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五十七
五十七
原本賈環就與旁的孩子大不相同的,他那早慧得有些智多近妖了不說,做事行動上也比旁人要能耐許多,因而鬧得圖三爺也是不曾以爲這是個孩子,只覺得這孩子的身子裏那住着的就不是個大人,也合該是個妖怪——好歹那伽吉大和尚把他收了徒弟,管是妖怪還是神仙的,能給和尚收了,那就是能給皇家所用,這纔有賈環出頭的日子——事兒是這麼個事兒,話也是這麼說的,可誰知道呢,他這一把掐住了“裏胯肉”,便是大腿根兒那最嫩的兩塊肉,掐一把就青紫得小半個月不好的地方——這就一下子算是招了禍了,可把個賈環哭的,昏天黑地的,像是給誰欺凌了一般。
好歹這是個小子,要是個丫頭,圖三爺尋摸着,他總是要給哭得頭疼欲裂,早早昏死過去算了。
“別哭啊!”可就算是個小子,這般大哭也是不成樣子的,“誰家小子哭得你這幅樣子,可不是要讓人笑話了!”圖三爺這還逗趣兒呢。可誰料賈環根本就不搭理他,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哭得委屈萬分的,像是遭了大罪了一樣。
他們倆這邊折騰,那邊早有人把事兒報給了皇帝知曉。
皇帝是大昭第四個皇帝,頭兩個皇帝不是父子卻是兄弟,只因開國太=祖爺沒得兒子,不得已,才讓弟弟繼位,自己是早早病死了的,而這弟弟繼位之後又把自己兒子過繼給了兄長再立太子,之後又是兜兜轉轉的,這方纔到了這第四個皇帝這兒了,便是年號定了做靖和。只是從最初這大昭的皇帝繼位就透着一股子怪味兒,因而到了靖和帝這兒,他這三個成年的兒子便也不是那麼的讓人心安了。
又不只是這三個兒子,所有的兒子他都監視上了,決計不給這些小兔崽子一丁點兒的機會——做皇帝便是如此,他給的,你能要,他不給的,你想都不要想。
因而他對老三好也是因着老三透露出來的便是純臣忠君的味道,與太子跟老二是完全不同的,甚至這老三出門子遇到哪家的怪小孩都不忘給他報備,靖和帝這方纔覺得對老三十分放心,可誰知道,大半夜的,他正在寵妃身上努力耕耘呢,卻聽老三身邊的探子來報,說老三屋裏進了人了,還哭了起來,這可多稀奇啊!
靖和帝忙從寵妃身上爬起來,也不管別的,擡腳就走,他就是想要瞧着自己這一直以來安安分分的三兒子到底是中了哪門子的邪了,竟然還有這許多可折騰的事兒了似的,雖然心下覺得稀奇,可其中到底有幾分不安心。
他這一起來,寵妃是大氣不敢出,只等他出門,這妙齡女只得無聲無息落淚,哭得梨花帶雨,卻也是肝腸寸斷一般。只是這宮闈之中,有幾個女人不是肝腸寸斷?
卻說靖和帝,擡腳沒走幾步就上了轎,到了景樂宮裏他也不叫人通報,悄悄進了西跨院,這就聽見了老三的聲音,只聽老三在那兒賠小心:“你別哭了行嗎?我就掐了你一把,你這哭的,都半個時辰了!”
靖和帝一聽,脾氣來了。
這天下當爹媽的也都是如此,自己孩子再多再差,那也是頂頂好的,何況這是皇帝的兒子,他只以爲老三是強了哪個宮女——老三也十五六歲的人了,強要了宮女那就賞給他好了——宮女太監,也不過就是個奴才,哪裏敢多言半句,這被皇子碰了還大哭大鬧的,指不定就打死了事。因而他倒是氣得夠嗆,擡腳就推門進屋。
可誰知道,哪兒是宮女,卻是賈家的那個給和尚做徒弟的小子,還在東淵島立過功的,年歲不大,倒是力氣蠻大,且他兒子瞧着那是睡了半夜的,至於那賈家的小子,看着穿得也利索,根本不是他想的那麼回事兒!
做皇帝的,許他不正常,可不許你不正常,他仔細瞧着,賈家小子哭得都要抽了,而他兒子是一臉的無辜,這麼一看……卻好像並沒有什麼齷蹉事兒?
靖和帝的心思轉得極快,而圖三爺跟賈環也忙給他見禮磕頭。
“免了。”靖和帝讓人掌燈,自己尋了個地方坐下,“你們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圖三爺忙趕在賈環前頭開口,道:“父皇明鑑。兒子想着太后是潛心向佛的,又再過月餘就是太后千秋,兒子私心想着,要跟國師大和尚求部經書來獻給太后,只是國師已經閉關,兒子這幾日也是無法,也不好直接去賈府上叫人,就半夜叫人把賈環給擄來,可誰知道,兒子意思是早朝之前,結果……”
“結果他們動手太早了,我進了門子也沒啥人理我,三殿下還呼呼大睡,我就想着……”賈環撓了撓頭,“我就想撓他癢癢,誰知道他睡得不穩當,竟然醒了過來還掐我!”賈環也是半真半假的說着,說起來還又是滿心的傷感,再次哇哇大哭了起來。
那可是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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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裏胯肉啊,疼得要死啊,掐一把可得記三年呢!
皇帝本來是挺惱的,可是聽着倆人這麼一說,又覺得有意思極了,忙讓御膳房做上一些糖給賈環,賈環聽了斷然不哭了,這皇帝一時間還覺得自己特別有帶孩子的潛力,簡直就是幹啥都行的典範,不由得更是得意,只跟圖三爺說:“老三啊,你還小,哪裏知道這孩子都是煩人精,不至於手足無措這大半天,等你再大了些出去開府了也就知道怎麼帶孩子啦。”
圖三爺也是頗給面子的一臉崇拜,就差跪下抱大腿了。
平日裏這圖三爺就算不是酷霸拽,可也絕對不是這個畫風的。
賈環心裏明鏡兒似的。
這一夜鬧完,臨回去了,圖三爺這才問了問賈環到底是幹啥來了,卻得知是與秦可卿相關的時候,他也只得嘆了口氣。
誰都知道罪不及子女這句話,可是大家也都清楚滿門抄斬這個詞。
只不過有一點,賈家爲了能安穩,又爲了表忠心,這方纔收留了秦氏,可是……若將來出了什麼事兒,這秦氏怕不也是一條罪狀?
賈環也默然。這事兒他也是說不分明的,至於秦氏,便是好死不如賴活着吧,有機會送她走也不是不行。
這邊想着,便走到出了景樂宮。賈環進來是被擄來的,他年歲也小,還不到避嫌的時候,且皇子住的地方畢竟不是內院,他這也無所謂怎麼回去了,三皇子也不可能親自送他。便是給他兩個太監,說叫送出去,誰知卻在宮門口,他瞥見了個熟人。
不是賈元春卻是誰。
元春此時穿得與普通宮女稍微有點點差別,可與在家中那金尊玉貴的衣着真的是不能比的。
宮女年紀小小,卻是不施粉黛不點胭脂不戴首飾,穿得也素淨不扎眼,行動言談,自然有訂好的規矩,就把她們往那框架裏一塞,什麼時候長得與框架一般無二了什麼時候放出去伺候人,升了職位再可打扮一二——眼瞧着,元春這就是能打扮一二的人了。
賈環這邊看着元春,元春那邊也見了他。
姐弟倆遠遠望着彼此,想要說句話也難,只這麼看着,看着看着,賈環就瞧見元春拿着帕子捂住了嘴,像是哭了。
“喲,小公子認識那宮人?”送他的小太監瞧着有些門道,心裏似乎有點兒別的打算,便問賈環。
“勞煩公公了,那是我家長姐。”賈環說着,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遞給太監,“若是平日見了,請多關照於她。”
太監一愣,也就拿了銀子,方纔臉上掛着的表情也淡了下去。
這時候,元春方纔拿下帕子,伸手指了指自己,再點了點頭,甚至還露了點兒笑臉的,大約意思就是說她很好,求大家不必擔心的意思了。
賈環唏噓不已。
這宮裏做宮女的活兒能有什麼好的?
出了皇子所,又走了一段路這纔出了皇城,只賈環覺得自己心情不好,翻身跳上牆頭再去東府,回了給他安排好的抱廈,他這才脫了外衫躺下,仍舊是懷了一肚子的憋屈。
過了沒幾日,卻說聖旨到了,元春被封了女史,跟在了皇后身邊。
得了消息的賈母等人又是拜佛又是念經的,一個個跪在地上感激天恩,只賈環覺得,這倒是跟他之前進宮有點兒關係——元春封了女史,再不久就是封妃,之後就是敗落。
尤其是從封妃開始敗落。
那百八十萬的雪花銀落到了宅子上,也不知到底是誰賺了這個便宜!
越想越心寒,賈環嘆了口氣,坐起來發呆。
不能說他對賈府真的是半點兒感情都沒有,可是若說有感情,可也沒什麼真感情……賈環只是人家不管有意無意還是善心惡意的若是幫了他,他倒是必然要回報一二的人,說是好人也未必,但絕對不是壞人就是了。
只是……他心裏覺得不爽的便有一件——若是闔府獲罪,倒黴的不是那些漢子,偏偏是這府裏的姑娘們,漢子流放苦役,熬過去還是一條好漢,可是這些女孩兒們卻是要發賣的。管你是什麼千金小姐,獲罪了之後,便是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也要抓去賣了,又或者送去做官女支……一個個的,真是沒了活路了。
“憑甚男的犯罪了,偏拿姑娘們去填?”賈環倒不想救人,卻是痛恨這種明面上說是懲罰罪官,卻是做那齷蹉手段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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