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巧舌如簧
聽了賈琮一闕絕妙之詞,又看了一番精妙刀法,衆人對今日詩會都有些意興闌珊,哪裏還有心思去品評詩歌,均圍着賈琮問長問短。
“琮哥兒,你這武藝真是先榮國公夢中所傳?”
“琮哥兒,你怎麼作出這般好詞?平日家也作詩填詞麼?”
“琮哥兒,你可還有其他詩詞?”
“琮哥兒,伱這詞可是單單爲誰而作?嘻嘻……”
甄寶玉徹底服氣,再無半分爭雄之心,苦笑着退到一邊。
賈琮被問得頭大,忍不住看向甄緣,兩人目光一碰,甄緣含羞避開,還好,看來這首詩也沒白作,至少在三小姐這裏把好感拉滿了。
忽聽丫頭來報:“大爺請琮三爺去內書房相見。”
楚嬋忙道:“知道了,你去罷。琮哥兒,外子尋你想來是有事相商,你就不必在我們這裏耽擱了,辦你的正事要緊。”
賈琮點頭道:“謝過大嫂。”隨領路丫頭去了。
甄家大爺,也就是甄應嘉的大公子,甄繼。
“甄大哥,小弟有禮了。”賈琮踏進內書房大門,見一位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站起相迎,忙拱手笑道。
甄繼身形頎長,白皙俊秀,只是雙脣如刀鋒般薄,抿成一線,予人些冷厲寡恩之感,賈琮結合徐清提供的情報,心中對他已有個初步判斷。
“琮哥兒,你我兄弟何須多禮,快坐,嚐嚐我們江南的雀舌如何?”甄繼笑道,招手命人送上好茶。
賈琮哪裏懂什麼茶,只是隨意喝了一口,道:“果然好茶,小弟以前竟從沒喫過。”
“哈哈,值什麼,你走的時候帶兩斤去喫,什麼時候想吃了,帶個話來,我再給你梢來。”
甄繼談笑風生,揮灑自如,不愧爲大家繼承人,一番寒暄讓賈琮都不禁有些如沐春風、相見恨晚的感覺。
賈琮呵呵一笑,虛應了幾句,也懶得客套,道:“甄大哥今日賜見,可是有何吩咐?”
甄繼擺擺手,道:“這是說得哪裏話,你大老遠來,我們兄弟正該好生親近親近,敘敘世交之情,一來老哥我是久仰老弟子龍之風采,二來也是爲了昨兒老弟所言之事。”
賈琮自動過濾了前半句,道:“可有什麼爲難之處。”
甄繼嘆道:“此事老爺還不知道,這兩日他都住在衙門裏,也沒空回家,我今早已派人傳信告知,老爺尚未來得及顧及此事。不過你老弟當面,我也就不虛客套了。”
“甄大哥請講。”賈琮忙道。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老弟知道,我們家這個官兒不過是個虛職,乾的不過是收集民間仕林官場的消息上報朝廷的差事,僅此而已。
江南各地的衙門敬着我家老爺子幾分,不過是看在太上皇的份上,若是因此恃寵而驕,公然發文插手地方之事,而且是鹽務大政,這個可就有些託大了,傳出去,人家難免說甄家輕狂。”甄繼道。
賈琮正想說話,卻被甄繼擡手打斷:“老弟且聽我說完。剛說的是一件。另一件,按理說,以你我兩家的交情,老弟又不辭勞苦,親自駕臨,即便再難之事,我家辦得成要辦,辦不成也要拼命去辦,方纔不負了素日恩情,萬萬沒有推脫的道理,可貴家姑爺……”說着壓低了聲音。
“林鹽院是今上夾帶裏的人物,素有雄心壯志,但如今鹽法乃太上皇所定,我家世受聖皇天恩,豈敢公然支持林鹽院鼎故革新?最多我們老爺看在貴家的情分上,假作不見便罷了,這是我的一點淺見。”
賈琮暗道,果然如此,甄繼說是自己的意思,估計便是甄應嘉的意思,只是留了迴旋餘地而已。
“甄大哥的顧慮我豈能不知?來前,姑父已與我詳談了此事。其一,姑父說太上皇所立之綱鹽法,乃萬世不易之良法,豈能改了?我等後人唯恐沒領會此法之精義,辦砸了差事,又豈敢膽大妄爲,自作聰明去改革良法?這不是不忠不孝麼?”
“其二,林姑父的意思並不是要讓世伯插手地方政務,更不是讓世伯爲他撐腰背書,只因世伯久牧江南,威望隆重,打個噴嚏江南也要抖三抖。
故而請世伯發個話,讓各地衙門好生領會太上皇舊法之本意,莫要不把鹽院衙門當回事,使綱鹽法在地方上變形走樣、令出多門,如此而已。
差事辦好了,有世伯一份功勞,辦砸了,自由鹽院衙門領罪,我想以世伯座下能人的文筆,這曲折委婉,模棱兩可之辭,應不爲難。”
“其三,甄大哥也知道我姑父是今上肱股之臣,如今他求上門來,何不賣他一個順水人情,將來也好相見。小弟說句大不敬的話,莫非世伯只給太上皇辦差,不給今上辦差?”賈琮低聲道。
“這……老弟此言可太重了,我家萬萬擔當不起,不管是太上皇、今上,我甄家唯有一片丹心,唯恐肝腦塗地不能報天恩於萬一,豈能存此天誅地滅之心?”甄繼忙道。
賈琮笑道:“你我世交,我固然知道世伯、世兄報效朝廷、報效今上之心,可朝廷和今上未必知道啊,如今正是效力之時,且此事並不爲難,何不順手爲之?
既報效了朝廷,又不違太上皇之祖法,更賣好與我姑父,實有百利而無一弊也。小弟再說句大不敬的話,如今這天下終歸是今上的天下,他日太上皇一旦……甄家何以自處?請世兄教我。”
甄繼悚然一驚,沒想到賈琮已看得這麼深遠,這確實是他們家最大的隱患,太上皇在一日還好,若不在了,恐怕會有大變,偏偏又沒什麼好辦法改變這種局勢,要想改換門庭,先不說今上接不接納,太上皇那裏隨便說句話就能讓他們立刻萬劫不復。
想到這裏,甄繼已然內心中認同了賈琮之言,只是面上還在拿捏,生怕這個人情做得不夠大。
賈琮見他目光閃爍,知其早已動搖,再加了一把火,道:“其四,林姑父說,甄家在他之前也管了十幾年鹽務,深知其中甘苦,且勞苦功高,故而如今各地衙門每年都有貢獻。
只要這回世伯高義幫他一把,日後每年鹽政衙門保證貴家在鹽務之上所得不低於這個數。”說着伸出一根食指。
甄繼吞了口唾沫,有些緊張道:“老弟何意?”
賈琮笑道:“兄長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一百萬兩銀子,如何?”
來之前,徐清早已多方覈算,甄家如今每年在鹽務上獲利不過80萬兩,故而開出100萬兩天價,既不讓鹽院太喫虧,又有足夠吸引力。
甄繼雖歷練多年,但也是第一次接觸這麼大的生意,興奮地心臟怦怦跳,只要點點頭,每年就是100萬進項,足足增加20萬兩,這可不是個小數字了。
賈琮微笑看着他,心中暗罵,賈家一羣蠢貨,一年不過區區兩三萬進項,還假裝豪門,什麼排場都不肯減了,怎能不敗,不過甄家進項雖多,卻是有命賺錢沒命花,也不值得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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