧着她們母女。
縱是沒有那一身的錦緞,也足夠惹了女子們的眼,勾了她們的魄。
他只隨意的倚在那處,那女子已不敢靠近,只略將托盤往他身前不遠處一放,便雙頰緋紅着退回了婦人身後。
“瞧你,怎的這樣沒規矩!我往日裏教你的竟都是白教了的。”婦人顯然對她的舉止很是不滿意,巴不得的自個兒替她獻了殷勤,“還不快快見過公子。”
女子聞言,只將手中的絹子攪成一團,正微移蓮步,要上前時。
宋景溪用拐將身子撐起了,擡手道:“別,不必了。”
說罷,便直向甄妘的屋子走去了。吳永忙上前陪笑道:“京城中來的公子哥兒,性子傲了些,大娘莫要見怪。”
婦人斜着臉瞥了一眼,若不是她聽說吳家的貴客出手闊綽,斷不會上趕着前來。可一見宋景溪竟是個瘸的,還氣勢滔天,頓時也沒幾分好氣,低聲嘟囔道:“一個瘸子,還傲個什麼勁兒。”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話不偏不倚的落入宋景溪的耳中,他嗤笑了一聲,將拐在地上頓了一下,正要轉身時,卻不慎歪了一下,半個身子便要倒地了。
那女子瞧見忙跑了過去,伸手欲扶住他時,被人先接了過去。
“還是當心些罷。”甄妘伸手扶住了他,刻意避過了那少女,低聲說了一句。
宋景溪瞧着,抿脣笑了一回,正色道:“當心,自然要當心。”
女子見有人先扶住了他,自己卻已身不由己的跑了過來,只覺窘迫,紅着臉忙向婦人跑回去了。
“真是不知羞!”婦人在宋景溪跟前沒討着好臉,態度登時變了,伸手將女子戳了一指頭,還不忘數落起了她。
說罷便氣呼呼的將女子挽在臂彎,揚長而去。
吳永見甄妘也出來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二位莫要見怪,大娘就是這般心直口快,倒沒有惡意的。”
甄妘回笑着點了點頭,將宋景溪扶了回去。
吳永將孫大娘送來的菜餚往宋景溪面前推了推,道:“宋兄方纔不是喫不慣這粥,正好,大娘的手藝還是很好的。”
聽了吳永的話,甄妘不禁垂下了眼簾,雙手怔怔的捧向桌前的碗。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宋景溪暗暗瞟了一眼甄妘,厲聲道:“誰說我喫不慣了?!”說罷便揚起碗,又是一大口。
一旁端正坐着喝粥的甄瑤,雙手將碗放下,神情認真道:“大哥哥確是說好喫。”
甄妘一面拿起帕子探手過去擦了擦她的嘴角,一面低聲道:“嗯……知道了。”
接着,宋景溪又是一副懶懶的模樣,將托盤推回至吳永面前:“你慢慢喫吧。”
一傳十十傳百,午飯時,除了那孫大娘,不時的有村子裏其他婦人帶着自家的閨女前來,送菜蔬、送果品,左不過是想將自己女兒帶至宋景溪面前瞧一瞧。
村裏頭皆是寒微之人,卻耐不住有顆向上爬的心。男子若寒窗苦讀,還能有個出頭之日,而女子們待大了些,都只得賣了出去爲奴爲婢,以供養家中男兒讀書。
好不容易碰着了個貴人,自然不肯錯過機會。奴婢們都是任人買賣的,並不是哪個都能有做妾的命,如今見才村裏來了這樣一個貴公子,皆爭搶着想來露一露臉。哪怕日後還是去作了他家的奴婢,到底算與主子多了些情分,那也是與旁人不同的。
沒過多時,宋景溪便教一羣人團團圍住了。
“都別鬧了,快回家去!”
院外傳來一聲呵斥,衆人都回過頭時,見是楊申來了,忙都躲去了一旁。
他算是村裏最有頭臉的人物了,在鎮上當了衙役,好不威風,只可惜父母去的早,唯有一個妹子,去了都城中給人作了婢女,後來也不知怎的不清不白的死了,如今只餘他一人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宋景溪見他替自己攆走了那些人,便朝他頷首致謝。那人亦作了一揖回禮。
眼神觸碰間,他恍惚間覺着,這人,他像是在哪裏見過一般。搔了搔後腦勺,一時竟也想不起。
未免再有人來吵鬧,晚間宋景溪只靠在窗邊的榻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
少頃,牆的那頭忽然傳出低低的聲音:“別敲了……該睡了。”
宋景溪被驀地嚇了一跳,過了半晌,欣喜道:“是妘兒?你竟能聽得到?”
“……”
一片寂靜,越是如此,宋景溪便越知道,她果然能聽見。他不禁湊的更近了些,“妘兒,明日我們就回府罷。”
甄妘未說話,只敲了一下牆壁。
宋景溪抿脣暗暗笑了笑,轉身靠在了牆上,就好像靠着甄妘一般。
突然,窗子被人踢開,黑夜中一抹刺眼的光亮閃過他的墨眸,宋景溪忙從榻上滾了下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窗前雖有月光,宋景溪滾下去時,那人還是未能瞧清。他尋摸間,宋景溪已拿了自己的拐在手裏,當那劍落下來時,他將木拐舉過頭頂避了一劍。
“咣”的一聲,連牆那頭的甄妘都聽見了。
宋景溪腿上還帶着傷,她忙披着外衣,推了房門出去。
“宋景溪——”眼見着一個黑影舉刀向宋景溪砍去,她慌忙執起支窗子用的叉竿便朝那人腦袋上打過去。
那人未躲過甄妘的叉竿,後腦勺狠狠喫痛了一下,紅着眼便轉過了身子。
甄妘出來的急,並未來得及束髮,那人見甄妘是個女子後,愈加惱羞成怒,劍直指向甄妘,卻是對宋景溪說道:“你便是爲了這個女人,殺了我妹妹!”
他雖有劍在手中,可刀法卻既冒失又莽撞,並不似什麼專業的殺手。
宋景溪大聲喊了一句,將他注意力吸引開來,而後猛地將手中的木拐砸向他腕處。
那人手中的劍應聲落地,此時吳永也趕了過來,將他制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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