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姜初亭若有所思,沒回話,直到少君的身影消失了才收回視線,一回頭髮現林知正幽幽的盯着他。
姜初亭剛纔根本沒聽清,問:“林知,你剛纔問了我什麼?”
林知沒說話,這時黃羽已經看到他們,走過來同他們打招呼,得知他們就要離開了,自然是挽留了一番,不過姜初亭說還有其他事要辦,黃羽也就不勉強了。
這次如果不是姜初亭,殷子秋恐怕要等殺到婠婠時,纔會發現自己錯了。黃羽嘴上不正經,事實上肯定是非常感激他們的。
他誠懇道:“以後有空了一定再來,別的不說,好喫好喝的招待是少不了的,黃府永遠都歡迎你們。”
姜初亭微微頷首,思索片刻後問黃羽道:“能否冒昧問一句黃少爺,少君是從何而來?”
林知睜大眼睛,使勁兒瞪着他。他居然還問上了,真是愈發的肆無忌憚了,難不成,他喜歡那樣柔柔弱弱的??
黃羽注意着林知變幻不定的臉色,沒有回答,反而緩聲問姜初亭道:“你沒發現,你旁邊那位眼神要喫人了嗎?”
姜初亭聞言,轉過臉去看林知,對上他毫不掩飾的憤怒目光,心頭不由升起些怪異。這孩子應該知道他問少君是爲了查事情,爲何還會生氣?
姜初亭暫且按下心中不解,重新看向黃羽,黃羽在他的注視之下,這纔回答道:“少君啊,家道中落,被強賣到青樓,被我碰見贖回來的,在黃府還不到一年的時間。”
青樓……姜初亭繼續問黃羽道:“那他最近,是否曾有身體不適?或者腹痛之症?”
聽到這裏,被嫉妒衝昏頭腦的林知才明白過來一點他的意圖,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沒有,他自己是略通些醫術的,沒聽他說,應該是沒有吧。”黃羽餘光瞄了瞄林知,問姜初亭道:“怎麼了,你真對他有興趣?可是你們兩個……”他到這裏適時的住了嘴,沒再說下去。
姜初亭搖頭道:“此前我跟林知在花園見到他,他好像身體很不舒服,臉色也很差。方纔看到他要走,想起了纔多嘴問一句。”
黃羽一愣,眼睛朝着少君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才低聲道:“他身體不舒服嗎?我都不曾聽他說過。”莫非他說不能再伺候了,是真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姜初亭和林知最後去跟黃老爺告別,黃老爺作揖千恩萬謝,實在留不住他們,就送了兩小壇林知愛喝的桃花釀,親自送他們出府。
離開黃府後,林知一手拎着酒罈,一手拉着姜初亭到街頭,短短一會兒工夫,就碰到了好幾家迎親的隊伍,到處都有喜樂吹奏的聲音。
這幾天成親的人加起來,恐怕比以往的一年都要多。
兩人還特地轉到素素家附近看了一眼,他們去的巧,屋門前熱熱鬧鬧的,新娘子正上花轎,孩子被人抱着隨在一旁,素素的娘喜得直抹淚。
看來這孩子的爹也是惜命之人,素素才生了孩子沒多久,身體也沒恢復,便要匆匆忙忙的成親。
不過,就目前來說,這應該算是相對較好的結果了。
待隊伍遠去,姜初亭這才和林知轉身離開。
終於可以繼續只有兩人在一起了,林知神采飛揚問姜初亭:“楚然,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繼續四處走走看看。”又走出一段距離,姜初亭猶豫片刻,還是說道:“對了林知,我有點事,再過十來天得回去一趟。”算算日子,馬上要到重華師兄的生辰了,再怎麼他都得趕回九重天。
林知一聽,心都涼了,“什麼?你又要走?!”
姜初亭啞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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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爲何,心裏十分愧疚不安,試圖解釋:“我很重要的一位親人生辰,不能不回。”
什麼時候要走,都說家裏有重要的事,藉口也不知道換一個。林知眼巴巴道:“把我一起帶回去不好嗎?”
姜初亭爲難,“不是我不肯答應,只是我們家情況特殊……有諸多不便。”
就知道他不會同意,林知失了笑容,一臉頹然,不再說話,許久才垂眸斂住眼中的暗涌。
總是分開的日子他已經受夠了,他不想再像以前數着時間等他來,也不想在因爲一些風吹草動的就喫醋難受,而這人卻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出門在外的這段時間,關係算是突飛猛進,他覺着,時機應該也差不多。
兩人離開建安之後,傍晚時經過一處村莊,找了家農戶,出了錢在這裏借住一晚。
入夜之後,林知也不肯呆在房裏睡覺,非得跟姜初亭一起在不高的屋頂上喝酒看星星
夜涼如水,月色皎潔明亮,寒星稀疏點點散落在黑藍的夜空。
林知情緒非常低落,大口大口的喝酒,沒過一會兒,就已經酒醉微醺。他鼻尖微紅,嘟嘟嚷嚷,“楚然你還記得嗎?以前你就帶我上過屋頂,看過星星。漫天的星星,好漂亮也好迷人,可是……”
他眼神迷濛,伸出一隻手,似乎觸碰到夜空中的星星,可是一收掌,什麼都沒有,全都是假象罷了。
林知語氣突然傷心,“可是,又好遙遠,就跟你一樣,楚然,明明在我身邊,我卻觸碰不到。這種美好每次都只能在我眼前短暫的停留,想抓都抓不住。如果要再見,就只能等,無止境的等,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了。”
他的話讓姜初亭一愣,側眸望他。
林知也轉過頭來,兩人四目相接。
林知似醉非醉,用那雙漂亮的眼睛靜靜的回望着他,眼底好似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流淌着,未經剋制,是那樣的深切濃烈。
姜初亭心跳驟然紊亂,那種奇怪的悸動又蔓延開來,倏地有點無法再繼續對視下去,忙把視線移開。
姜初亭張了張嘴,道:“我事情辦完以後,會再去相思小築找你。”他總感覺今天的林知有點讓人心情無法平靜。
“嗯,就知道你會這樣說。”說話帶着濃濃的鼻音,林知沒看他,又仰頭灌了一口酒。
“林知,你少喝點。”姜初亭擔心他又跟上次一樣喝得爛醉,將酒罈從他手中拿走。
“我喝醉了不是很老實嗎?你怕什麼?”
姜初亭沒說話,林知長吐了一口酒氣,道:“好吧,你喝一點了我再喝。”
姜初亭將剩下的半壇喝了一些才還給他,兩人就這樣將一罈酒和分着喝完了,又看了大半夜的星星,最後都一身酒氣的回了屋。
姜初亭酒量算是不錯的,不過桃花釀後勁兒大,喝過之後,腦袋昏昏沉沉,腦中一些雜亂的想法也不及去思考太多,在牀上躺下沒多久,他就迷迷濛濛的睡了。
屋內油燈微弱的光芒搖曳着。也不知過了多久,當他警覺猛然睜開眼睛時,發現林知離他的臉極近,近到只要稍微再湊過來一點,兩人的嘴脣就要貼到一起了。
而且林知是睜着眼,且清醒的狀態,身體也稍稍撐起來了一些,不可能是睡覺時,不小心翻身隔這麼近。
兩人臉對臉,姜初亭望着他那雙漆黑不見底的雙眸,心臟一陣突突亂跳,滿心驚疑不定。
林知被發現之後,表情卻很尋常,身子稍微往後移開了一點:“你醒了啊。”
姜初亭不動聲色的問道:“你怎麼了?”
林知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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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脣,才啞聲道:“口乾舌燥,睡不着。”
姜初亭沉默了片刻,周遭的空氣彷彿隱隱有些不尋常的流動。
姜初亭低聲說:“酒喝多了是這樣的,你躺着,我去給你倒水。”
他掀開被子下牀,房間的木桌上有一個粗瓷茶壺,姜初亭心不在焉的拎起來往杯子裏倒水,倏地聽到林知在身後道:“楚然,水漫出來了。”
姜初亭回神,重新換了一隻茶杯,倒了大半杯,端到牀邊給他。
林知坐起身邊喝邊用眼睛盯着他,姜初亭渾身都不自在,卻也沒刻意躲開。
林知幾口喝完後,試探問道:“楚然,你怎麼了?表情這麼嚴肅,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姜初亭接過杯子,對他微笑了一下,“爲何會覺得我會生氣?”
林知手指頭在被面上小幅度的來回划動,觀他臉色小聲說道:“因爲,半夜把你吵醒了。”
姜初亭搖了搖頭,“怎麼會呢?是我自己醒過來的,不會生你的氣。”頓了頓又才把語氣放溫和了些,道:“不過醒來發現你隔好近,有點被嚇到。林知,下次別這樣,想喝水直接叫醒我就行了。”
林知倏地停下手裏的動作,一瞬不瞬注視他。
姜初亭自然而然的轉身把杯子放回去,吹滅了油燈,重新上了牀躺下,對林知道:“好了,快睡吧。”
林知沒應。
過了一會兒他才躺下,姜初亭有意無意的翻了個身,大睜着眼睛背對着他,胸口處如有沸水不住翻滾,面色再難維持平靜。
他在感情一事上,的確比別人反應遲鈍,可不至於傻到嘴巴都快親上了,還不知道林知剛纔是想幹什麼。
姜初亭不由又想起之前在黃府,林知醉酒兩人親上了,或許,那次他就是故意的。
沒有一個後輩單純的喜歡一個前輩,會喜歡到想親吻他的脣。
由此可見,只有一個可能,一個令他難以置信的可能。
比當初小九的表白還令他覺得不可思議。
林知對他動心了。
姜初亭其實一直知道,林知因爲小時候的那段時光,對“楚然”有種特別的感情和佔有慾,但由於林知對他本身的厭惡,導致他以爲林知憎惡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事。是以之前就算經常會覺得有點不對勁,也都不會去多想。
可到了現在,再去回想之前,才發現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
林知對他表現的親密,林知總是渴望見他,林知鬧着要跟他一起睡,還喜歡說一些、問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在黃府的時候,林知還當着他的面說出只要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子嗣不重要這種話,今天晚上喝酒時說的那些……還有送他的相思豆手串。
完全就是愛慕着一個人的表現。
相思豆,相思,林知怎會不清楚送出去的含義?他的心思其實一直這樣的明顯而大膽,只是從未說出口罷了。
原來,是他想錯了,林知不是討厭男人之間的事,只是單純的討厭“姜初亭”罷了。
可楚然,就是姜初亭啊。
林知所心動的和厭惡的,是同一個人。
林知又是子闕的孩子。
姜初亭氣息微促,滿心混亂,用力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切,實在是太荒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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