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二
六十二
其實薛姨媽上京也還有個緣故就是王子騰官職也高,在京中雖然不能親自教訓薛蟠卻也能給薛蟠以震懾,這薛家雖是皇商可到底也還是沾了個商字兒的,薛姨媽也是怕耽擱了自家兒子將來議親,可是不想在金陵那邊尋個小門小戶的娶了回來惹自己生氣,倒還是想着要借王、賈兩家的助力。
她也知道,自己斷斷然是不能去孃家居住的,可巧姐姐來信讓她去小住,這小住還是常住,那不就是她們姐妹的事兒了——賈家上下到底還是二房更得老太君的心思,這是薛王氏早早就知道的。她尋思着,上了京城去,一則是爲了給自己的兒子相看名門閨秀,二則好教女兒學學宮裏的規矩以便三年後的小選,三則是她姐姐要她上京幫忙與長房打擂臺,這兩下一衡量,她當然要去,還要風風光光的去。
這一回沒有薛蟠打死人這事兒,薛家上京也沒應該的那般狼狽,倒還真的是風風光光的走了正門,一路進了榮慶堂。
賈母對薛家雖然也有點子香火情的,但要說真的瞧上眼倒也不能,她是勳貴人家出身,之後爲了改換門庭家中大多讀書識字,也是常道士農工商,唯商戶低賤,以前還未曾得勢的時候,薛家是商戶,頗有錢財,資助太=祖太宗那是人人眼熱,更是稱兄道弟,再之後都懂得體面了,哪管你當年多有情分,卻也還是比不得行伍出身,更不如科舉出仕——只是都是親戚,哪兒能見面就打臉呢?
何況賈母喜歡漂亮小姑娘,這黛玉走了兩年,她也念叨了兩年,現如今來了個寶釵倒也聊勝於無。
寶釵這跟着母親哥哥進榮國府卻與電視劇裏那黛玉進賈府十分不同——好歹“黛玉進賈府”這段是課文,賈環上輩子別的不行,讀書是真可以,他也是記得那段文字描寫的林黛玉有多小心謹慎,又是給賈寶玉鬧得小姑娘心裏打鼓,活給嚇哭了的——而薛寶釵此時卻頗有不同。
這一日正趕上休沐,賈環與寶玉都在賈母這裏,那邊寶釵一行人就進來了。薛姨媽帶着一雙兒女先與賈母見禮,之後又各自見面認識了,薛寶釵倒是落落大方的,全然不像是小心謹慎的樣子,可賈環卻瞧着她大氣兒也不敢出,微微低着頭,嘴角掛着笑,目不斜視的,只跟在薛姨媽身後,偶有動作,卻是眼角餘光瞥向王氏,王氏便給她指着明路了。
至於薛蟠,他也十幾歲的大人了,見禮了之後賈母便叫他出去拜見賈政,薛蟠聽得一個激靈,忙去拉寶玉:“好弟弟,你給我引見引見姨丈吧,我在金陵聽說他尤其嚴厲,還會動板子哩!”
他這憨厚的,說完這話,賈母倒是笑了起來。
薛姨媽臉色漲紅,忙跩過薛蟠,道:“我的兒,你怎能妄論你姨丈?你姨丈動板子你可瞧見了?可見是胡說。”
“表哥說得可不是胡說!”寶玉卻是個天真愛拆臺的,“老爺打人可是疼極了的。”
他這般說着,他親孃王氏臉上可不就掛不住了,只是大家都捧着他,當做是笑話一笑了之罷了。賈母卻惦記上了,只怕兒子再來打孫子,恨不能把寶玉樓在懷裏日夜疼愛,決不許賈政再碰一下。
不過有一點好,賈環現如今與賈寶玉關係不錯,且他年紀比寶玉小了兩歲多,因此上寶玉對他也就多了許多的兄弟情分在,更是覺得自己做哥哥的,可絕不能丟臉了,便又好生跟賈母扯掰,直說得賈母放開了他,讓他帶着薛蟠並賈環一同出去玩才罷休。
“我這些孫子裏,唯獨寶玉,那是有大造化的。”賈母瞥了一眼薛姨媽,傲然道,“那環哥兒雖然是從姨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卻也是個有前景的,早些年去江南侍奉他姑母,這回來就給國師收了徒弟,以後也是有前途的。”
她這話一說出口,薛姨媽哪裏不知道要怎麼做?連忙獻上禮單給賈母,着重便是給寶玉的那份了,更不用說早前見面的時候也都給這些小輩兒們拿了見面禮,這下子賈母倒是滿意了幾分——也不是她有多小氣只見得到黃白之物,而是她心裏明鏡的知道這薛家是來幹嘛的。賈母也道這到底不是正經親戚,便是投奔而來打秋風的是會逗趣兒的窮苦人家她也不會瞧不起,偏偏這種家裏要什麼有什麼還不知足的,不折騰他兩回心裏不安啊!
不過在外面與賈寶玉一同招待薛蟠的賈環卻是不知道賈母的意思的,他冷眼看着,這薛蟠雖然電視劇裏是個紈絝,還是個傷人害命的紈絝,可現在還沒到那個作死的時候呢!
薛蟠年紀也不算大,比寶玉大了幾歲,卻不如賈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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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賈珠年長,尚未弱冠,生的也是胖嘟嘟的可愛,又因着不愛讀書也不喜歡算賬,雖然到了開扎的年歲,可身邊人也是被看得死死的,尚且沒破身,只知道沒事兒溜達着,鬥雞走狗的十分熱鬧。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這麼個小胖墩兒後來變成那麼個呆霸王的?
賈環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他哪裏知道薛蟠的爹這也纔沒,積威猶在,雖然剛出孝可也沒有人敢勾着他做下流事兒來,而電視劇裏薛蟠一出來就打死人的時候那都過了兩三年了,那是什麼時候?那是薛年歲漸長,薛姨媽真就給自己兒子房裏安排了倆通房,這男人開了葷就跟貓沾了腥一樣,瞧見好的就指望往自己屋裏劃拉,劃拉不到手的沒本事的只能乾瞪眼可那有本事的可不就巧取豪奪嘛!
賈環當然是不知道這些的,他只覺得薛蟠現如今是有點兒呆可還不到霸王的程度,更是喜歡賈寶玉長得又好又會玩,再聽說賈環還在毓舟書院讀書,那就跟看外星人似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賈環,道:“環兄弟,真是沒想到啊,你還是這麼本事的人呢!我媽還跟我說要我給你好看呢!”
連賈寶玉都默然了。
這薛蟠可真是個活生生的人物!
賈環打了個哈哈岔過話頭去,轉而回到書院就給同窗好友嘲諷了一頓,可不是嘛,憑你賈環平日裏又是國師徒弟又是先生的高徒的,怎麼可能壓過嫡子去?
“醇知兄此言差矣!”跟賈環平日裏關係不錯的好友文豫謙站了出來,“環兄弟雖然比你我年幼,更兼之嫡庶有別,可嫡子本就有家業可承,庶子上進又有什麼不對?更不論國師乃是佛門中人,佛門講究人人平等世間百態衆生一相,國師可不講嫡子庶子如何,只講人的品性悟性如何,醇知兄還是著相了。”
這位文豫謙的幾句話就把剛剛給賈環難堪的李醇知說得面色通紅。其實文豫謙也是詭辯,可誰讓他就抓準了李醇知的脾氣呢?這李醇知乃是國子監祭酒的小兒子,正是賈環張嫂李紈的弟弟,他瞧不得賈環這個庶子能來書院讀書,心裏只想着自己外甥賈蘭才該是來讀書的料,因而對賈環百般刁難,卻也因爲自己是國子監祭酒的兒子卻不能進國子監,心裏總是不爽,便拿了賈環開刀。
只是李醇知忘了,他年歲可比李紈大得多了,只堪堪比李紈小了兩歲罷了,可卻並不是個早慧的神童,一直不敢下場考試,因而跟賈環竟然在同一個課堂上讀書。
而賈環,先生卻早就說可以下場一試了,童生、庠生簡直是手到擒來。
因而這李醇知能不生氣嘛!只恨自己讀書真的不行,卻是自己哥哥把讀書的本事都佔了去,爹媽的好處他讀的七成,再有個姐姐,等輪到他這個弟弟,連半分都不剩了——越想越覺得是真的,李醇知快二十的人了,頓時氣得也忘了自己的身份,拿起椅子就往文豫謙身上砸去!
文豫謙那是誰?
那是皇后的親弟弟!
國子監上學固然不錯,可是要好好陶冶情操,好好把人拘束了,又不能太拘束,可不就是大家開的書院纔有意思?
因此這文豫謙自己巴巴兒的求了求書院的山長才進來的,更不用說他早早就過了院式,是想要好好沉澱沉澱再來個連中三元呢!而賈環向來與他談得來,他也並不在意這是個庶出的孩子,只覺得若是將來這孩子出仕定然不能與賈家往來太密,反而是自己的助力,因此這文豫謙越發的與賈環親近了——李醇知也是知道文豫謙是國舅爺的,只不過他平日裏老實巴交的,只能欺負年幼的同學,再就是賈環是他去世姐夫的弟弟,他本就對他憋着氣,這老實人要是鬧事兒那可就是大事兒,他拿了椅子就去砸文豫謙,心裏卻想着一會兒要活活打死賈環纔好!
可誰知道這椅子剛砸下去,那賈環竟然一躍而起,一腳就揣在了椅子上,把個椅子踹得稀巴爛碎!
“啊!”李醇知嚇得大叫一聲也不敢再動手,竟然是僵住了。
文豫謙也嚇得心裏忽悠一下,再回過神兒來纔想到賈環也是國師的徒弟,那國師能是普通人?
“嚇死哥哥啦!”一瞧賈環本事聊得,文豫謙也不管別的,身子一歪,就靠在賈環身上,“李醇知你的好日子是到頭了!”
果然,李醇知很快就被人趕了出去,只能在家再找人教授學問,而這事兒也傳到了李紈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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