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假公濟私
賈琮心知若不讓步,恐怕衆人不服,便笑道:“諸位賢達乃太上皇嘉許的國之義商,江老爺子更是‘義商之首’,您老既開了口,我等做晚輩的豈敢不遵?
也罷,爲表鹽院衙門對諸位數十年如一日辛苦操持鹽業的敬重,本次增發的鹽引裏,我會拿出相當一部分,專供諸位競價,如何?”
衆人臉色頓時好了許多,連聲道:“三爺義薄雲天,我等定當知恩圖報。”說罷又連連勸酒。
酒是潤滑劑,喝着喝着,氣氛也起來了,歸烈笑着試探道:“三爺,我等專供的窩本不知有多少,可否提點一二,我們回去也好籌措銀子,免得到時手足無措。”
聽到關鍵處,衆人忙放下筷子,賠着笑看着賈琮。
賈琮微微一笑,道:“歸先生,這個就請恕琮賣個關子了,只因我若明說數量,難免各位私下分配,以低價就競走了,場面上須不好看,別的鹽商們難免發牢騷,說鹽院衙門官商勾結,私相授受,這個罪名哪個背的起?
衙門的苦衷,還望各位體諒。反正一句話,數量上不會讓諸位喫虧便是。”窩本分配辦法,是賈琮的核心機密,除了他以外,現在誰都不知道。
“說的是,說的是,我等明白,明白。”
衆人忙點頭稱是,心中大罵賈琮奸詐狡猾,生怕諸人圍標,便隱瞞數量,這是硬要逼着衆人廝殺啊。
衆鹽商無奈,衙門的話說到這一步,明面上實難抗衡,只得表示擁戴。
“不知鹽院何時分發窩本?”江川道。
“大約半個月以後。”賈琮笑道:“不過如今倒有個小麻煩,屆時兩淮大小鹽商齊聚,共襄盛舉,倒缺個好地方舉辦此事,諸公可有教我?”
衆人笑道:“江家的萬殊園正好堪用,當年太上皇也曾遊幸,贊爲江南第一園。”
“哦?不知江老爺子……”賈琮笑着看向江別鶴。
江別鶴擺手道:“諸位客氣了,不過一個園子,三爺隨時要用,知會一聲便罷,江家能有幸爲此等盛事出一分力,乃殊榮也,亦是我家義不容辭之事。”
“那就謝過江老爺子高義了。”賈琮道。
“三爺放心,屆時所有與會人員的茶水酒飯,伺候的下人,並所需各色物事,敝家包了,保證讓大家心無旁騖,暢議大事。”江川笑道。
衆人笑着道謝。
賈琮見事情談得差不多了,對徐清使了個眼色,表示自己要撤了。徐清微笑點頭,示意明白。
“諸位,今日舍妹也就是我姑父的千金,也在遊湖,請恕琮誑駕之罪。”賈琮起身告辭。
“三爺有事便去忙,我等粗人怎敢攪了林姑娘的雅興,只請三爺代我們幾個給林姑娘問個好。”
“三爺怎不早說,若因我們這點事兒讓林姑娘久等,那可就罪過了。”
“命船家把船靠過去,仔細送三爺下船。”
賈琮連連拱手,扭頭看了那四位瘦西湖大家一眼,微微一頓。
衆鹽商都是人精,哪不明白,忙道:“如此良辰美景,三爺何不攜四位大家同去,以助林姑娘遊湖之性?我等粗人懂什麼音律詩詞,四位大家在這裏也不過是對牛彈琴。”
賈琮暗歎鹽商會做人,笑道:“那在下就生受了。”
“三爺客氣了,自古才子配佳人,此間也只有三爺這般文采風流之士,才配得上四大家的曲子。”衆人道。
賈琮哈哈一笑,被人尊爲才子也是挺爽的事,看向吟風、弄月等四人,笑道:“四位大家,就隨我去罷。”
四人盈盈一笑,道:“我等姐妹仰慕三爺文采久矣,不知今宵可有幸聆聽三爺妙詞。”
賈琮笑道:“去了便知。”
說罷領着一羣鶯鶯燕燕回了黛玉坐船。
黛玉見賈琮身後跟着一羣漂亮的小尾巴,心中有些不悅,埋怨道:“你倒會假公濟私。”
賈琮笑道:“這是瘦西湖上四位大家,技藝精湛,讓她們替你解解悶不好麼?你若不喜歡,我就打發她們回去。”
黛玉生性善良,不願讓人難堪,白了他一眼,道:“既然來了,就罷了,讓她們到那邊去。”
賈琮忙點頭,指揮衆女坐到另一端,擺開架勢,準備演奏。
“舊曲聽膩了,便唱首新詞來聽罷。”黛玉坐在珠簾後,輕聲道。
衆女忙答應着,絲竹管絃一起奏了起來,吟風笑着給賈琮拋了個媚眼,輕聲唱道:“林花謝了春紅……”
黛玉小臉頓時一黑,狠狠瞪了賈琮一眼。
賈琮苦笑低頭,捏着下巴不敢開口,心中暗罵好死不死,幹嘛唱我的詞,這不是害我麼,此刻又不好強行叫停,越發顯得心裏有鬼,只得強忍着,如坐鍼氈聽完。
吟風笑道:“三爺文才蓋世,可否即興再做一詞,我們姐妹當即唱來,豈不更加新鮮。”
另三女忙點頭如小雞啄米,均是一臉崇拜地望着賈琮,不過有幾分真情卻不知道了。
賈琮也想擺脫方纔的尷尬氣氛,忙笑道:“這有何難。顰兒,伱替我品評一番。”
黛玉早就等着他作詩,臉色緩和了些,微微點頭道:“儘管作來。”
賈琮看了看湖面上盛開的接天荷花,船行花中,頓時想起一首小令,笑道:“筆墨來。”
紫鵑忙呈上。
賈琮微一沉吟,落筆一氣呵成,命丫頭遞給吟風,笑道:“唱來聽聽。”
弄月等人忙湊過去看,原來是一闕《點絳脣》的詞牌,寫的極妙,忙給樂師等人叮囑了幾句,現場譜曲唱來。
“醉漾輕舟,信流引到花深處。塵緣相誤,無計花間住。煙水茫茫,千里斜陽暮。山無數,亂紅如雨。不記來時路。”
清新脫俗的歌聲順着湖面遠遠傳開,一曲既罷,吟風等人均拜服:“此等妙詞,信手拈來,三爺之才,不遜李杜矣,奴家伏了。”
看那小眼神兒,只要賈琮勾勾手指,她們能立刻撲上來,把賈琮喫到肚子裏去。
黛玉臉更黑了,倒不是說這闕詞不好,只是和黛玉心中期待相去甚遠,別說什麼千古七夕無詞,便是和林花謝了春紅相比,也未必比得過。
“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詞?胡吹大氣。”黛玉嗔怪地啐了賈琮一口。
賈琮過去摟着她香肩,笑道:“顰兒你也太小看我了罷,這《點絳脣》不過是即興隨手塗鴉,豈敢獻與足下?”
黛玉心裏鬆了口氣,扭身嗔道:“那你還賣什麼關子,若是再不中意,仔細你的皮。”
賈琮哈哈一笑,走到桌邊,再次提筆一揮而就,笑着遞給吟風,道:“你們唱可以,但是不許愛上我。”
吟風掩嘴輕笑,秋波暗送,接過他手裏的詩箋,玉指在他手心輕輕劃過,低聲道:“琮三爺現在才說,已然遲了。”
賈琮大呼妖精,這些專業人士說起騷話來,果然厲害。生怕黛玉看出什麼,忙退了回去。
黛玉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只是凝神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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