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春雨如酥
鳳姐兒、寶釵、黛玉等人上了甲板後,下了轎,四周已用帷幕遮擋,船工等人早被趕到底層船艙躲避。
甲板上、艙門前已站滿賈琮親兵肅立護衛。
衆人笑着上了三層船艙,足有十餘個房間,比賈琮上次下江南坐的船還大了許多。
三人的艙房早已佈置妥當,各自進房去看。
鳳姐兒見艙內佈置精細華貴,與家中無異,十分滿意,笑着點點頭。
豐兒笑道:“奶奶,這些牀帳、紗簾、桌椅、屏風、痰盒、浴桶、香爐、茶具各色物事,都是才從家裏拿來的,船中舊物一概捨棄了,您看可還使的?
“嗯,出門在外將就些罷,把香點上。”鳳姐兒道。
豐兒忙打開黃花漆雕花卉紋香盒,從中抓了幾粒香丸,放到浮雕荷花紋鎏金銅香爐中點燃,淡淡香菸繚繞而起,滿室皆香。
鳳姐兒斜靠在板壁處的貴妃竹榻上,輕輕嗯了一聲,道:“這是什麼香?”
豐兒忙道:“是奴婢昨日從家中拿來的夢沉香。”
“似乎有些不同,聞起來倒也不錯。”鳳姐兒道。
“奴婢卻沒覺出來,想是在船上放了一夜,受了些水氣,故氣味兒與家中有些許出入。”豐兒道。
鳳姐兒嗯了一聲,也不理論。
賈琮上船去安置了寶釵、黛玉兩人,回到房間見晴雯已打點妥帖。
“爺看着可好?”這是晴雯第二次隨他出來,十分高興,雀躍道。
這次賈琮沒帶茜雪出來,一來讓她看家,二來在家裏陪着完顏婥。
“好。”賈琮看了看房間,他這個艙房極大,臥室、更衣室、書房、客廳一應俱全。
因考慮他辦公需要,故將他的房間安置在上甲板梯第一間,鳳姐兒、黛玉等人的房間則在船尾,以簾子隔斷,區分公私。
賈琮在客廳坐下,想了想道:“雙鷹,叫溫小子來見我。”
“是。”
片刻,溫有方上來,垂着眼睛,不敢亂看,躬身道:“請大人吩咐。”
“有方,你可知道金陵的情況?”
賈琮的問題很寬泛,溫有方卻早已心裏有數,道:“稟大人,金陵衛鎮撫沙兜福,綽號‘虎頭鯊’,執掌南省各所,麾下近萬人。
論能爲倒也是錦衣衛干將,否則絕不可能坐鎮金陵要地,只是此人乃東廠夏太監乾兒子,素來與萬晉、唐炎一黨,狼狽爲奸。
大人此番南下,他未必會俯首帖耳,屬下以爲更可能會陽奉陰違。”
“哦?說說理由。”
“沙兜福知道自己出身不正,過往底細不乾淨,即便改旗易幟,也難得大人信任,故而只能投靠東廠,一條道走到黑。
不過明面上,他畏懼大人威勢,定不敢有絲毫不敬,想來只會背地裏搞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千方百計讓大人辦不好差事。”溫有方道。
賈琮“嗯”了一聲,道:“何以治之。”
溫有方瞄了賈琮一眼,大着膽子道:“沙兜福雖然是地頭蛇,不過未必能掌控金陵全局。
如今大人如日中天,聖眷優隆,天下錦衣衛誰人不知,除了他的死黨,誰會這麼傻跟着這反叛肏的走絕路?
故屬下以爲,大人神威到處,金陵衛中人無不望風影從,即便有幾個冥頑不靈之輩,大人彈指間便處置了。”
賈琮哈哈一笑,道:“你很會說話。還知道什麼?”
溫有方精神一振,道:“稟大人,除去金陵衛外,南省還有兩大千戶,分別是揚州千戶潘桑、蘇州千戶葉擎。此二人……”
賈琮聽着溫有方把南省各千戶的出身、履歷、體貌、特長、性格、家境等如數家珍,一一道來,心中頗爲滿意,暗贊虎父無犬子。
“嗯,你準備的很充分,寫個條陳上來,我慢慢看。”賈琮道。
“請大人過目。”溫有方從袖子裏掏出一份摺子,雙手呈上。
賈琮笑着接過,他喜歡這樣的聰明人,交代差事不費勁。
七艘插着錦衣衛大旗的客船順着運河悠悠南下,航道上的船隻,不論民船商船漕船兵船,無不避讓。
賈琮也不着急,反正新法這頑意兒推了十來年都沒多大成效,也不差這幾天。
至晚間行到鉗屯渡口靠岸歇息。
賈琮見晴雯整理小榻,在她挺翹的臀上拍了一下,笑道:“就我們兩個人,伱弄這榻作甚?”
晴雯直起身子,含羞道:“爺,我那個來了,就睡這邊上夜,免得弄髒了大牀。”
啊……賈琮失望地驚呼一聲,旋即以強大的意志力壓下綺念,道:“弄髒換了就行了,值什麼。”
晴雯堅決搖頭道:“出門在外不比家裏,哪有許多新被褥來換。”
“隨你罷。”賈琮苦笑搖頭。
習慣了溫香軟玉在懷,又在水上,賈琮竟罕見地失眠了。
還有一人,與他同樣無眠。
鳳姐兒躺在牀上,鼻端聞着幽幽甜香,心中莫名躁動,腦中不由自主浮現起與賈璉新婚燕爾的情景,想到羞處,只覺渾身發燙。
忽然一副虎背狼腰、佈滿傷痕的麥色身軀闖入腦海,像一記重錘,狠狠擊打在她的心靈防線上。
王熙鳳暗啐了一口,又羞又愧,又有些抑制不住的渴望,頓覺心癢難撓,夾着絲被在榻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
豐兒聽到動靜,起身道:“奶奶,可是身子不舒服?”
王熙鳳忙吸了口氣,鎮定心神,道:“給我倒碗茶來。”
“是。”
次日一早,賈琮起牀後先去看望寶釵、黛玉。
見二人精神爽利,顯然睡得頗好。
黛玉見他眼睛有些紅,笑道:“你怎麼了,可是爲皇差廢寢忘食?”
賈琮苦笑搖頭:“別提了,一晚沒睡着。”
寶釵抿嘴笑道:“素來自稱‘心底無私天地寬’的賈子龍也會夜不能寐?”
“晴雯那個來了,我孤枕難眠。”賈琮嘆道。
寶釵、黛玉頓時面紅過耳,齊聲啐了一口。
“你要死了,在我們跟前說什麼混賬話!”
賈琮笑道:“你們真是思想齷蹉,我只是喜歡抱着美人兒睡,最是光風霽月,卻不是爲你們想的下流事。”
“呸!你才齷齪、下流!大清早就來纏夾不清,看我饒你。”黛玉怒道,伸手往賈琮腮邊擰來。
賈琮輕輕一轉身,躲到寶釵身後求救。
寶釵心中也是不忿,哪裏理他,扭過身去。
三人正頑鬧,見王熙鳳正進門來。
“喲,我來的不巧了,回見。”鳳姐兒笑着一擺扇子便走。
“鳳丫頭,回來!纔出來你就輕狂了。”寶釵忙叫住她。
鳳姐兒回頭笑道:“這不是看你們三位正忙着麼,我是這麼沒眼力勁兒的人麼?若忙過了,便來喫早飯罷。”
黛玉嗔道:“就你促狹。”
“鳳嫂子,你也失眠?”賈琮見鳳姐兒眼睛也有些紅。
“沒有,沒有。離了家裏的那些煩心事兒,我睡的極好。”鳳姐兒忙道。
賈琮笑道:“若真不讓你管家,怕你又要無精打采了。”
“呸,老孃是那貪權爭利之人?”鳳姐兒氣道。
寶釵、黛玉都抿嘴而笑。
賈琮笑道:“貪權爭利並沒什麼,朝廷上袞袞諸公,讀了一輩子書,還不就爲了這四個字?只看權如何用,利爲誰謀罷了。”
寶、黛二人暗暗點頭,這句話有些意思。
鳳姐兒白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會與你掉書袋,粥快涼了。”說完扭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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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任我行心道,你這一指若無內力,不過是給我撓癢,若有分毫內力,定要被我盡數吸來不可。”
“果然,運功一吸,對方內力如決堤洪水般涌來。任我行先是一喜,隨後又驚又怒。
突然之間,他身子搖晃着退開,一言不發的瞪視着左冷禪,身子發顫,手足不動,竟似被封了穴道。”
船中無事,一路上寶釵、黛玉便央着賈琮講故事,鳳姐兒先前嗤之以鼻,說是泥腿子編的下三濫故事,哪知聽了一回後,竟欲罷不能,扭着寶釵把前面的劇情說了,便天天來蹭書聽。
賈琮說到此處,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鳳姐兒忙問:“接着說啊,任老魔這般厲害,怎麼會吃了虧?”
賈琮笑道:“寶姐姐、顰兒你們猜這是爲何?”
寶黛二人嗔道:“就會賣關子,我們怎麼能猜到,想來左冷禪有什麼奇招罷。”
賈琮點頭道:“原來是左冷禪這些年自創了一門奇功,名叫寒冰真氣,至陰至寒。故意讓任我行大量吸走,將其冰凍,在這一剎那,催動內力封住他天池穴。”
黛玉啐道:“左冷禪好生奸詐,不是英雄。”
賈琮笑道:“顰兒此言差矣。贏就是贏,輸就是輸,任我行不也使詐才贏了方證?
相比任我行利用他人的慈悲心獲勝,左冷禪以智取勝,更加光明。”
“算你有理。後來呢?”
“後來嘛……明兒再說,嘿嘿。”
鳳姐兒斥道:“明明是三戰,怎麼分開來說,好生可惡。”
賈琮笑道:“因我還沒想好,等我和寶姐姐、顰兒商議妥當,再說不遲。”
“呸。”寶黛二人哪不知道他的套路,一起紅着臉拂袖而去。
鳳姐兒比猴還精,哪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白了他一眼,也去了。
時值晚夏,天氣炎熱,賈琮不耐艙內氣悶,便在船舷過道上納涼,夜晚江風涼爽,倒也宜人。
忽聽鳳姐兒艙房中一聲尖叫傳來,箭一般刺破了靜謐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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