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袒護
寶玉自然也不例外，以前聽說林雲領兵打敗洋人水師，他還沒有什麼感覺。這次賴管家被林雲從寧國府抓走，讓他切實地感受到林雲的能力，已經讓他望塵莫及了。
從賈母那邊回來，寶玉坐在暖炕上愣愣地出神，連襲人、畫眉過來問他要不要喝茶，他都是渾然不知。
襲人見狀，衝麝月吩咐道：“你去請三姑娘過來，同二爺說說話。”
麝月剛要答應，卻見寶玉站起身，道：“不用了，我去三妹妹那邊坐坐。”
寶玉說完，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出門之時，恰好聽到兩個小丫鬟在外間聊天。
一個小丫鬟憤憤地道：“想不到侄少爺竟是這種人，老太太往日那麼疼他，他不思報恩也就罷了，竟然將東府的賴總管抓起來，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另一個丫鬟小聲地道：“聽說是賴總管趁外頭鬧災荒，讓家裏的糧鋪售賣高價糧，賺黑心錢，侄少爺纔將他抓起來的。，”
“紫綃，這話你可不能瞎說，當心叫人聽了去，惹出禍事來。”
寶玉聽出是自己屋裏兩個小丫鬟春燕和紫綃在說話，他等到兩女換了話題，這才邁步走出門去。
春燕年紀稍大，看到寶玉出來，她立刻迎上來問道：“二爺是要出去嗎？”
寶玉點頭道：“你們忙你們的，我去三妹妹那邊轉轉。”
“二爺慢走。”
…
寶玉來到探春這邊，丫鬟翠墨迎出來，衝他笑道：“寶二爺，您是來找姑娘玩的吧？”
“三妹妹在裏面嗎？”
“姑娘正在屋裏讀書，寶二爺請。”
翠墨上前掀開臥室的門簾，請寶玉入內。
寶玉進門一看，就見探春正坐在窗戶前聚精會神地看書。
見寶玉進來，探春放下手裏的書冊，起身請他在暖炕上落坐，又讓大丫鬟侍書替二人斟茶。
寶玉坐下之後，衝探春問道：“妹妹剛纔在看什麼書呢？”
探春隔着小炕桌坐下，道：“我在看後漢書，強項令董宣的故事。”
“哦，莫非你也贊成林大哥抓捕賴管家？”
探春點頭道：“賴管家雖然是賈家的老僕，可他犯了國法，就該與百姓同罪。珍大哥不該包庇他的。”
這時，侍書端來兩杯熱茶，分別遞給探春和寶玉。
寶玉端起茶杯，道：“按理我也該贊同林大哥稟公執法，只是他在處置賴總管的時候，忽略了老祖宗的感受，這麼做太絕情了。”
探春：“二哥哥，你說病人身上長了膿瘡，該怎麼辦？”
“自然要找大夫醫治。”
“如何醫治？”
“應該挖瘡敷藥吧。”
“二哥哥既說長膿瘡就要挖去，那麼林大哥現在不就是在爲咱們賈家挖瘡嗎？他又有何錯呢？”
寶玉愣神了片刻才道：“我的意思是說他應該提前打聲招呼，免得讓老祖宗受到刺激。”
“要是因此走漏了消息，林大哥又該如何處置？”
“呃~”
寶玉這下沒詞了，他忽然覺得，在眼前這個三妹妹面前，他的那些自以爲是的想法，感覺好幼稚可笑。
他嘆口氣道：“三妹妹若是男兒身，必定不輸給林大哥。”
探春聞言羞澀地道：“我只不過是多讀了幾本史書，瞭解一些粗淺的道理，哪能同林大哥相比。”
寶玉正要再開口時，卻見襲人從外面跑進來，衝他急道：“寶二爺，外頭傳來消息，說老爺讓人拿了周瑞，要行家法呢。”
寶玉聞言大驚失色，他連忙站起身道：“可知曉是爲了何事？”
“聽說周瑞在外頭放印子錢，被老爺知曉了。”
“什麼是放印子錢？”
襲人聞言沉默不語，這事她還真不好向寶玉解釋。
探春在一旁介紹道：“放印子錢就是民間最惡毒的借貸方式，利滾利，讓借貸之人越欠越多，最後逼着人家賣田賣地、賣兒賣女的下作營生。”
寶玉瞪大眼睛道：“這怎麼可能，周大哥那麼和氣的一個人，怎會做出這種惡事？”
探春聞言在心裏暗自腹誹，她這個兄長太單純了，府裏的管事能有幾個是手腳乾淨的，一查都得打板子攆出去。
這時，畫眉也從外頭跑進來，衝寶玉稟報道：“二爺，外頭說老爺要林之孝家的去拿周嫂子問罪。”
“這~”
寶玉這下傻眼了，周瑞家的是他母親的陪房，這要是鬧將起來，老爺和太太豈不是要生分了。
…
榮禧堂正房外，氣氛劍拔弩張。
王夫人手持佛珠，攔在房門外，瞅着林之孝家的，冷聲道：“你去回稟老爺，內宅之事，自有我來處置，不用勞他煩神。”
林之孝家的尷尬地道：“奴婢原是不該來的，只是老爺有令，奴婢也只好來虛應故事。”
王夫人聞言臉色稍緩地道：“你去回稟老爺，就按我說的回覆。”
“是。”
林之孝家的應了一聲，隨即帶着幾名婆子快速離開。
等她走後，王夫人回到室內，衝跪在地上的周瑞家的冷聲道：“我能護得了你，卻護不住周瑞，他這次只怕要喫苦了。”
周瑞家的磕頭道：“太太，念在往日的情份上，還請您想個法子，救救我那個當家的。”
王夫人想了想，道：“想救周瑞，唯有老太太開口才行，可老太太如今有恙在身，我也不好去打擾。”
周瑞家的忙道：“老太太最是心疼寶二爺，奴婢懇請太太讓寶二爺去老太太面前求個情。”
王夫人正在猶豫時，就見玉釧進來稟報道：“太太，寶二爺和姑娘們來了。”
“快讓他們進來。”
“是。”
王夫人又衝周瑞家的道：“你快起來吧，別讓孩子們看笑話。”
“奴婢謝太太恩典。”
…
片刻之後，寶玉領着三春姐妹從外頭走進來。
等幾個小的見過禮後，王夫人衝寶玉問道：“寶玉，老爺要爲難你周大哥，你可知曉？”
寶玉：“聽說了一點。”
“你周大哥平時待你不薄吧？”
寶玉無聲地點點頭，他自然能聽出母親話裏的意思，這是要他幫周瑞脫罪呢。
果然，王夫人接着道：“老爺現在在氣頭上，別人勸都沒用，唯有老太太的話，老爺才肯聽。”
寶玉忙道：“母親放心，孩兒這就去求老太太。”
周瑞家的聞言喜道：“謝謝寶二爺。”
寶玉瞅着周瑞家的，感覺那張往日可親可敬的面容，忽然變得可憎起來。
他想不明白，母親爲何不顧自己的名聲受損，也要袒護這對做惡多端的兩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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