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五章：一葉障目
賈璉擔心府裏有事找他，便同幾人分手，直接回府去了。
…
回到自己屋裏，恰好看王熙鳳正在丫鬟的服侍下用膳。
他走上前笑道：“真是巧了，我這剛回來，就正好趕上用膳。”
王熙鳳驚訝地道：“二爺不是去替林兄弟慶祝去了嘛，怎麼沒喫酒席就回來了？”
賈璉先吩咐小紅替他上酒，然後坐到餐桌旁，衝王熙鳳苦笑道：“我今兒真是被雲兄弟給嚇到了。”
“哦，究竟是怎麼回事？”
賈璉將錦香院發生的事向王熙鳳講述了一遍，隨即感慨地道：“雲兄弟那麼斯文的人，想不到打起人來如此的兇狠。”
王熙鳳笑道：“他若是沒這點本事，天子又怎會讓他擔任參將？”
這時，小紅端來酒壺和酒杯，替賈璉倒滿了一杯酒。
賈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又道：“先前真把我嚇到了，我感覺雲兄弟打人的時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王熙鳳：“你別忘了，他現在可是參將，不兇狠一點，怎麼能管住那些殺才。”
“這到也是。”
賈璉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送入嘴裏，邊喫邊道：“我有點想不通，雲兄弟爲何能帶着薛蟠玩，卻對寶玉愛搭不理的。”
正在喫飯的王熙鳳聞言就是一愣，她放下碗筷，衝賈璉道：“我覺得雲兄弟現在對寶玉也很客氣。他們玩不到一起，主要還是寶玉瞧不上他走科舉出仕那一套。”
賈璉搖頭道：“我覺得主要還是雲兄弟不想同寶玉親近。你有沒有發現？其實雲兄弟和寶玉之間有許多相似之處。”
王熙鳳笑道：“這到是沒錯，他們都喜歡漂亮的女孩子。”
賈璉聞言皺眉道：“我在同你說正經話呢。”
王熙鳳：“除了這個，他們之間還有什麼相似之處？”
賈璉剛要解釋，就見一名小丫鬟在門外喊道：“二爺，二奶奶，”琥珀姐姐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琥珀從門外走進來，衝兩人笑道：“二爺，二奶奶，你們在用膳呢？”
賈璉和王熙鳳忙起身相迎，王熙鳳笑問：“你今兒怎麼有空來我這裏？”
琥珀：“老太太讓奴婢過來請二爺去回話。”
賈璉忙問：“琥珀姐姐，你可知老祖宗找我何事？”
琥珀：“應該是和侄少爺有關，具體的，奴婢也不太清楚。”
王熙鳳忙道：“二爺，既然老祖宗相招，你就快過去吧。”
“好吧。”
…
賈璉隨琥珀來到賈母這邊，看到老太太也在鴛鴦的服侍下用膳。
看到賈璉跟隨琥珀進來，賈母衝鴛鴦擺手道：“我用好了，都撤了吧。”
“是，老太太。”
鴛鴦衝旁邊招手示意，立刻有兩個小丫鬟走過來，撤掉賈母面前的餐具。
…
等丫鬟出去之後，賈母衝賈璉問道：“雲哥兒那邊確定了沒有？”
“已經確定了，雲兄弟接到兵部的公文，實授正四品參將，兩天後去京營報道。”
頓了頓，賈璉又道：“老祖宗，雲兄弟讓我問問您，他任職參將之事，咱們這邊有沒有人幫忙使力？”
賈母搖頭道：“外頭的事都是你老子和珍大哥負責，他們不從中作梗就是好的，哪還有心思幫他。”
賈璉又道：“雲兄弟還問了一件事，牛繼宗此人，可以相信嗎？”
賈母想了想，又搖頭道：“你回頭告訴雲哥兒，四王八公表面是同氣連枝，其實早已離心，讓他不要輕信任何人。”
賈璉點頭道：“孫兒明白。”
賈母又道：“雲哥兒有沒有說起你大姐姐的事？”
“說了，他讓老祖宗設法提醒大姐姐，夏守忠是皇后的心腹，對此人要加倍小心。”
賈母聞言喫驚地道：“這等機密之事，他是如何知曉的？”
賈璉壓低聲音道：“是老內相告訴雲兄弟的，吳王給他送禮之事，就是夏公公向天子透露的。”
“原來如此。”
賈母想了想，隨即又道：“你回頭轉告雲哥兒，你大姐姐的事，讓他務必要多盡心。”
“孫兒明白。”
賈母還想再叮囑幾句，就聽見寶玉的聲音傳了進來，“鴛鴦姐姐，我聽說璉二哥來見老祖宗了？”
鴛鴦：“璉二爺同老太太在裏面談事情，請您稍等。”
賈母朝門外喊道：“鴛鴦，你讓寶玉進來吧。”
“是，老太太。”
賈璉正要告辭離開，就見寶玉跑進來，叫住他道：“璉二哥，我有事想問你。”
“寶兄弟想問何事？”
“我聽說雲妹妹最近住在林園裏，你今兒過去，見到她沒有？”
賈璉點頭道：“見到了，湘雲妹妹和林妹妹住在一起作伴。”
寶玉又衝賈母道：“老祖宗，我聽說林大哥要去京營上任，那林妹妹和雲妹妹豈不是沒人陪伴，咱們何不將她們都接過來，住在咱們府裏。”
賈璉聞言皺眉道：“寶兄弟，林妹妹有湘雲妹妹作伴，還有秦家嫂子照顧，比住在咱們府裏舒服多了，你又何苦多此一舉。再說，雲兄弟也不會同意的。”
寶玉急道：“姑父姑母不在，就該由老祖宗照顧林妹妹呀。”
賈母開口道：“寶玉，你叔母臨走前同我說了，玉兒由她兄長和嫂子照顧，讓咱們不必擔心。”
“呃，”
寶玉聞言立刻就愣住了，他在心裏暗想：“姑母怎會將林大哥看得比老祖宗還重要？這沒道理呀。”
賈璉：“老祖宗，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孫兒就先告辭了。”
“去吧。”
等賈璉走後，賈母又衝寶玉安慰道：“等你林大哥休沐，我讓他送你林妹妹過來，同你們一起玩。”
“多謝老祖宗！”
…
從賈母這邊出來，寶玉回到碧沙廚，往牀上一躺，又犯起傻來。
襲人見狀，立刻走過來關切地問道：“剛纔出去還好好的，這會兒功夫，怎麼就變了？”
寶玉突然坐起來，抓住襲人的手問道：“襲人，你說林大哥究竟哪點好，讓姑父和姑母能放心地將林妹妹託付給他？”
襲人想了想，道：“應該是林姑爺和姑奶奶覺得侄少爺有擔當吧。”
“有擔當？”
“是呀，聽說侄少爺爲林姑娘擋過槍子，可見他是個可以託付之人。”
寶玉忙道：“我也可以，爲了林妹妹，我做什麼都願意。”
襲人心裏一陣的無語，她也不好說些寶玉不愛聽的話，只能拐着彎地說：“二爺年紀還小，姑奶奶怎麼可能放心將林姑娘託付給你。”
寶玉糾結地道：“可姑母爲何不將林妹妹託付給老祖宗呢？”
“呃，”
襲人這下也沒話可說了，按理說姑奶奶是應該將林姑娘託付給外祖母，可在她心裏，又覺得似乎侄少爺比老太太更合適照顧林姑娘。
當然，精明如她，是絕對不會將這個想法告訴寶玉的。
…
寶玉從襲人這裏找不到答案，便悶悶不樂地來到探春這邊。
進門一看，就見探春正坐在桌案前寫字。
他走過去問道：“三妹妹，你在臨什麼帖子？”
探春扭頭笑道：“是林大哥在迎親那日作的催妝詩。”
寶玉聞言更加鬱悶了，他坐在椅子上，衝探春問道：“三妹妹，你說我是不是比林大哥差很多？”
探春詫異地道：“二哥哥，你怎會這麼想？”
寶玉將他心裏的疑惑向探春敘述了一遍，隨即又問道：“我就是想不通，姑母爲何不讓老祖宗照顧林妹妹？”
探春聞言笑道：“虧你還自稱熟讀百家，怎麼連這點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寶玉連忙拱手道：“請三妹妹指教。”
探春：“我來問你，林妹妹姓什麼？家在何處？”
寶玉：“林妹妹自然姓林，家在蘇州城。”
探春：“林妹妹姓林是不假，可她現在的家就是林園。來咱們府裏作客可以，長住就不自在了。”
寶玉皺眉道：“這又是爲何？”
探春提筆在紙上寫出寄人籬下四個字，然後衝寶玉笑道：“這下你該懂了吧？”
寶玉搖頭嘆道：“姑母也太多心了，林妹妹若在咱們府裏，大家都會真心待她，又豈會讓她有這種感受呢。”
探春將紙簽收起來，衝寶玉笑道：“二哥哥總是推己度人，你能這麼想不奇怪，可府裏的僕役會怎麼想，又會怎麼說，你能約束他們嗎？”
寶玉聞言苦笑道：“還是你比我聰明，我自愧不如也。”
探春抿嘴笑道：“你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三妹妹說的對，我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寶玉想通之後，頓覺心情開朗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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