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再起刀兵 2
如今遼海衛一切都上了正軌,軍政、民政、商事有條不紊。
遼王也多方努力過,無不功虧一簣,只得認命老老實實在賈琮手裏拿貨,接受“盤剝”。
平靜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又是一年。
熙豐九年,秋。
遼海衛又一次迎來大豐收,不僅是水稻、小麥,在賈琮力推下,玉米、紅薯產量爆炸性增長,人喫不完就喂牲口,牲口多了就賣到奉天、遼陽,無數農戶因此受益,無不感念守備大人高瞻遠矚。
賈琮翻看着戶房呈上來的稟帖,笑道:“古人說,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按本衛的勢頭,只要當官的不倒行逆施,不遇到大的兵災,永不可能餓死人。”
榮柳道:“多虧大人能人所不能,推新法,行仁政,薄賦養民,與民休憩。方纔有今日盛況。”
範鳴笑道:“如今大戶們也不埋怨大人了,因許多土地改種玉米、紅薯,產量極高,連帶着飼養牲口也變得容易,大戶們飼養的牲口賣了,足以抵償所交的田稅。還得感謝大人沒再收他們的商稅。”
賈琮呵呵一笑,道:“本官不指望他們感謝,只要他們奉公守法便罷,免得我抄家殺人,又要被京裏的老爺們彈劾。”
衆人都笑起來。這位爺出生豪門,簡在帝心,只要不犯大錯,豈是輕易劾得倒的。
忽聽親兵來報:“朝廷欽差巡邊特使已至城外,請大人速速迎接。”
衆人愕然,朝廷什麼時候多了個欽差巡邊特使的官職?巡視九邊不是九省統制、九省都檢點的活麼?
也來不及細想,賈琮忙更衣,率守備衙門主要官員出城迎接。
賈琮一騎當先,剛出城門,便見前方旌旗招展的儀仗前,一少年將軍頭戴雁翅八寶紫金冠,身穿金黃色雲紋蜀錦九蟒袍,下着提花彈墨石青色綾袷褲,足蹬鹿皮馬靴,身後一襲大紅羽緞斗篷隨風飄動。
賈琮驚喜交加,忙催馬過去,笑道:“怎麼是你?”
來人哈哈一笑,道:“聽說你在遼東逍遙自在,爺特來看看。”來人正是十皇子孫熾。
“走,進去說!”賈琮笑着點頭,撥馬掉頭。
孫熾輕夾馬腹,與賈琮並肩而行,身後儀仗、侍從忙列隊跟上。
“參見欽差大人!”榮柳等可不敢與賈琮一般,忙下馬跪倒。
“都免了。”孫熾擺擺手。
“謝大人。”榮柳等這纔起來,老老實實牽馬跟在後面。心中暗暗咋舌,守備大人果然出身名門,見了欽差都不跪迎。
“自從上回你受傷回京,難得陛下、娘娘肯放伱出來。”賈琮道。
孫熾道:“誰說不是,這次我好容易才說動父皇母后,放我出來鬆鬆筋骨,也多虧你上回進獻母后的東珠,她老人家鳳顏大悅,纔開恩替我說了好話。”
賈琮道:“陛下派你出來,總不成是單單遊山頑水罷?”
孫熾笑道:“自然有公務在身。父皇聽說你推行新法,在遼海衛搞得風生水起,特派我來查驗,看你這小子有沒有謊報政績。”
賈琮笑道:“熾哥兒,你也太小看我了。不說新法,單說關稅,我守備衙門一個月就收入一二十萬銀子,還用得着謊報?我先帶你去看看庫房,便知真假。”說完一撥馬頭,往府庫而去。
因收入太多,衙門裏已然裝不下,賈琮在守備衙門後重新建了糧庫、銀庫。
帶着孫熾一行先看了糧庫,只見數百個糧倉整整齊齊排列在地面,十分壯觀。
管倉大使等人見賈琮並一衆上官親至,嚇得屁滾尿流,忙滾出來磕頭請安。
賈琮微微一笑,下巴一揚,示意孫熾隨意。
孫熾道:“這裏有多少糧食?”
“稟大人,此處共有糧倉500餘座,其中有298囷已滿,乃是前年、去年的存糧,合計有894000石。今年的田賦還未收上來,若換成糧食,至少也有80萬石。”倉大使雖不認識孫熾,不過一看他身上的蟒袍就知道其人貴不可言了,忙恭謹答道。
孫熾不敢相信,手一揮,命隨從察看。
倉大使忙命人搬梯子伺候。
不多時,隨從報告,確有這麼多糧食。
孫熾看着賈琮嘆道:“廩庾盡滿,不外如是。”
賈琮笑道:“殿下謬讚了,看看敝銀庫如何?”
“帶路。”孫熾見他顯擺,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賈琮哈哈一笑,帶他去旁邊銀庫參觀。
庫官已得到消息,早就領着衆軍士在門口夾道歡迎。
“讓欽差大人看看咱的家底兒。”賈琮道。
“是,大人。”
幾個庫官忙摸出隨身攜帶的鑰匙,同時開鎖。
庫房沉重的鐵門打開,金山銀海銅河呈現在衆人面前。
賈琮在揚州是見過大世面的,倒不把這點小場面放在眼裏,其他從沒來過的官員,都吃了一驚,衛裏這麼富裕了?
孫熾雖沒被嚇住,也吃了一驚,區區遼海衛怎麼有這麼多存銀?
只見庫房內整齊排列着幾十個高大厚重的木頭架子,上面密密麻麻擺滿了金磚、銀錠,地下角落裏堆着一大堆穿好的銅錢,不知幾十萬貫,如小山一般。
“琮哥兒,你小子把財神爺搶了?”孫熾愕然道。
“新法推行以來,衛內一年賦稅260餘萬兩,除去上交總兵府的,還剩一百餘萬兩。
外加清查出的新地,抄了兩家土豪,再加上關稅收入,兩年多下來,就存了這麼些。
都是小意思,還是揚州有錢,當年我隨便弄了弄,就弄了上億銀子,這裏頂多不過幾百萬罷了。”賈琮毫不客氣,先凡爾賽一波。
孫熾沒好氣的道:“遼海衛還想和揚州比?全天下就一個揚州,你這也很可觀了。這裏總數多少?”
賈琮謙虛地道:“下官於財貨之事卻不甚瞭然,主簿。”
榮柳忙出來,道:“稟欽差大人,因守備大人說銀子佔地方,故我等在奉天、遼陽換了許多金子。如今庫內共有黃金20萬兩,白銀53萬兩,銅錢46萬貫。”
孫熾看了賈琮一眼,笑道:“好你個琮哥兒,若天底下的官都像你這麼能幹,父皇還用得着愁麼?”
賈琮笑道:“治遼海衛易,治天下難啊。遼海衛不過區區邊關小鎮,你看我捱了多少彈劾,若把我這套放到江南,那不是天下大亂了麼?”
孫熾搖頭道:“總不能欺軟怕硬,畏難不前。”
賈琮道:“這就是朝堂大員們考慮的事兒了。我不過區區一武夫,懂什麼治政之道。”
孫熾笑道:“你又給我肏鬼,你比尋常武夫可奸詐太多了。”
賈琮道:“殿下可不興憑空污人清白,誰不知道我最是老實本分。”
“扯臊去罷。上回你把遼王叔彈劾個半死,氣得他大病了一場,國朝哪個守備敢如你這樣大膽。還知道討好母后,哪個守備敢貿然給皇后送禮,還送了兩回。
還別說,母后對那幾顆東珠是真喜愛,除賞了如意兩顆外,其餘的當即命巧匠穿在了鳳冠、珠釵、朝珠、手串上。還誇你乖巧懂事,比我這個嫡子都得寵了。”孫熾忿忿不平地道。
賈琮笑道:“這也是自然之理。你是從皇后娘娘手裏騙東西,我是送東西,能一樣麼?”
孫熾莞爾,這麼一想,也說得過去。
兩人談談說說進了守備府,賈琮設宴款待孫熾一行。
孫熾又嚷着要見見他新納的女真姨娘,賈琮便着人去請完顏珊姐妹來見客。
女真姑娘大方野性,倒也不怕生,拜見過孫熾,便坐到賈琮身邊服侍。
孫熾笑道:“琮哥兒,你小子道心不堅,小小年紀就左擁右抱,武藝恐怕也就這樣了。”
賈琮傲然道:“殿下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琮以祕法打熬筋骨日久,如今早已根基穩固,氣血雄渾,偶爾近近女色也不防事。”
“吹牛。”孫熾哂笑道:“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常人心無旁騖,勇猛精進尚且未必如意,你這邊練邊頑,能濟什麼事?”
賈琮笑道:“不妨一試。”
“早有此意!”孫熾大笑,長身而起。
兩人招手命人取來大槍。
衆人想勸,哪裏勸得了這兩位爺,只得出來看着,無不膽戰心驚,生怕出什麼事故,誰都擔待不起。
賈琮、孫熾兩人對峙堂外。忽聽賈琮暴喝一聲,率先出手,手腕一振,三棱虎頭透甲槍登時綻出槍花萬朵,將孫熾上盤籠罩。
“好!”孫熾大喝一聲,還槍相迎。兩杆大槍矯若靈蛇,在空中時而趁隙進攻,時而硬碰硬擋,竟鬥了個旗鼓相當,不分軒輊。
“王副守,你看這當不當緊。”榮柳在一旁緊張地小聲問王進。
王進也有些緊張,手裏緊緊握着槍桿,一瞬不瞬盯着場中兩人,隨時準備救援。如今兩人武藝火候漸深,連他也沒萬全把握救得下來,哪還敢分心答話。
不過心中也有些欣慰,琮哥兒真乃奇才,短短數年間,便突破了“槍出如龍,萬點梨花”的層次,明悟了“以拙破巧,返璞歸真”的境界。
只見賈琮大槍翻飛,難得遇到高手,使得興發,巧招妙招迭出,筋骨之力漸漸爆發出來,槍影之中竟夾雜風雷之聲,不落絲毫下風。
孫熾凝神應戰,他自幼拜得名師苦練,又仗着比賈琮大一兩歲,以往多次見過賈琮身手,自忖略勝一籌。
沒想到一別經年,今兒一戰,對方竟武藝大進,與自己鬥了個勢均力敵,槍法、膂力、經驗、應變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心頭不由得暗自佩服。
又鬥兩百合,兩人氣力悠長,毫無力竭之兆,王進卻有些擔心,生怕惡鬥之下,神疲力泄,一個閃失,那可就塌天大禍了。
完顏珊姐妹也緊張地咬着手指,沒想到這個神京來的皇子竟這般厲害,忍不住悄聲道:“師傅,你快讓他們別打了罷。”
王進點點頭,踏進了戰圈,沉聲道:“殿下、大人功力相若,算不分勝負罷。”說着一槍刺在兩人中間,手臂一振,同時盪開兩槍,將兩人分開。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道:“果然厲害!”
賈琮把槍一拋,攜着孫熾的手進屋坐下。不禁有些得意,方纔一戰看似平局,但他卻心中有數,兩百合過後,孫熾鋒芒不再,攻勢由盛轉弱,顯然後繼乏力,不過自己可還留了一兩分力沒用。
這一兩年的苦練打熬,終於漸漸激發出他的天賦神力,以後兩人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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