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撐死膽大 1

作者:林羽樂
第223章撐死膽大

  熙豐七年,四月二十五日。

  寧遠堂,幾個好容易從遼東逃回來的烏家中年婦人正抱着賈蓉的腿,撕心裂肺地哭訴。

  “蓉大爺,我們烏家世代爲府裏效力,不敢說有什麼功勞,總有幾分苦勞。

  那西府琮三爺,是個黑了心的,見財起意,仗着手裏有兵,不問青紅皁白,便把烏家滿門殺絕,連十來歲的娃娃都沒放過啊……嗚嗚……

  殺了人,又往人頭上潑髒水,說是烏家貪墨了公中錢財。大爺,我們烏家數十年來,何曾貪墨過一兩銀子。

  如今住的還是當年老寧榮二公賜下的屋子,哪年不是沒白沒黑的趕路,給府裏送來節禮,這片忠孝之心,大爺是知道的呀。”

  賈蓉皺了皺眉頭,道:“琮三叔爲何會管黑山村的事?你說他連白水村也一併處置了?”

  “奴婢不敢有半字虛言。琮三爺蠻橫暴虐,嗜殺成性,把烏家並兩個村子的管事們殺了個遍,如今人頭還在堡城上掛着。

  他把莊子裏的錢糧一氣捲走不說,還重新提拔了忠於他的管事,如今的黑山村、白水村數十萬畝田地,都歸了他一人了。

  大爺,求您爲烏家和無辜被殺的管事們做主啊!”

  “什麼?”賈蓉大怒,雖有些怵賈琮的威勢,可如今連祖宗的基業都被人連皮帶骨吃了,他如何忍得下這口氣。當下便起身往外走。

  一邊秦可卿忙攔住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幾個僕婦,沉聲道:“你們說琮三叔從莊子裏捲走了多少錢財?”

  “白水村有數十萬兩,黑山村也有十來萬兩。還私下做主,贈了白水村200囷糧食給遼東總兵府,換他的官帽子。”婦人忙道。

  秦可卿冷笑道:“往年你們送地裏的出息來,一年不過幾千銀子,爲何莊子裏存了這許多錢糧?”

  “這……”那幾個婦人一時語塞,面面相覷,不知如何解釋。

  賈蓉也回過味來,喝道:“說。”

  “回大爺、大奶奶的話,事情是這樣。因咱家乃勳貴之家,素來不必繳納田賦,故而周邊許多大戶、鄉紳都把錢糧寄存到莊子裏,由咱家代繳賦稅。

  憑兩府的體面,本應交一兩銀子,只交二三分便了事。因進忠、進孝素來老實本分,從不克扣,故而方圓數百里的大戶們都信得過咱家,紛紛把錢糧寄來。

  一則他們省錢,二則咱家也藉機多些出息進項,這才把莊子裏十幾萬老少爺們的日子過起來。

  誰知,琮三爺來了,不問是非緣故,見人便殺,見錢便搶,求大爺做主啊。”婦人聲淚俱下,巧舌如簧,一時把賈蓉唬住。

  “狂妄如斯,令人髮指!我找兩位老爺去!”賈蓉氣得三尸神暴跳,擡腳便要走。

  秦可卿察言觀色,見這幾個婦人眼神閃爍,不盡不實,忙叫道:“且慢。伱們先下去。”

  婦人們無奈,只能行禮退下。

  秦可卿才攔着賈蓉道:“大爺豈能聽信這些婆子一面之詞?是非曲直,還需細細查問清楚,方可行事。

  琮三叔的性子,大爺是知道的,豈會這般小人得志,無法無天?若大爺此刻貿然行事,觸怒了琮三叔,待他回來,如何相見?”

  賈蓉冷笑道:“他就算是有天大的道理,也不該插手我家的田莊!且不說烏進孝貪不貪,即便是貪了,也貪的是我家的銀子錢,與他何干?你說,我此言可對?”

  秦可卿一時無言,賈蓉說的倒也有理。

  賈蓉續道:“我知道你向着她,我也不理論,如今他越發蹬鼻子上臉,要斷我祖宗的根基,我豈能容他。

  我這便去找西府的老太太、老爺們評評理,看看賈琮行的究竟是哪家的法!”

  秦可卿聞言,臉色一白,如受錘擊,退了兩步,搖晃着站定,含着淚道:“蓉哥兒,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憑什麼向着琮三叔!

  我哪句話不是爲府裏思量,如今你利令智昏,被幾個蠢婦婆子調撥,竟要興師問罪於琮三叔!

  你說三叔奪了東府的基業,有何憑據?莫非就憑几個婆子一張嘴?若其中另有別情,你日後如何自處?琮三叔怪罪下來,你擔當得起?”

  賈蓉麪皮漲紅,怒火中燒,揮手將她推到一邊,斥道:“不要臉的賤人!淫婦!打量你和他的事情我不知道?誰也別當誰是傻子!

  你給我安分些,省得我說出什麼話來,大家臉上不好看。哼!”說完便走。

  秦可卿呆呆站在當地,心如死灰,兩行清淚劃過凝脂般的臉龐,緊緊咬着脣,一言不發回去內室,心底一片冰涼。

  ——

  榮慶堂

  今兒是賈寶玉的生日,老太太擺了幾桌酒席,請王夫人、薛姨媽、王熙鳳、李紈並家中姊妹一起高樂一番。

  兩個說書的女先兒說了一段唐人“張三頭”連中三元,官運亨通的故事,說的十分熱鬧。

  賈母最喜歡聽這樣的喜慶故事,也連聲微笑點頭:“好好,古往今來,能連中三元者屈指可數,可見這‘張三頭’不單聰明,更是用了功的。”

  衆人皆笑看着賈寶玉。

  賈寶玉面上有些掛不住,擺手道:“去去去,這故事有什麼趣兒,叫小戲們唱一出‘遊園’‘驚夢’聽聽。”

  那兩個女先兒沒討到賞錢哪肯這般離去,一聽賈寶玉開口,便知道他是何等樣人,因笑道:“寶二爺別急,這故事下半截兒包你喜歡。”

  “話說‘張三頭’科舉奪魁,做了郎中之後,又志在得美妻,一日過淮南節度使李紳府,兩人素有嫌隙,卻在酒筵上冰釋前嫌,一番長談,相見恨晚。

  席中有一歌姬,姿容絕世,冰肌玉骨,奉酒上來。張郎中一見便即傾心,於是便以指蘸酒在托盤上寫了一首詩。”

  “什麼詩?”賈寶玉來了興致,忙問道。

  女先兒笑道:“後來,那歌姬便當場唱來,詩云:雲雨分飛二十年,當時求夢不曾眠。今來頭白重相見,還上襄王玳瑁筵。”

  “好,好詩!”賈寶玉撫掌讚道,“後來如何。”

  “那張郎中酒不醉人人自醉,當晚便大醉而歸。節度使李紳感其真情,便令歌姬隨之而去。從此,兩人白首偕老。”

  “好好好!真是好故事!來人,賞,重重的賞。”賈寶玉拍手大笑道。

  王熙鳳笑道:“領賞去罷,你們也是人精兒,對着哪樣的人兒,說哪樣的故事。”

  女先兒笑着告退:“謝老太太、太太、奶奶並公子姑娘們賞賜。奶奶明鑑,這可是史書上的故事,非我等杜撰。”

  一邊黛玉低聲問寶釵:“寶姐姐,琮哥哥的生兒是什麼日子?該死,我竟一直忘了問。”

  寶釵搖頭道:“我前兒問了晴雯,她說,‘爺說自來沒過生兒,他也忘了’”

  黛玉聞言眼圈一紅,道:“琮哥哥從小兒便這般苦?往日我們竟一無所知,着實不該。”

  寶釵點頭道:“琮兒素來是要強的性子,即便再苦也不過打折了胳膊,往袖子裏藏。

  可見古人說的寶劍鋒從磨礪出,一點不假。如今琮兒初出茅廬,便一鳴驚人,也足慰往日之苦了。”

  黛玉道:“我們怎生想法兒給琮哥哥過個生兒?”

  寶釵道:“只能等琮兒班師凱旋再說了。至於生日,即便世人都不知,他的奶嬤嬤總是知道的,我使人悄悄去打聽便是。”

  黛玉點點頭。

  衆人正圍着寶玉取笑,忽見賈赦、賈政帶着賈璉、賈蓉進來,忙起身相迎。

  賈赦滿面怒容,揮手命小戲退下,躬身道:“擾了老太太雅興,着實該死。

  只因今兒驟聞遼東訊息,本想與二弟立來稟報,恰好蓉哥兒也來報信,就一併稟告老太太罷,請老太太示下。”

  衆人聽賈赦說的鄭重,都站到一旁,肅手而立。李紈忙帶着姊妹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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