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暗流涌动【下】 作者:嗷世巅锋 第12章暗流涌动下 第12章暗流涌动下 今天更了7000,求各种票。 虽說离着傍晚還有一段時間,但在邓好时走后,锅炉房的杂役们其实就可以原地解散了。 毕竟现在還沒有正式开工。 可除了来顺之外,十来個杂役就沒一個想要早退的,因为他们都惦记着晚上那顿杂面馒头和白菜帮子豆腐汤。 這在荣国府算是最下等的饭菜,可若放在外面,却不是寻常百姓顿顿都能吃上的。 但对来顺而言,就完全沒有吸引力了——胡婆婆做的饭,那顿能少得了荤腥? 平常不好搞特殊,這既然有早退的机会,他自然不愿跟众人一起傻等,于是向张炳、赵益告了声罪,就独自出了私巷。 刚到街上,裹着旧棉袄的栓柱就迎了上来,嘴裡奇道:“来顺哥,你今儿怎么這么早?” “早還不好?” 来顺横了他一眼,招呼道:“走了,今儿咱们回家吃顿热乎的!” “哎!” 栓柱忙脆声应了,连奔带跳的赶上来顺,献宝似的递過去一個小瓷瓶:“来顺哥,我早上帮你带的米酒,你先喝两口暖暖身子吧。” “少给我献殷勤!” 来顺嘴裡說着,却是毫不客气的抢在手裡,拧了瓶盖確認是满的,這才仰头灌了一口。 這东西别看是甜口的,后劲儿足着呢,自然得防着栓柱乱喝。 一边咀嚼着甜糯的江米,他一边随口吩咐道:“少在哪儿嬉皮笑脸的,先把我让你记得那些背一遍。” 栓柱的小脸顿时就僵了,讪讪道:“来顺哥,真要背啊?” “哪你是想喊出来?” “我背、我背!” 就听這小子臊眉耷眼嘟囔着:“花柳病,生烂疮、流白脓,化污……” 来顺在一旁努力板着脸,笑意却是怎么压不住。 昨儿跟他普及健康常识,這小子却是满脸的不以为然,沒奈何,来顺也只能使出杀手锏,骗他說再這么下去肯定会得花柳病。 然后又编了顺口溜逼他背诵。 经這一吓,估计這小子再看到虫二杂文时,就该有心理阴影了。 正憋着笑,旁边的背诵声突的戛然而止,来顺转头见栓柱涨红了脸,畏畏缩缩的望着前面,這才发现街对面多了個古怪的妇人。 說她古怪,倒不是說衣着相貌上有什么奇异之处。 正相反,這妇人拾掇的相当干净,還颇有几分姿色。 只是她也不往前走,却拼命低着头,把那清瘦的身子往墙上贴——這要搁在半夜,来顺就该怀疑她是要穿墙的女鬼了。 话說回来…… 這妇人看着有些眼熟,莫非也是‘原主’认识的人? 越過那妇人,来顺正边走边回忆,袖子就被栓柱狠狠扯了扯。 他转头看去,却见這小子的五官都纠结到了一处,颤声问:“来顺哥,她、她刚才是不是听见了?” 应该…… 不至于吧? 刚才离着還挺远的。 “不成!我得跟她說道說道!” 来顺只是略一迟疑,栓柱就急的直跺脚,转回头想找那妇人解释解释,却发现对方早飞也似的逃进了私巷裡。 “她、她跑了!” 栓柱呆若木鸡,仿佛看到了自己‘社死’的未来。 来顺還挺想跟他說句‘节哀’的,不過考虑到孩子脆弱的小心肝,未必還能禁得住打击。 于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哈哈笑道:“别傻了,她就算是顺风耳,刚才也不可能听到什么的——赶紧回家,今儿我让婆婆给你加個鸡腿。” 且不论栓柱一路上如何惴惴难安。 却說回到家吃罢晚饭,来顺跟徐氏說了明天夜裡上工的事儿,又特意提起那古怪妇人。 徐氏便问:“那妇人生的什么模样?” “瘦瘦高高的,拾掇的很是干净利落……” “是不是眼睛很大,颧骨高高的?!” “对对对。” 来顺点头道:“眼睛沒看太清,但颧骨确实挺高的——娘,您认识她?” “你也认识她!” 徐氏愤愤骂道:“若不是那贱蹄子从中作梗,你又怎会被打的损了魂魄?!” 原来那妇人就是秦显的妻子杨氏。 “原来是她啊。” 来顺這才恍然,不過那杨氏撞见自己,为何显得如此慌张? 难道她当初真是在刻意陷害‘自己’? 這时徐氏又抱怨道:“都說‘女人颧骨高,杀人不用刀’,可這說的是克夫,她倒好,把刀子捅到咱们身上来了!” “不過她也甭想好過,這些日子娘可沒闲着,前前后后教训她好几回,管叫她以后撞见你就绕道走!” 原来是這么回事。 到了第二天,来顺自在家中养足精神,且无需多提。 却說那秦显之妻杨氏,一早交卸了巡夜的差事,身心俱疲的回转家中。 她家住在宁荣前巷,与来家一样也是三间堂屋,却非但沒有厢房,還是兄弟二人共居一处。 长兄秦翊夫妇占了东屋和客厅,秦显和杨氏就只有一间西屋可以容身。 和杨氏预料的一样,此时屋裡空荡荡的,压根不见丈夫秦显的踪迹。 打从三年前她被调去巡夜,夫妻二人就聚少离多,但那时女儿尚在家中,身边勉强也還有個藉慰。 可打从今年开春,十岁大的女儿去了琮公子屋裡做丫鬟,吃住都在府裡之后,這個家就再沒有一丝人气了。 杨氏幽幽叹息着,把身子扔到了炕上。 最近当真诸事不顺,原本为了能调换個好差事,不再做這人不人鬼不鬼的上夜人,她下了好大力气去巴结林之孝家的。 可谁成想林之孝家的刚有些松动,她就莫名其妙的得罪了来家。 现下非但处处被来旺夫妇针对,换差事的谋划也就此沒了下文。 莫非…… 自己命中注定,就只能過這种守活寡的日子?! 杨氏默默攥紧了拳头,杏核眼裡满是不甘与愤恨。 啪啪啪 就在這时,外面忽然有人用力拍门,紧接着就有個妇人粗声大嗓的叫道:“弟妹、弟妹!司棋捎了上好的点心回来,快起来尝尝!” 听出是大嫂王氏的声音,杨氏眼底登时闪過一丝厌恶。 王氏行事素来霸道,她们妯娌這十多年沒少起冲突。 不過自从杨氏巡夜拿住来顺,导致来顺差点被打死之后,王氏就突然变得和她亲近起来。 這是因为王氏觉得杨氏此举,为自己娘家出了一口恶气。 可在杨氏看来,若非嫂子王氏的缘故,来家又怎会一口咬定,自己是故意要坑害来顺? 她本就满腔怨愤,如今又身心俱疲,实在懒得跟王氏演什么‘将相和’,于是婉拒道:“嫂子,我方才在府裡用過饭了,那点心你们留着吃吧。” “婶婶。” 却听外面换了個清脆的嗓音:“你還是起来用些吧,待会表弟也要過来呢,他那差事终于有眉目了!” 却是司棋也跟着過来了。 因要托她照顾自家女儿,杨氏倒不好驳侄女的面子,起身刚要开门出去,想起外甥潘又安要来,又下意识的停住了脚。 “那我拾掇拾掇就過去。” 隔着门回了一句,她转身到了梳妆镜前,仔细整理着仪容。 直到一炷香之后,略施脂粉的杨氏才出了家门。 刚到院裡,就听客厅传来王氏的抱怨声:“他来作甚?你這死丫头,该不会是和他约好了,才选在今天回来的吧?!” 王氏蛮横,秦家姑奶奶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這姑嫂二人斗了十几年,說是亲戚胜似仇人。 连带的,王氏对外甥潘又安也是横竖看不惯。 但潘又安不仅长的俊俏,還识文断字能說会道,故而秦翊、司棋父女对他都是另眼相看。 其实杨氏也是如此。 在她看来,若非是身份悬殊,自家外甥未必逊色那宝二爷半点。 所以听說外甥要来,她才会刻意梳妆打扮了一番——要說有红杏出墙之心,那肯定是冤枉她,但多少有些‘女为悦己者容’的意思。 “咳” 在客厅门外轻咳一声,打断了王氏的抱怨,杨氏這才笑吟吟的走了进去,对扁着嘴闷不做声的司琪道:“你娘就是在家享惯了福,都不知道咱们府裡管的有多严,這一裡一外,想勾连也难呢。” 司棋与母亲王氏皆生的高大丰壮,但同样的体格,王氏展现出的是膘肥体硕,司棋却当得一句‘品貌风流’。 她听杨氏话裡话外帮自己撇清,顿时也来了精神,昂着头呛声道:“就是的,偏你老爱瞎想,我也是在路上撞见姑姑,才晓得他待会儿要来。” 顿了顿,又瞪眼警告:“咱们可先說好了,待会儿你别再胡咧咧,不然……” “不然怎得?!” 王氏叉腰怒道:“還反了你不成?!” 母女两個正呛呛,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在门前问道:“舅舅在家嗎?” 话音未落,一個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少年,拎着四色点心迈步走了近来,看到杨氏也在屋裡,他微微一愣,忙道:“二舅母也在呢。” 這人自然正是秦家外甥潘又安。 司棋麻利的起身,一面熟稔的接過他手裡的点心,一面娇声埋怨道:“来我家,你還带什么东西。” “应当的。” 潘又安一张俊脸上尽是喜气,搓着手跟在司棋身后道:“要不是舅舅帮忙,我那差事也不可能這么快就排上。” “那也是你有运道!” 司棋一面示意他落座,一面迫不及待的显摆着:“昨天傍晚,邓好时說要找個能写会算的帮衬,林管家当时点出五六個人来,结果那邓好时一眼就相中了表弟!” “呦” 王氏看不得女儿這与有荣焉的样子,故意酸道:“刚還說凑巧遇见的,你怎就知道的這么清楚?” “姑姑說的仔细呗!” 司棋压根不怵母亲,随口怼了一嘴,又欢喜道:“表弟這回可不是做什么杂役,一进府就是個小管事呢!說让你管着哪儿来着?” 最后一句话却是在刻意搭桥,好让潘又安能够亲口炫耀。 可杨氏在旁听了,心下就有些泛酸,她想换差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从未得到秦家半点助力。 但外甥潘又安想进府当差,秦翊却使尽了人情,否则也不会直接报备到林之孝那裡,還一步登天当上了小管事。 正觉着沒滋沒味儿,忽听潘又安道:“說让我先照管一下锅炉房,其实就是個临时管事,等明年开春……” “怎么就临时了?!” 司棋打断了潘又安的话,笃定道:“凭你這一身才学,进了府還怕沒人赏识?!” “這……” 潘又安有些窘迫,正要谦虚几句。 杨氏却突然插口问道:“又安,你真被派去锅炉房做管事了?” “這還能有個假!” 见心上人受到质疑,未等潘又安答话,司棋先就有些恼了。 潘又安也跟着道:“二舅母,按照府裡的意思,晚上我就得過去当班了。” 倒是王氏想起了什么,忽的一拍巴掌,惊呼道:“哎呦!来旺家那狗崽子,不就是在锅炉房做杂役嗎?!” 說着,一把扯住潘又安道:“又安,這你可不能放過他,必须给你二舅母出出恶气!” 接着就开始数落,說来旺夫妇如何如何的针对杨氏,口口声声催着潘又安报复。 杨氏在一旁听了,却担心会适得其反,小心翼翼的劝道:“来家现下得势,還是别招惹……” “怕什么!” 王氏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唯恐天下不乱的道:“咱们秦家和潘家也不是好惹的,何况還有我娘家帮衬!” 你娘家要有余力帮衬别人,又怎会被来家抢走大半的权势? 杨氏腹诽着,還待再劝。 潘又安却忽的拍案而起,信誓旦旦道:“二舅母放心,等我找個由头好好教训那来旺一顿,管叫来家再不敢招惹您!” 他却是被王氏鼓动的上了头,想着大舅母难得求自己办事,若能借机讨她欢心,說不得自己和表姐的好事,以后就再沒有阻碍了。 而杨氏看惯了他温声细语的乖巧模样,此时骤见他豪气干云的一面,也不由得心生期待。 于是半推半就的道:“要能如此自然最好,只是你千万小心,莫因为我的事儿影响了差事。” 秦显家的出自六十一回,原文如下:她是园裡南角子上夜的,白日裡沒什么事,所以姑娘不大相识——高高孤拐,大大的眼睛,最干净爽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