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三方審計
衆人恭送賈琮上馬離去,見他身影消失在街角,才互相拱手告辭離去。
賈琮徑自回府,腦中卻在思索方纔想到的兩條搞錢的法子。
一條是一錘子買賣,勝在量大,來錢快,只是風險頗高。
一條是細水長流,勝在穩定持久,積少成多,沒什麼風險。
只是後者還須問過寶釵纔行。
賈琮下了馬,徑往蘅蕪苑去。
“姑娘,三爺來了。”鶯兒喜道。
寶釵忙放下書迎出來:“怎麼這早晚來了,用晚飯了麼?”
賈琮笑道:“在外面喫過了。特來看看姐姐。”
鶯兒抿嘴一笑,拉着香菱出去。
寶釵又羞又喜,白了他一眼,道:“進來坐罷。”
賈琮攜着她柔若無骨的小手進去,問道:“寶姐姐方纔在幹什麼?”
“在看閒書。”寶釵笑道,不着痕跡把手抽回來,拿過書本遞給他。
賈琮見封面上寫着《笑傲江湖》四個字,啞然失笑,道:“你們又寫這個了?”
“這麼好的故事,埋沒無聞着實可惜。我們便合計着寫出來,文字雖不好,故事總是好的。”寶釵笑道。
“有沒有加我的名字呢?”賈琮笑道。
“你是造意者,豈能不加情歌王子的大名?”寶釵笑道。
賈琮翻開扉頁,果然裏面寫着,“情歌王子、瀟湘妃子、蘅蕪君、枕霞舊友、蕉下客合著”。
“數百年之後,說不定我要靠你們流芳百世。”賈琮笑道。
歷史上王公勳貴高官何其多,誰又記得。
而文學家、小說家們,不管在世時多麼窮困潦倒,只要有一篇力作,足以永垂不朽。
譬如陶淵明、曹雪芹、蒲松齡等人便是如此。
“伱又來打趣我們,憑你賈子龍天下第一風流才子的名聲,早已名留青史了,還用得着靠這個。”寶釵笑道。
“這倒也是。”賈琮毫不謙虛,笑道。
寶釵噗嗤一笑,點着賈琮額頭道:“你倒不害臊。”
賈琮握着她的手,輕輕一拉,將她拉進懷裏坐下,道:“我若害臊,難道等寶姐姐紅拂夜奔不成?”
“呸,沒個正行,還不放我起來。”寶釵含羞啐道。
“不放。先聽我說正經事。”賈琮道。
“你有什麼正經事。”寶釵嗔道。
“我真有。”
“那……你先讓我起來,咱們好好說話。”
“這樣就挺好。”賈琮哪裏放她,自顧自地道:“上回貢錦案你還記得麼?”
寶釵一顫,這等差點破家滅門的驚天大案,她怎麼可能忘記,忙道:“怎麼了?”
“此案皆由豐字號下面的掌櫃、管事們膽大包天,貪圖小利而起,以至於連累主家。”
寶釵連連點頭。
“且我想着寶姐姐家生意遍佈天下,姨媽和薛大哥又不擅管理,底下的人必不老實。
如今我想了個法子,既可以管住下人,一者使其不敢違法亂紀,二者使其不敢中飽私囊,只是花費幾個小錢罷了。不知寶姐姐意下如何。”賈琮道。
寶釵似笑非笑白了賈琮一眼,輕擰着他臉頰,嗔道:“好呀,我說你怎麼忽喇巴的看我來,原來是和我談生意經來了。”
賈琮訕笑道:“這不是公私兼顧麼?寶姐姐好生無情,把我說的唯利是圖一般。”
寶釵掌不住嗤一聲笑了,“那你倒是說說,是怎生的法兒。”
“說來也簡單,我如今執掌錦衣衛,可使錦衣衛派人定期替你們覈查各地豐字號賬目,確保底下人不敢弄鬼,各省豐字號也可得到錦衣衛看顧,如何?”
寶釵想了想,遲疑道:“此法倒也可以,只是你在位時倒好說,若哪天你另調他職,到時候請神容易送神難,以廠衛的手段,豐字號能否保全,殊難預料。”
“寶姐姐果然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竟能想到這一層,非一般閨閣女子可比。”賈琮讚道。
“把你的爪子拿開。”寶釵臉一黑,拍開他的手。
“我早有打算,此法空口無憑,須得定下契約,一年一簽,商戶可隨時撕毀契約,只需按上一年的例支付分紅便成。
錦衣衛只管監察,嚴禁插手商家經營之事,另外尋地方督撫衙門作爲中人便可。”
“何況,我如今提督錦衣衛才這麼費心費力籌劃,若哪天我不幹了,管他錦衣衛死活?即便我不幹錦衣衛了,莫非錦衣衛還會掉過頭對付咱家不成?那我也太沒用了。”賈琮笑道。
寶釵點點頭,道:“不知錦衣衛取幾成利?”
“若是別家,當取兩成,若是尊府嘛,取一成便是。”賈琮道。
寶釵默默計算片刻,笑道:“這法子倒好,這麼一來,恐怕我家每年進項還要更多些,想來底下的掌櫃、管事們絕不止貪墨一成利。”
“那是自然,錦衣衛還順道提供抄家服務,保證專業,保證徹底,保證宵小之徒無所遁形,這就叫第三方審計。”賈琮笑道。
“第三方審計?這個詞兒倒是新鮮。”寶釵掩嘴笑道:“憑你說的這般好聽,只是錦衣衛名聲在外,未必有人敢與虎謀皮呢。”
賈琮道:“作風問題,是我要下大力氣狠抓的,你儘管放心,若因此損失,我盡數賠給薛家,保證不讓姨媽喫虧,如何?”
“作風?何意?”寶釵不解。
“額,就是吏治。”
“嗯,既如此,我明兒與媽說便是。”寶釵道。
“放心罷,在我手裏,錦衣衛定會脫胎換骨,以後憑聲譽喫飯。”賈琮道。
“我自然信你,就怕媽她老人家害怕你們廠衛,不肯沾惹。”寶釵擔心道。
賈琮哂笑道:“姐姐連我這個錦衣衛提督都沾惹了,還怕什麼?告訴姨媽,上回薛大哥的事兒,若不是錦衣衛替他擦屁股,後果如何?若不合作,下回薛家再出事,我可不管了。”
寶釵嗔道:“你呀,總是這麼霸道。”
“沒辦法,先禮後兵。我是行霹靂手段,存菩薩心腸。”賈琮無奈道。
“你呀,真真兒比鳳丫頭還精明,好話歹話都說了,讓我怎麼辦呢?明兒我自去勸媽媽便是,想來哥哥是同意的,爹爹在時還不見他這麼服氣呢。”寶釵道。
賈琮道:“因爲他知道令尊會慣着他,而我不會。”
“你呀!厲害起來,讓人又害怕,又……”寶釵忽然紅了臉,閉口不言。
“又什麼?快說。”賈琮笑道。
寶釵只顧搖頭不語。
“不說是不是,行,看我的抓奶龍爪手。”
“哎呀!不許這樣。我說,我說還不行麼?”寶釵捂着胸口求饒。
“說。”
“又……喜歡。”
賈琮大笑,道:“寶姐姐,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說,什麼時候喜歡小弟的?是不是因爲那次小弟冒死夜探?”
寶釵羞紅了臉,起身便想逃,卻被牢牢抱住。
“不說是不是,不說我又來了啊。”
“不要,不要,你先說。”寶釵別過頭去。
“說什麼?”賈琮故作不解。
“混賬,假癡不癲。”寶釵啐道。
“咦,這也怪我?讓我說什麼,寶姐姐總得明示,不然小弟愚魯,怎麼猜得到?”賈琮笑道。
寶釵無奈,好在四下無人,才漲紅着臉,輕聲道:“說……你什麼時候……對我……嗯。”
賈琮忍不住笑道:“什麼時候愛上你,對罷?”
寶釵輕輕嗯了一聲,不敢看他,只把頭埋在胸前,露出雪嫩的後頸。
“我記得以前和你說過,就是我那次重病醒來,第一次在榮慶堂見你的時候。”
“我纔不信,那時候我們話都沒說過。你又不是一味貪花好色之人,否則以你今日的財勢,也不會只有三四房侍妾。”寶釵搖頭。
賈琮正色道:“天日可鑑,其實在前世,我與寶姐姐早已神交十數年矣,深知姐姐爲人通情達理,端重大氣,豈能不愛?只是寶姐姐定不相信罷了。”
寶釵見他不似作僞,疑道:“你怎知前世之事?”
“病重之時,夢中得知。”
“可是先榮國公點化之功?”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賈琮笑道。
寶釵瞪了他一眼,道:“你這話雖讓人難以置信,我卻真的信了。因爲,從那次見面後,我總覺得你對我知之甚深,好奇怪。”
賈琮笑道:“用寶玉的話來說,便是‘這個姐姐,我曾見過的’”
寶釵嗤一聲笑了,“你倒學起他來。”
“不過姐姐尚不知我長短,我哪能知道姐姐深淺。”賈琮挑了挑劍眉,笑道。
“嗯?”寶釵見他一臉壞笑,知道不是好話,只啐道:“又說瘋話,如今你也是伯爺了,還這麼沒個正行,讓下人或外人看到成什麼樣子。”
“該你說了,休想打岔。”賈琮笑道。
寶釵咬了咬脣兒,含羞道:“其實你那些詩詞作的好也罷了,不過是消遣作樂之用,最讓我敬佩的,是你寫的那兩句話。”
“什麼話?”
“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爲勇也。
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寶釵輕聲道。
賈琮愕然,乾笑道:“姐姐,若我說這不是我寫的呢?”
寶釵笑道:“雖不是你寫的,寫的卻是你呢。”
“知我者,寶釵也!”賈琮嘆道。
寶釵心中歡喜,橫了他一眼。
賈琮嘿嘿一笑,道:“爲表獎勵,來,親一個。”
“呸!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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