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七天之後,夜晚,趙承陽焦急地在刑部大牢門外等候。過了好久,纔看見兩個人架着一個耷拉着腦袋,滿身血污的人出來了,已經看不出他身上衣服原本的色了。
饒是有心理準備,趙承陽還是倒抽了一口氣,三步並作兩步急忙上前,將處於半昏迷的人接過來,林知的幾名下屬也過來幫忙。
將林知扶出來的其中一人不客氣地驅趕道:“算你們運氣好,之前交到我們手裏的人可從沒有再放出來的道理。快走,不許在此逗留。”
趙承陽攙着林知,身上撲鼻的血腥味,對這些人是又恨又氣,卻不敢造次,暗暗咬牙,面上賠笑:“大人放心,我們這就走。”
當今聖上繼位之後,傳聞時常遭廢太子黨餘孽行刺,而那些刺客無一不被扒皮抽筋了,死狀慘烈。哪知道林知運氣這麼差,在這種敏感時期不偏不倚地闖進了那個院子裏,不由分說就被抓起來了。
當真是飛來橫禍。
他原本還在回家的路上,知道消息後立馬返回來周旋,可林家雖然勢再,大不過皇權天威,嚴格盤查了這麼多天才放出來,還動了刑,趙承陽卻不敢,也無法反駁他們一個字。
因爲他知道,如果林知不是林家少爺,只是尋常的一個人,誤闖就誤闖,殺了就殺了,算你倒黴,沒人會在意。
現在他能活着出來,已實屬萬幸。
趙承陽痛心無比的將林知扶到了馬車上,刻不容緩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大夫迅速檢查一番過之後,趙承陽給林知喂藥丸,可藥丸塞到他嘴裏卻一直含着不嚥下去。
趙承陽試圖喚醒他:“林知,林知,醒醒!”
沒反應。心念一動,又在他耳旁道:“初亭,初亭,姜初亭。”
果然,林知眼皮顫了顫,有動靜了,乾枯的脣艱難地開合:“初……初、亭……”
聲音含糊,喉間滾動了一下,把藥給吞下去了。趙承陽鬆了口氣,用自己的衣袖輕輕擦他臉上的血跡。
大夫剛纔說,林知身上各處傷重,但好在不致命,只是得好好靜養大半年纔行了。
林知的眼睛掙開一條縫,眼珠子緩慢地挪動了一下,虛弱道:“劍,我的,我的劍呢……”
“……你在說什麼?劍?”趙承陽滿是苦惱的蹙了一下眉,道:“人回來就好了,還要什麼劍啊?你要多少我以後送你。”
林知氣息都顫起來,閉上眼睛,眼角滑下淚珠,又開始含混地叫:“初亭,初……亭……”
明顯還是意識不清的狀態。趙承陽摸了摸他發燙的額頭,輕嘆一聲,催促車伕:“速度快點。”
在晉城醫治了五天之後,林知情況逐漸穩定下來,趙承陽帶着他回安陽了。
大概是因爲快要生了,姜初亭最近隔三差五地做噩夢,夢見生出來一個畸形的小怪物,一直哭一直哭,哭聲淒厲,滿臉都是血。
這天晚上,他的夢境卻稍有不同,因爲出現了林知,林知見孩子哭,笑呵呵伸手去抱他,誰料,孩子張開嘴一口惡狠狠咬斷了他的脖子,他就這樣眼睜睜看着林知的頭顱咕嚕嚕滾在了地上。
姜初亭猛然驚醒,心臟狂跳,那種熱血噴灑在臉上的感覺是那樣的真實,下意識裏摸了摸臉,乾的,什麼都沒有。
姜初亭卻徹底睡不着了,下牀去打開門,院中擺放着一張躺椅,他動作緩慢躺上去,黑眸凝視着夜空裏閃爍的星星。
他並不太喜歡沉浸在多愁善感,傷春悲秋之中,心灰意冷離開林家大半年了,他早已經習慣了沒有林知的日子,不會因爲他的消息產生波瀾,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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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思念那些和他之間的過去。
他覺得自己能果斷抽身放下,是明智的,正確的。從此以後,各有各的生活,不會再有任何關聯。
可方纔因爲那樣一個夢,一個假的夢,霎時間心臟刺痛得無法呼吸。
原來,他並沒能真正忘記林知。
他對林知的感情,就像是已經冬眠的蛇,看似沉寂無聲無息,一不小心,它還是會猝不及防竄出來咬上你一口。
自己能騙自己,卻騙不了心。
姜初亭這天晚上在院子發呆到天快亮纔回房。
他現在一點內力都沒有了,體質比普通人還要差,雖然周北給他拿毯子蓋了,但還是因爲吹久了夜風感染了風寒。
江顯來找他時,見他不時咳嗽,臉色也很差,不由擔心,奇怪道:“天氣越來越冷,你怎麼大半夜跑出去啊?”
“小傢伙鬧騰地厲害,我睡不着,出去透透氣。”姜初亭說話都帶了鼻音,眼睛也因爲總是泛酸微微發紅,他身體靠在椅子裏,強打着精神道:“少許吃了點藥,很溫和,不礙事。”他這一年來生病的次數比以往加起來都要多。
江顯道:“你啊,怎麼越大越不會照顧自己了。”看着他挺起的大肚子,生出感慨:“時間過得還真快啊,下個月就要生了吧。”
確實很快。姜初亭一開始還覺得荒謬不真實,直到第一次胎動,才確切感受到肚子裏多了一個東西。如今,就快要跟它見面了。
不管即將到來的它是完整也好,殘缺也好,他永遠不會拋棄它。
江顯又嘀咕了一句:“封后大典也在下個月舉行,你知道嗎?”
“嗯,知道。”這是姜初亭意料之中,且期盼的事。
無論如何,裴璟有了後宮之後,都會被分走一部分注意力。不過當裴璟親口告訴他這件事得到他平淡的反應時,臉色非常難看就是了。
這段時日,裴璟挺忙,都沒有出宮來過,但知道他生病的事,再度限制了他的出行。現在一到晚上,周北都不准他出房門了。
魏加偶爾被裴璟放出來一次,他現在對姜初亭的大肚子已經見怪不怪了,每回都把耳朵貼在他的肚皮上,跟它說話,並且期待寶寶快出來。江顯沒事就來陪姜初亭,給他聊聊最新的江湖傳聞,講講自己在家裏的每天捱罵的悲慘遭遇,總之,絕不讓他悶着。
封后大典前,裴璟來了一次。姜初亭原本在小憩,被他親吻的動作弄醒了。
姜初亭推開他,撐着坐起來,裴璟就順勢直起身體,伸手憐愛地摸摸他的臉。
“師父,你現在沒了武功,怎麼這麼好欺負啊。想當初,我親你一下,你一掌快打死我了,徒兒心裏好委屈。”
姜初亭蹙眉,捉摸不透他這是想幹什麼,擡手按了按漲痛的眉心,低聲道:“你也知道,你叫我一聲師父。”
裴璟笑了笑,目光卻是無比沉鬱:“快到封后大典了,這些日子總是越想越覺得不甘心,爲什麼我娶的不是你?爲什麼把你留在身邊都這麼久了,還是沒有得到過你?到嘴的肉不喫,還放在手心裏捧着,這真的太不像我了。”
姜初亭嗓音微啞,清潤沉靜地黑眸看着他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說……”裴璟原本還有些難以莫測的表情有點變了,變得不是那樣冷沉,直直凝視着姜初亭的面容,哽了哽才道:“我想說,我好像突然反應過來,我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在意你,所以才捨不得欺負你。”
姜初亭沒料他這樣說,微微怔然過後,才道:“小九,你真的很好,但你想要的我根本給不了。”
這個話題已經跟他說過無數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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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完全是個死局。而且每次說起,氣氛都會僵持不下。
不過這次,裴璟態度柔軟許多,握住他的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你看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後半生總需要有人照料的。你不對我動心我勉強不來,不如就把我當個伴,隔個三五天再暖暖牀,這樣有什麼不好呢?”
本質不變,換了個說法而已,姜初亭搖了搖頭,裴璟雙手抱住他的臉,生氣道:“爲什麼搖頭,不許搖頭?如果三五天你消受不了,改成六天七天也成,都是可以依情況再議的。”
“小九,我不需要人照料,我能自己照顧自己。”
“你騙人,你這些日子不都生病了?有人照顧都這樣,你要是一個人怎麼辦?”
“肉體凡胎,都會有生病的時候。”
裴璟立馬道:“我派人去蓬萊仙島,給你取靈丹妙藥,到時候你服下,不僅青春永駐,身體健康,還可以長壽。”
姜初亭道:“小九,你的重點歪了。我是否健康,是否長壽跟這件事沒關係。”
裴璟憤然瞪他:“……姜初亭,我已經夠退讓了,我已經不奢求你的心了,你非要跟我作對?非要給我找不痛快?有些話我也只是說說而已,是不是真以爲我喜歡你就不會對你怎麼樣?!”
姜初亭脣動了動,還沒說話,裴璟猛地湊近,將臉貼在他的手臂上。
然後,用力地咬了一口。
裴璟閉着眼拒絕道:“你好煩,閉嘴,別說話了。”
裴璟這天晚上沒回宮,也沒到自己的房間去睡,非得和姜初亭擠一張牀。
姜初亭側身睡裏面,裴璟睡外面。睡到半夜,姜初亭感到有滾熱均勻的氣息噴灑在後背,衣角也被一隻手緊緊拽着。
比起親密來說,這動作更像是一種依賴。
姜初亭擡手猶豫片刻,最終沒將他的手扯開,由着他了。再醒來時,裴璟已經回宮了。
很快就到了封后大典的那天。江顯被他爹指派了要去做些事,不能來長寧軒,姜初亭一個呆着也不覺得悶,拿了幾本劍譜研習。
周北突然進來,給他送來了九重天的信,姜初亭面現喜色,將劍譜擱下,拆了信來讀。
大抵就是說了些九重天近況,然後問他可還安好。
姜初亭就在書桌邊,隨手取了信紙和毛筆就開始回信,豈知,信寫到一半,手驀然頓住。
他的肚子竟然開始疼了。
姜初亭輕輕吸了口氣,垂下眸,這才後知後覺察覺自己的肚子往下墜了些。雖然比大夫預料的要早了十來天,但這情況,應該是要生了。
周北就在門口守着,姜初亭將未寫完的信補完,吹乾摺好,裝進信封,喚他進來。
周北站到書桌前,並未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恭敬道:“公子,你的回信寫好了嗎?”
“嗯。”
“交給屬下吧,我馬上幫你送出去。”
“不急,信放在這兒你明天再送。”現在的痛感尚且能忍受,是以姜初亭的神色和尋常無異,穩穩坐着,八風不動,道:“現在先去幫我叫一下大夫,還有安排一下接生。”
接生??周北的眼睛霎時間就睜大了,難得的結巴了一下:“你,你要生了嗎?”因爲姜初亭太平靜了,周北產生了疑惑,是否是自己理解有誤?
見姜初亭點頭,一向個性沉相對沉穩的周北突然就有點慌了:“好,好,我這就去安排,還有,我找人稟告陛下。”
轉身就朝外跑,還沒出房門,姜初亭眸光微動,叫住了他:“等等。”
周北急忙剎住腳步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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