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不如先灌醉了試試
“叮咚~”
自鳴鐘清脆的報時聲悠悠響起,表明已過去了一個時辰。
李紈依偎在賈環懷中,這位在賈府操持多年、守寡持重的大奶奶。
此刻竟將平日的端莊與矜持盡數拋卻,眉目間流露出少有的柔情與依戀。
賈環輕輕撫着她的髮絲,那平日裏被衆人視作沉穩端莊的李紈,此刻臉頰微紅,眼中滿是嬌羞與癡迷。
“祥瑞~”
李紈輕聲呢喃,聲音裏帶着一絲顫抖,“蘭哥兒八月已過了鄉試……”
書房內的紫檀香几上,瑞獸銅爐吐出嫋嫋青煙。
李紈的月白綾襖微微敞開,露出裏頭藕荷色抹胸,金線繡的並蒂蓮在燭火下明滅閃爍。
她纖長的睫毛在賈環頸間顫動,似棲在花瓣上的蝶。
“當真過了?”
賈環微微一笑,指尖劃過她發間的白玉梅花簪:
“我前些日子送賈璡去國子監,還見着主考的朱大人。”
他聲音裏帶着三分笑意,指尖卻順着簪尾滑到李紈發燙的耳垂。
“內閣已在議新科舉法,往後經義只佔三成,倒要考算學、水利、農桑這些實用學問。”
李紈身子一顫,金絲並蒂蓮在燭光裏泛起漣漪:“那蘭哥兒...”
正是要同你說這個。
賈環抽走她鬢邊簪子,烏髮如瀑瀉了滿榻。
“前日張侍郎在養心殿奏對,說江南織造局的西洋機器,須得懂勾股算經的監生才使得轉。”
白玉簪尖在案几上劃出幾道銀痕,“蘭哥兒既通《四書集註》,若再讀通《九章算術》……”
窗外忽地捲進一陣穿堂風,瑞獸銅爐裏的沉香灰撲簌簌落在《水經注》殘卷上。
李紈慌忙攏住散開的衣襟,卻見賈環蘸着香灰在《禹貢錐指》扉頁寫算:
“你看這汴渠改道的土方量——”
“慣會拿這些勞什子羞人。”
李紈咬着脣奪過書冊,指尖拂過那些陌生的算式時卻放輕了力道。
“只是...當真要變天?”
賈環低笑一聲,將人重新攬進懷中:“工部新制的六合儀已能測地動,弗朗機炮也已經在軍中試用,朝廷要大開海運通商,興辦船政學堂,這世道,早就變了。
你沒瞧見,如今街上的洋貨鋪子越來越多,往來的西洋人也愈發頻繁……”
賈環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着一絲戲謔:
“上街的大姑娘和小婦人也越來越多了,裏邊穿的樣式——”
話音戛然而止,案頭燭火被驟然撲滅。
李紈攥着賈環的衣襟將他抵在書架上,細瓷般的鎖骨映着窗外漏進的月光。
紫檀木雕的山水紋硌着她的脊背,卻抵不過胸腔裏擂鼓般的心跳。
“外面的事兒我也不懂,蘭哥兒有你幫襯就足夠了。”
她突然仰頭咬住賈環喉結,金鑲玉耳墜子撞在對方銀線滾邊的衣領上。
“前日江南甄家給寶玉房裏送來法蘭西的蕾絲襯裙,說是用十二支紡機織的......”
書架突然劇烈搖晃,《營造法式》與《泰西水法》嘩啦啦散落一地。
賈環反手按住她後頸,將人壓在那捲攤開的《坤輿萬國全圖》上,羊皮紙的腥氣混着沉香撲面而來。
“那襯裙用的是提花機。”
他指尖掠過李紈腰間玉帶鉤:“姑蘇瑞德紡織廠年初仿製了三十臺,如今約摸着等有不下百臺了。”
鎏金鈕釦崩落在哥倫布繪製的海域,讓李紈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哼。
她緊緊摟住賈環的脖子,眼眶中已有水霧涌出:
“我就說爲何前不久的邸報上會有鳳丫頭被封誥命的消息。
原還想着,她倒真是好本事,如今看來,這背後也少不得你的助力。”
李紈嘴角微微一撇,帶着幾分嗔怪,眼中卻難掩那一絲醋意,燭光搖曳下,她的臉頰愈發顯得紅撲撲的。
賈環看着李紈這模樣,不禁輕笑出聲,伸手輕輕颳了刮她的鼻子。
“我的好宮裁,你這是喫的哪門子醋。
我幫她,不過是瞧着她有那股子闖勁,辦廠這事,一來能給朝廷增些賦稅,二來也能讓百姓謀個生計。
可在我心裏,誰能及你半分。
你也不瞧瞧,大冷天的,她可不能像你一樣在我懷裏肆意。”
說着,賈環輕輕將李紈額前一縷亂髮別到耳後,目光溫柔而專注地看着她。
“你與她不同,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蘭哥兒如今中了鄉試,往後的路,我既應下幫襯,便不會有絲毫懈怠。
可我心裏頭最要緊的,始終是你。”
李紈背對賈環,雙手按在桌上的一幅《坤輿萬國全圖》上,指尖微微發顫。
“你慣會說些哄人的的話~”
李紈回頭朝賈環嗔怪的輕哼了一聲,突然又有些難以啓齒的道
“我這次來,受了老太太的命,還有一事兒要與你說……是關於寶玉的。”
賈環從背後輕輕環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肩頭,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
“寶玉?他去年不是才和傅秋芳成了親,怎的,又鬧出什麼事兒了?”
李紈微微掙了一下,似是有些羞於在這般親暱的姿態下談論此事,卻又掙不脫賈環的懷抱,只能紅着臉說道:
“老太太也是聽了秋芳丫頭隱晦的哭訴,才察覺出些端倪。
寶玉他......竟和府裏的小廝走得極近,平日裏同吃同睡,行爲舉止實在有失體統。”
“咳咳咳~”
這猝不及防的話把賈環嗆得伏在李紈背上,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他直起身子,將李紈抱坐到懷裏,滿臉驚訝。
“難不成兩人還未圓房?”
李紈垂首絞着帕子,耳尖紅得能滴出血來:
“正是這話。秋芳丫頭陪嫁的喜鵲登枝褥子,如今還簇新地收在箱底。”
案頭殘燭噼啪爆了個燈花,驚得銅爐青煙都顫了顫。
賈環修長的手指叩着《泰西水法》的燙金封面,忽地笑出聲:
“倒像是咱們寶二爺會做的事——前兒我聽說他書房裏供着塊西洋懷錶,說是要學莊子與天地精神往來,連時辰都不願被死物拘着。”
“你還笑!”
李紈羞惱地捶他胸口,“老太太急得嘴角都起燎泡,偏又不敢聲張。襲人說……”
她突然咬住舌尖,月白綾袖滑落半截雪腕,“說西洋有種藥酒……”
話音未落,賈環已攬着她腰肢旋身坐在紫檀圈椅上。
“有病是得吃藥~”
他指尖撫過李紈腰間鬆垮的汗巾子。
“試試也無妨,襲人早些年不是還被開了臉?
這說明寶玉身子是沒問題的,現在可能是心理上出問題了。
我覺得的吧,也不急着用藥,不如先灌醉了先讓襲人去……”
李紈慌忙按住他解衣帶的手:“你渾說什麼!這算什麼個事兒……”
話音未落,整個人忽然被騰空抱起。
羊皮地圖上未乾的墨跡蹭在雪白羅襪上,洇出爪哇島的形狀。
賈環將她壓在《營造法式》攤開的飛檐斗拱圖上,鼻尖蹭過她頸間香汗:
你自與老太太說了,成與不成讓她自個兒拿主意便是。
你一個寡婦,替人家新婚夫婦操什麼心?
話音未落,李紈突然翻身咬住他的脣,金鑲玉耳墜在月光下劃出細碎流光。
案頭《坤輿萬國全圖》被揉皺的衣襟蓋住墨西哥灣,鎏金鈕釦滾進印度洋的褶皺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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