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兩個對手
賈環斜倚在榻上,漫不經心地伸出手指,在抱琴領口那瑩潤的珍珠盤扣上輕輕撫弄。
窗外積雪厚重,壓折枯枝,“咔嚓”一聲脆響。
“大姐姐可還有旁的事兒交代?”
賈環輕聲開口,溫熱的氣息悠悠然拂過抱琴的耳垂。
抱琴聽聞,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袖口那纏枝紋的錦緞,面上泛起一抹古怪,猶豫再三,終是磕磕巴巴地說道:
“我方纔聽來傳話的小太監講,說是……
說是那香妃娘娘,竟有些不似凡人。”
……
迷引香,乃是太祖當年所得的三種奇香之一。
傳聞在那遙遠縹緲的仙境灌愁海,棲息着神祕莫測的人魚一族。
這一族皆是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傾國傾城。
每至成年之際,便會以那婉轉悠揚、宛如天籟的歌聲,引得過往船隻上的男子如癡如醉。
那些男子一旦聽聞歌聲,便仿若丟了魂魄一般,不顧同伴的苦苦哀求與阻攔,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海中,循着歌聲,一路追隨至深海巢穴。
待入了巢穴,迷引香的馥郁芬芳瀰漫四周,男子便會與心儀的人魚結爲夫妻。
待誕下子嗣後,纔會被送返人間。
只是歸來之後,記憶卻被冥冥之中的力量悄然抹去,腦海裏僅殘留着一段如夢似幻、朦朧縹緲的時光,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深海中的愛人和孩子。
即便與旁人提及,也只會招來一陣鬨笑,被當作是海上漂泊日久,精神錯亂、胡言亂語罷了。
然世間諸事,總有例外。
這一代的人魚公主香妃,偏偏是個至情至性之人。
成年那日,她依照族中慣例,遊至淺灘附近,一展歌喉。
那歌聲恰似絲線,悠悠然飄散在海面上。
恰在此時,當時尚爲世子的西寧郡王正乘船遠遊。
這歌聲仿若磁石一般,瞬間將他吸引,他竟全然不顧侍從們的驚恐呼喊,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海中。
香妃見他生得容貌俊朗,氣質卓然不凡,心中不禁生出好感。
將他帶回深海巢穴後,迷引香悠悠飄散,二人很快便墜入了愛河。
那段日子裏,他們如膠似漆,形影不離。
香妃滿心以爲自己尋得了一生的摯愛,卻未曾料到,這不過是一場精心編織的美夢,背後隱藏着無盡的陰謀與算計。
在西寧郡王的甜言蜜語與花言巧語哄騙之下,單純天真的香妃終究還是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她隨郡王離開了自幼生長的灌愁海,還爲他提煉出大量的迷引香。
憑藉着迷引香的神奇魔力,郡王在西方之地迅速站穩腳跟,勢力如野火燎原般不斷壯大,甚至逼得西域諸國紛紛向大周俯首稱臣,歲歲納貢。
一時間,郡王在西方威名赫赫,聲威遠揚,相比之下,曾經的冠軍侯賈環,在這方面也只能望其項背,自嘆弗如。
可權力這東西,恰似穿腸毒藥,一旦沾染,便會讓人深陷其中,欲罷不能。
西寧郡王的野心愈發膨脹,猶如那不斷膨脹的氣球,永無止境。
他不甘心只在西方偏安一隅,做個小小的土皇帝。
於是,他暗中派遣心腹,祕密聯絡京中的忠順親王。
二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共同謀劃着一場驚天的陰謀——將香妃送入宮中。
自香妃入宮之後,皇帝便被她那傾國傾城的美貌與身上散發的奇異香氣迷得暈頭轉向,從此君王不早朝,整日沉醉在溫柔鄉中。
在忠順親王的大力協助下,西寧郡王在西方更是如魚得水,權勢滔天,無人敢輕易招惹。
然而,世事無常,好景不長。
那忠順親王不知爲何,竟突然中途變卦,不僅斷絕了與郡王的合作往來,還將他徹底拉黑,仿若從未相識一般。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西寧郡王措手不及,猶如晴天霹靂,讓他瞬間亂了陣腳。
無奈之下,他不得不提前啓動下一步計劃,試圖挽回局勢。
此時的朝堂之上,因太子驟然病逝,儲君之位懸空,本就局勢動盪不安,各方勢力暗流涌動。
皇帝與賈環相互猜忌,彼此防備,氣氛緊張得仿若一觸即發的火藥桶。
西寧郡王深知,這是他染指朝堂、實現更大野心的關鍵時刻。
他一面暗中四處奔走,收攏忠順親王捨棄的殘餘勢力,許以重金財寶和高官厚祿。
妄圖將這些力量爲己所用,穩固自己在朝中岌岌可危的根基;
一面加緊催促香妃,讓她提煉出更多的迷引香,企圖操控更多朝中大臣,爲自己造勢,實現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只可惜,他並不知道,自己此番的對手,一個是三界第一話事人、高天上聖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的分身;
另一個則是抱着前世記憶穿越而來的概念神賈環。
無論是賈環還是皇帝,都並未將西寧郡王放在眼裏,只當他是跳樑小醜,不足爲懼。
皇帝早已察覺香妃的異樣,見她終於按捺不住,要對自己下手,便將計就計,準備順勢讓她的陰謀得逞。
皇帝在這塵世中早已厭倦,苦等賈環造反,耐心早已消磨殆盡。
既然賈環遲遲不肯邁出那關鍵一步,他索性打算找個理由駕崩,好讓賈環不得不登上皇位。
此刻,他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嘴角卻噙着一絲得逞的笑意,全然不顧周遭大臣們哭天搶地、悲痛欲絕的模樣。
他強撐着最後一口氣,只爲等賈環到來,狠狠朝他面門來上一拳,以解心頭那積壓已久的悶氣。
在他眼中,賈環萬事俱備,卻始終瞻前顧後,不敢邁出造反這一步,實在是讓他恨鐵不成鋼。
而在賈環這邊,此刻他正與抱琴相擁而臥,聽聞那驚人的消息後,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你說,有宮女伺候香妃沐浴時,竟瞧見她化作了一條人魚?”
抱琴還未完全適應賈環這般一邊親暱一邊談論正事的做派,臉頰瞬間紅透,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但她還是強忍着心中的羞澀,輕輕點了點頭,低聲說道:
“我聽着也覺得不可思議,可傳話的是貴妃娘娘身邊的貼身太監,想來他的話是信得過的。”
話音剛落,屋外便傳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王爺,宮裏派人傳口諭,讓您即刻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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