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錢壯慫人膽
賈璉聞言在心裏暗笑，寶玉多半又去找老太太撒嬌去了。
對於這麼大年紀還像個孩子似的寶玉，賈璉是從心裏瞧不起的，無奈有老太太寵着寶兄弟，他也只能將這種想法隱藏起來。
剛纔在屋裏沒瞧見寶玉，他就猜到那位小爺肯定去向賈母求情去了，之所以知曉還要來怡紅院白走一趟，無非是在向衆人表明，他連寶玉屋裏的丫鬟都不放過，你們就別再想着找我求情了。
…
賈璉剛走出大觀園，就看到賈母屋裏的大丫鬟翡翠找過來，向其稟報道：“璉二爺，老太太叫你過去回話。”
“可知是何事？”
翡翠遲疑了一下，還是壓低聲音道：“纔剛太太在老太太面前告你的狀，說你挑唆老爺將周管家裁撤出府去。”
賈璉微微一點頭，便跟着翡翠向賈母院走去。
這次裁撤僕役，周瑞和李十兒都是林雲點名要裁撤的，上次查大觀園貪污案，讓周瑞逃過一劫，這次裁人，必須將他給攆走。
…
賈璉跟隨翡翠走進榮慶堂花廳內，看到屋裏除賈母外，還坐着王夫人和邢夫人，寶玉則膩在賈母身邊，一臉擔憂地看着他。
“孫兒給老祖宗請安。”
賈璉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又向邢夫人，王夫人見禮。
禮畢之後，賈母開口向其問道：“璉兒，太太說你向老爺建議裁撤周管家，有這回事嗎？”
“是。”
聽到賈璉當衆承認了，王夫人感覺有點詫異，她在老太太面前這麼說，只是猜測之詞，卻想不到賈璉這麼容易就被詐出了實話。
她冷着臉衝賈璉問道：“周瑞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你說出來，我叫他給你賠個不是。念他往日爲府裏做事的辛苦，你就饒過他吧。”
王夫人這話有點陰險，將賈璉光明正大地裁人說成公報私仇，這要是被她胡攪蠻纏成功，這場裁撤僕役的大戲就要歇菜了。
好在賈璉早有準備，他衝王夫人拱手施禮道：“回稟太太，若是周管家和我有私怨，我是斷斷不敢將他給裁撤出去。”
王夫人：“哦！聽你這話，莫非周瑞還犯了十惡不赦之罪？”
賈璉：“請老祖宗將無關之人都打發出去，孫兒纔好向您稟報周瑞的事情。”
王夫人連忙阻止道：“事無不可對人言，你就當衆說清楚好了。”
“太太真要我當衆說出來？”
“你儘管說。”
“好。那我就告訴太太，周瑞到目前爲止，依舊在外頭放印子錢。”
嗡～
這話一出口，頓時在花廳內引起一陣轟動。
王夫人漲紅着臉道：“胡說，自從上次老爺教訓過周瑞後，他早就收手了。”
賈璉：“太太若是不信，可請周瑞前來質對。”
“呃～”
王夫人見賈璉如此篤定，心裏也開始打起鼓來，這要是周瑞夫婦騙了她，那她今兒可就要丟臉了。
賈母出聲解圍道：“周瑞的事先不說，你先和我們說說裁撤僕役的方案。”
賈璉：“回稟老太太，孫兒是這麼想的，幾位妹妹身邊的丫鬟婆子人數較少，就不以裁撤爲主，改爲一部分僕役簽定僱傭關係。至於我和寶兄弟、環兄弟、蘭哥兒都裁撤一半的丫鬟和小廝。剩下的～”
賈璉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寶玉騰地站起身道：“我不同意。”
賈璉冷着臉問道：“寶兄弟，我這都是公平裁撤，你有何意見？”
寶玉瞅向賈母道：“老祖宗，我屋裏的丫鬟都是您指派的，裁掉她們豈不影響您的名聲。”
賈母這下爲難了，她原以爲賈璉瞧在她疼愛寶玉的份上，裁撤個把丫鬟意思一下就行了，誰知賈璉竟然要裁掉寶玉屋裏一半的丫鬟，這寶玉哪能受得了。
賈璉不等老太太開口，便衝寶玉道：“寶兄弟，你想留下丫鬟也可以，不過，她們的月錢，就由你來出好了。”
“呃～”
寶玉一聽就傻眼了，他自己還要在府裏領月錢，那有多餘的錢發給那些丫鬟。
王夫人見兒子喫癟，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她咬牙道：“璉兒，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兄弟？”
賈璉：“太太，我自問對家裏的兄弟姐妹一視同仁，從無偏袒，太太若是覺得我做得不好，我可以卸掉管家這副重擔，請太太指派別人來接任。”
“你～”
王夫人氣得臉色煞白，卻又不敢當真拿掉賈璉的管家權，原因很簡單，府裏每月一千多兩月錢，都是賈璉出的，換成別人，誰能掏出這筆錢來填這個窟窿。
賈母：“璉兒，不許對太太無禮，寶玉屋裏那幾個丫鬟，就由我來給她們出月錢。”
賈璉恭敬地道：“是。”
頓了頓，他又道：“丫鬟就算了，不過，寶兄弟那些小廝和長隨必須裁掉一半，只能留下四個。”
寶玉忙道：“可以，我只需留下兩個小廝就夠了。”
“那也不必，你只需按照規定做就行了。”
賈母見賈璉沒有故意針對寶玉的意思，心裏也安定了不少。她最擔心的是賈璉仗着有林雲撐腰，就來打壓寶玉，那是她無法容忍的。
就在衆人以爲這件事情已經化解的時候，王夫人突然開口道：“璉兒，大老爺屋裏要裁撤幾人？”
邢夫人聞言心裏一突，弟妹這是要逼着璉兒對他們下刀子。
賈璉不慌不忙地道：“我擬定的名單裏，大老爺要裁撤三個長隨，大太太屋裏也要裁撤兩個丫鬟，其餘的人改爲一半簽定僱傭關係。”
王夫人聞言冷笑道：“怎麼到了大老爺這邊，你裁撤的都是無關緊要之人？”
賈璉：“回稟太太，大老爺那邊的管事並沒有放印子錢的證據，倘若被我查到王善寶有不法之事，我立刻裁掉他們一家子。”
邢夫人聞言在心裏暗爽，璉兒真是出息了，竟然能在弟妹的威逼下不卑不亢，這倒讓她刮目相看。
王夫人一計不成，又想到一個點子，她衝賈璉問道：“一下裁撤這多僕役，你準備如何善後？”
賈璉：“回稟太太，我準備拿出一萬兩銀子做遣散費，讓那些自願離開的僕役拿着一筆銀子回去自謀生路，想必她們只要不懶惰，必定可以過得很好。”
譁～
衆人再次被賈璉的話給驚到了，一萬兩銀子啊，這可是一筆鉅款，璉二爺連眼都不眨一下，就拿出來做遣散費。
賈璉見衆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便在心裏暗爽，“雲兄弟說的沒錯，有錢就是大爺，你們誰要是不服，就拿錢來砸我呀。”
賈母也被賈璉的大手筆給驚到了，她知曉林雲帶着賈璉掙錢，也知曉府裏的月錢都是賈璉掏的，卻想不到賈璉一下能拿出一萬兩銀子給府裏的僕役做遣散費，這可是連她都捨不得做的事情。
她穩穩心神道：“璉兒，我也出三千兩銀子做遣散費，不能讓你一個人挑這麼重的擔子。”
賈璉笑道：“老祖宗，您的銀子還是先留着，等孫兒沒錢了，再來向您藉着使去。”
賈母樂呵呵地道：“好、好、好，璉兒果真是出息了。”
賈璉：“老太太要是沒什麼吩咐，孫兒就先告辭了。”
“去吧。”
…
賈璉這邊剛走，賈母忽然又想起來，她衝鴛鴦吩咐道：“鴛鴦，你去庫房挑一樣首飾，替我送給平兒做陪嫁之物。”
鴛鴦笑着應道：“是。”
邢夫人見狀笑道：“既然老太太送了賀禮，兒媳也不能落下，我也送一樣首飾給平兒姑娘吧。”
王夫人聞言差點被嘔死，她這個嫂子是在故意氣她呢。可面對滿屋的丫鬟婆子，她又抹不開面子，只得咬牙提出要送平兒一件賀禮。
…
這邊，賈璉志得意滿地回到自家屋裏。
一進門，早就收到消息的王熙鳳衝他急切地問道：“二爺，我聽說太太在老太太面前告你的狀，你有沒有喫瓜落？”
賈璉得意地道：“太太想爲周瑞出頭，我又豈會沒有後手，當衆將她駁得啞口無言。”
平兒在一旁問道：“二爺是怎麼回太太的？”
賈璉：“我告訴太太，周瑞至今還在外頭放印子錢，太太當時就啞巴了。”
王熙鳳忙問：“你這麼說有證據嗎？”
“自然有的，上次雲兄弟查處東府的賴管家，就查到周瑞放印子錢的證據，他一直引而不發，這次拿來給我做了殺手鐗。”
王熙鳳聞言驚歎道：“雲兄弟果真是走一步看三步，太太想和你們鬥，那是自討苦喫。”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鴛鴦領着個小丫鬟走進來。
王熙鳳見狀笑道：“鴛鴦姐姐，你是不是替老太太來罵我們家二爺的？”
鴛鴦笑道：“這下你可猜錯了，我是奉老太太的令，來給平姨娘送賀禮的。”
平兒驚道：“老太太怎會給我送賀禮？”
“可不是嘛，我也奇怪着呢，二爺在花廳一陣顯擺後，老太太就讓我來給你送這件賀禮。”
鴛鴦說完，衝身後的丫鬟一擺手，小丫鬟端着紅木托盤走上前。
王熙鳳見托盤上還蓋着紅布，便伸手揭開觀瞧，就見紅佈下面是一對晶瑩剔透的碧玉手鐲。
鴛鴦：“這是老太太當年的陪嫁之物，很稀罕呢。”
王熙鳳羨慕地道：“平兒，老祖宗這可是將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做你的賀禮。
平兒驚慌地道：“這禮物太貴重了，奴婢可承受不起。”
鴛鴦：“同二爺今兒在花廳裏的大手筆相比，這件賀禮你也是應得的。”
王熙鳳：“什麼大手筆？”
賈璉趕緊衝鴛鴦眨眼睛，示意她別說出來。
鴛鴦故意裝作沒看見，衝王熙鳳笑道：“二爺纔剛在花廳裏說了，他自願拿出一萬兩銀子，做僕役的遣散費。”
“啊！”
王熙鳳驚呼一聲，隨即怒道：“二爺，我往日朝你要銀子，你總推說沒有，今兒卻白白送出去一萬兩，你發瘋了不成？”
賈璉忙道：“是雲兄弟讓我這麼做的。”
王熙鳳：“你傻呀，他讓你送銀子你就送，那他如果讓你送老婆孩子，你也聽他的話不成？”
賈璉見狀不好，趕緊轉身向門外跑去。
王熙鳳追着喊道：“回來，今兒你不給我個交待，我和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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