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欠人情債
賈琮打了個飽嗝,瞪了寶玉一眼,行個屁。
賈環也最怕這玩意兒,要不是賈琮在這裏,早跑了。
湘雲笑道:“愛哥哥,你又有好令不成?”
寶玉笑道:“那是自然,是我自創的,保證你們沒頑過。”
寶釵笑道:“說來聽聽。”
寶玉道:“我先飲一盅,便是令官。你們聽我分派便是,這酒令也簡單,酒面須說出‘風花雪月’這四個字的好處來,酒底嘛,要說出其中之一和女兒的關係來,不拘詩詞歌賦,古文俗話,有理便可。”
“倒也新奇。”衆人笑道。
毛病!賈琮與賈環對視一眼,暗罵寶玉的令就他媽離不開“女兒”兩字。
“寶姐姐,這頑意兒我真不會,伱替我說一個罷。”賈琮悄聲道。
“這麼多人,我怎麼幫你呢。”寶釵悄悄看了衆人一眼,搖頭道。
“好顰兒……”
“呸,要幫忙想起我來了,自個想辦法。”黛玉白了他一眼,無情打破了他的希望。
寶玉道:“我先說一個。風,馨香逐晚風;花,落盡東風第一花;雪,窗含西嶺千秋雪;月,羅屏半掩桃花月。”
“好!”衆人都點頭稱讚。
“酒底是,當時我醉美人家,美人顏色嬌如花。”寶玉笑道,完了令,喝了口門杯。
“說得好。”衆人笑着點頭,“寶姐姐做東,該寶姐姐說了。”
寶釵捋了捋耳畔秀髮,笑道:“那我獻醜了。”
“風,不知開落有春風;花,城門人開掃落花;雪,散下人間作春雪;月,七香車碾瑤墀月。”
“好。”衆人撫掌讚歎。
“酒底是,色湛仙人露,香傳少女風。”
“好!好個少女風。”寶玉拍手讚道。
寶釵舉杯喝了一口,笑意盈盈看着賈琮。
賈琮悄聲笑道:“寶姐姐身上果然很香。”
“還耍貧嘴,待會說不出來,定要重重罰你。”寶釵俏臉微紅,啐道。
賈琮笑道:“我認罰便是,喝醉了便睡在這裏。”
“無賴。”寶釵嗔道。
黛玉冷笑道:“該我了。”
賈琮忙回頭,對付黛玉他早有心得,悄悄在她大腿上捏了一把。
黛玉頓時破功,嗔道:“不許搗亂。”
賈琮一臉無辜:“我可什麼都沒做。”
“他亂令,罰他。”
衆人不解。
賈琮笑道:“你看,公道自在人心。”
黛玉拿他沒法,又羞又惱啐了一口。
“林姐姐,先說酒令罷。”史湘雲催道。
黛玉紅着臉道:“風,黃葉煙深淅淅風;花,傍池行困倚桃花;雪,眉斂湘煙袖迴雪;月,木槿花西見殘月。酒底是,春風破紅意,女頰如桃花。”
“好!”衆人大讚。
賈琮笑道:“顰兒的臉蛋,現在倒真像桃花一般。”
衆人笑着稱是。
黛玉白了他一眼,嗔道:“該你了,說不出好的,罰你一海。先把酒倒上。”
賈琮還沒想好,忙道:“人家湘雲是客,雲妹妹先說,三哥讓你。”
湘雲十分爽快,笑道:“那我當仁不讓了。風,滿院梨花半夜風;花,雲衫淺污紅脂花;雪,鬢雲欲度香腮雪;月,鳴笳亂動天山月。”
“酒底是,霞帔雲發,鈿鏡仙容似雪。”
“說得好。”
湘雲飲了口酒,看向賈琮。
賈琮忙一指賈環,道:“該你了。”
賈環倒也光棍,端起一碗酒,咕嘟一聲喝了,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衆人大笑。
“你,”賈琮啞然失笑,想了想道:“我說的風花雪月,與你們說的都不相同,乃是邊關將士所見所聞。”
“你只管說便是,是好是壞我們這麼多人還分不清麼?”黛玉一副等着看笑話的樣子。
賈琮瞪了她一眼,硬着頭皮道:“風,是鐵馬秋風;花,是戰地黃花;雪,是樓船夜雪;月,是邊關冷月,怎麼樣?”
衆人一時相顧無言,寶釵點頭笑道:“雖不文雅,倒是頗有金戈肅殺之氣。”
賈琮得意地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嗔道:“寶姐姐,你就知道偏着他。無賴,快說酒底。”
“容我想一想。”賈琮苦思片刻,道:“有了。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這些名句,他還是記得的。
“不好不好,咱們的酒底都是好話,你說的什麼,又是商女,又是亡國,難道亡國怪女孩子不成?”黛玉啐道。
賈琮忙辯解道:“我可是按寶玉的令說的,寶玉你說,有女兒沒有,有花沒有。”
寶玉勉強點頭道:“有是有,只是這意思……”什麼後庭花,粗俗。
“有就成,令官都發話了,你們不許再議。”賈琮笑道。
“就你渾賴,還是伯爺,羞也不羞。”黛玉伸指輕刮臉頰,嘲笑道。
賈琮嘿嘿笑道:“這句詩的精妙之處,日後你才知道。”
黛玉見他不懷好意地樣子,啐道:“胡說八道,全是歪理。”
笑鬧一陣,衆人又請賈琮講講今兒朝堂上驚心動魄的情景,講完故事,夜也深了,便各自散去。
賈琮順道送黛玉回瀟湘館。
“琮哥哥,你說那兩句詩有何不爲人知的精妙?”黛玉好奇心十分強,想了半晌,不得要領,忍不住問道。
賈琮噗嗤一笑,搖頭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呸!你不告訴我,我,我以後都不理你。”黛玉跺腳撒嬌道。
“你真想知道?”
“嗯。”
“那我說了,你不許生氣,不許罵我。”
“你說便是,怎麼學的囉嗦起來。”
“那你附耳過來。”
黛玉側頭靠過去。
“意思就是……”賈琮忍着笑說完,順手在黛玉臀上捏了一把,轉身便逃。
“呀!混賬!下流!”黛玉羞得搖搖欲墜,捂着臉蛋破口大罵,旋即撲倒在被子裏,不敢露出臉來,真是羞死人了。
賈琮早已跑沒影了。
“小姐,你沒事罷。”流霜忙進來問道。
黛玉趴在被子裏,忍着羞意,甕聲甕氣地道:“沒事,霜姨你去睡吧。”
流霜哪看不出是小兒女打情罵俏,微微一笑,交代紫鵑好生伺候,自去了。
黛玉矇頭倒在牀上,直把賈琮罵了幾百次。
“這色坯子,一點不學好。以後我可……可不會和他這般胡孱。”
想到這裏,忍不住又面紅過耳,自責起來,黛玉你真是昏了頭了,這些混賬事也是你能想的。
都怪那個色坯、壞種!——
次日,長春宮。
戴權帶着兩個小太監,春風滿臉過來。
“喲,戴總管,什麼風把您吹來了?”長春宮首領太監安文堯笑着迎接。
“安公公,”戴權笑着拱了拱手,“這不是來給娘娘請安麼?”
“娘娘正在宮裏,請。”
“請。”
“奴才戴權,給皇后娘娘請安。”
陳皇后正在炕上看一卷《昌黎先生文集》,見戴權進來,脣邊掠起一絲笑意,朱脣輕啓,道:“戴總管何必多禮?平身罷。”
“娘娘對奴才恩比天高,奴才豈敢不敬?”戴權恭恭敬敬磕了個頭才起身。
陳皇后淡淡笑道:“戴總管今兒過來有事?”
戴權笑道:“奴才除了替自己給娘娘請安外,還替另外一人請安。”
“哦?誰。”
“蕩寇伯賈琮。”戴權笑道:“他今兒一早就託人傳話,說感念娘娘聖德,因領着錦衣衛的差事,不便隨意進宮求見,故託奴才代他給娘娘請安。
祝娘娘青春永駐,芳華不老。若有懿旨,他拼死也要辦到。”
陳皇后掩嘴輕笑,賈琮這小子,又懂事,又會說話,真是怪可憐見的,不枉幫他一場。
“本宮知道了,去罷。”
“奴才告退。”
“小安子,賈琮今日在做什麼?”陳皇后想了想,問道。
“回娘娘,據探子報,蕩寇伯今兒一早就去如意公主府登門道謝去了。”安文堯笑道。
陳皇后微笑點頭:“有恩必償,不錯不錯。只不知,他是不是有仇必報了。”
安文堯道:“以奴才看,蕩寇伯是個恩仇必報的豪雄性子。”
“嗯。”
——
此時,這個“豪雄”正像個被老師“審問”的小學生,節節敗退,毫無招架之力。
如意在上回那個內堂接見了賈琮,聽聞他來意,道:“你想怎麼謝我?”
賈琮忙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禮單奉上,“請殿下過目。”
如意公主看都不看,扔到一邊,冷笑道:“沒誠意,想用這些俗物就把我打發了?”
賈琮硬着頭皮道:“琮固知殿下看不上這些頑意兒,可總不好空手上門罷,殿下不喜歡,留着賞人也好。”
如意公主白了他一眼,“算你識相,坐吧。”
“謝坐。”賈琮鬆了口氣,忙在下首坐了。
“你坐那麼遠作甚?”如意公主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老虎,怕我喫你麼。
啊?賈琮愕然看了看位置,沒坐錯啊,主位下首第一個位置,有什麼問題?
“坐這邊來。”如意公主看着羅漢牀左邊的位置,示意賈琮上來與她並肩而坐。
“這,琮不敢僭越。”賈琮拱手道。
“呸!我倒沒看出來你是這樣守規矩的人。又是夜探姑娘香閨,又是霸佔家中產業,又是揹着大人納妾。哼,如今叫你換個地方坐,你倒不敢了?”如意公主冷哼道。
“你……你都知道了?”賈琮有種被人剝光衣服的錯覺,搖頭苦笑道。
“你那點破事兒,我早就打聽清楚了。你不知道我和寶姐姐、林妹妹是好姐妹麼?”如意公主得意地道。
這一兩年來,她算是把賈琮摸得透透的。
賈琮只得服軟坐過去,沒辦法,誰叫自己欠她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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