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小勝一場
賈琮自乘一艘五桅沙船,帶着數十艘四五丈長的車輪舸,沿着運鹽河一路東進,經泰州時,又從泰州衛調了500人。
月上中天時,抵達瞭如皋縣的海安鎮。
這個鎮子坐落於兩條運鹽河的交匯處,平日最是繁華熱鬧,如今卻一片死寂。
藉着明亮月光,賈琮看見碼頭上泊着十幾條大小船隻,許多人影正忙忙碌碌往船上搬運東西。
再靠近些,隱約可見地面上橫七豎八躺着不少人影。
來遲了!海安鎮已遭荼毒,賈琮心中一驚。
見碼頭上倭寇不過一二百人,賈琮斷然道:“阮陽暉,你即帶所部,馳援如皋!留泰州衛諸人與我,殲滅眼前之敵後,我隨後趕來。”
“末將得令!”參將阮陽暉忙躬身一禮,換船領兵掉頭向東南方而去。
岸上的倭寇見官軍船隻靠近,也不慌亂,反而站在當地,揮刀亂叫狂笑,狀甚猖狂。
賈琮冷笑:“打出燈語,命泰州衛指揮同知沈衆率部迎敵,本督要看看江南兵究竟能不能打仗。”
“是!”
旗艦上一串燈籠升起,十餘條車輪舸迅速靠岸,五百官軍直接跳入水中,往岸上的倭寇殺去。
同來的泰州衛指揮同知沈衆知道賈琮正在上面督戰,不敢偷奸耍滑,腰刀一揮。
喝道:“弟兄們,給我殺!大人有令,斬首一級賞銀十兩,斬首十級職升一級!想發財的,給我殺!”
衆倭寇雖人數較少,卻毫無懼意,嘻嘻哈哈看着官軍衝過來,領頭幾個浪人武士拔出長刀,高舉過頭,悍不畏死,迎着官軍便撲上去。
其餘倭寇無不嗷嗷叫着,提着狹長太刀、鐵鉤、鐵叉、彎刀等千奇百怪的武器,發起反衝鋒。
只幾個呼吸,兩撥人便撞在一起,喊殺聲、兵刃碰撞聲、慘叫聲響成一片,鮮血四濺,斷肢亂飛。
緊緊數十個呼吸,官軍就有些抵擋不住,以多敵少,反而被倭寇壓着打。
那幾個倭寇浪人武藝精熟,哇哇叫着,上躥下跳,身法古怪,手中太刀十分鋒利,在月光下舞成一道道光輪,刀鋒掠過處,官軍士卒無不肢殘體斷。
殺得周遭官軍無不膽寒,倭寇士氣卻是大振,攻勢越發猛烈。
“兄弟們,併肩子上,不許後退!隨我殺敵!”
沈衆也豁出去了,若以多敵寡都打不贏,按賈提督的脾氣,必定是人頭落地,不如拼死一博,至少還能混個烈士之名。
雖說多年不曾動武,沈衆好歹還剩了幾分武藝底子,非一般倭寇能敵,如今必死之心激發,手中刀勢頓時凌厲許多,眨眼間砍翻兩三個倭寇。
身邊士卒見主將勇猛,也激起幾分鬥志,嘶吼着撲上前,槍捅刀砍,堪堪頂住倭寇的攻勢。
有個浪人武士看到這邊喫緊,忙帶人過來支援,口中怪叫,手中綻放出幾道雪亮刀光,瞬間斬殺兩三個官軍,甚至將一人連人帶刀砍成兩段。
花花綠綠的內臟、鮮血鋪了一地。
周遭官軍見到這般慘狀,心頭一軟,冷汗直冒,氣力頓消。
“不許退!給我殺!”沈衆忙撲上來敵住那浪人,與他戰在一起,堪堪挽救即將潰散的軍心。
“三爺,您看?”燕雙鷹見形勢不妙,輕聲問道。
賈琮搖了搖頭,這還是自己親自督戰,都打成這慫樣,若是平時可想而知。
“下船去頑頑!”
“是!”燕雙鷹興沖沖答應了一聲,命人鋪好寬闊的跳板,便去牽賈琮的坐騎。
“不必,天黑了,莫傷了我的馬。”
賈琮擺擺手,當先下船,身後兩百親兵魚貫而下。
沈衆與那浪人鬥了十餘合,只覺雙臂痠軟,心跳如鼓,知是疏於操練,體力不支,心中大恨,若是二十年前,定能斬殺此獠,如今是有心無力了。
那浪人怪笑一聲,察覺沈衆窘境,長刀反撩,盪開沈衆的刀鋒,順勢向他頸項掠去,心中已浮現出人頭飛起,鮮血狂噴的美好畫面。
沈衆氣喘吁吁,筋疲力盡,想要躲閃,渾身竟似灌了鉛一般,難以挪動分毫,眼睜睜看着刀鋒接近,心中哀嘆一聲,暗道我命休矣,閉目待死。
想象中刀鋒斷頭的感覺卻沒到來,只聽鐺一聲,一柄略帶青色毫光的刀鋒突然擋在頸邊,替自己擋下了必殺一刀。
沈衆艱難地回頭,驚道:“大人!”
“滾開!”賈琮一腳把他踹開。
那浪人見賈琮年紀輕輕竟然一身寶甲,在月光下湛湛生輝,知道定是個貴人,忙怪笑着撲上來,太刀凌空斬下。
賈琮冷冷一笑,不閃不避,反而跨前一步,暴喝一聲,青霜寶刀由下而上反撩,疾如閃電,後發先至。
那浪人只覺身上一涼,驚駭欲絕,渾身勁力立泄,手中太刀軟軟垂了下來。
賈琮閒庭信步般從他身邊走過,身後的親兵隨手一撥。
那浪人便直挺挺倒下,胸腹間嘩啦一聲,裂開一道大口,大量內臟被血水衝出來,流了一地。
沈衆看得目眩神馳,賈提督竟然真有子龍之勇!傳聞全是真的!
受此激勵,沈衆氣力頓生,喝道:“大人神武!大人萬勝!兄弟們,隨大人殺敵!”
嘶吼着又衝了出去,不過他這次學聰明瞭,只在賈琮身邊殺敵,既讓大人看到自己的勇猛,又方便大人救命。
賈琮親兵全是死人堆中爬出來的百戰之士,經驗豐富、裝備精良、訓練紮實,哪裏把這幾個倭寇放在眼裏。
他們的加入,頓時讓場面呈一邊倒之勢。
甚至燕雙鷹還領着一百人在外圍蹲守,並未參戰。
賈琮久不動手,也是技癢,既見了血,心中的暴虐殺意自然升騰而起。
青霜寶刀藉着月色,捲起如浪如潮的刀芒,擋者披靡,刀鋒所及之處,無一合之敵,瞬間斬殺十幾人,犁出一道血路。
倭寇也怕死,見賈琮如殺神一般,哪敢迎戰,紛紛退避。
張元霸甚是懂事,見賈琮殺得過癮,也不與他爭搶,只守在左右,偶爾有不開眼的衝上來,便一銅錘敲死。
剩下四五個浪人武士見賈琮刀勢凌厲無儔,絕非一人可敵,再讓他殺下去,士氣就完了,忙一起撲上來。
“元霸閃開!”
賈琮大喝一聲,夷然不懼,如今他武藝已是大成,外加天生神力覺醒,哪裏會把這幾個小角色放在眼裏。
但見賈琮飛身而上,斜跨兩步,搶到側翼,使敵無法包圍,同時手中刀芒爆發,舞成一團淡青色光球,從那幾個浪人中間碾壓而過。
啪啪啪幾聲輕響,幾柄太刀連同握刀的手,掉在地上,幾個人頭飛在空中,幾道血柱噴得老高。
賈琮獨立血雨之中,手握長刀,冷冷看着剩下的倭寇,如同毫無感情的魔神。
見此場景,倭寇無不肝膽俱裂,幾個素來勇猛的小頭目,竟被這漢人瞬間擊殺,哪裏還有鬥志。不知是誰一發喊,便四散奔逃。
衆官軍、親兵忙乘勝追擊。
燕雙鷹見剩下的二三十個倭寇逃竄過來,忙下令合圍,三四個親兵圍堵一人,頃刻間將潰兵擒殺乾淨。
“卑職謝大人救命之恩。大人真乃神人也,卑職今日大開眼界,大開眼界!”沈衆死裏逃生,忙上來點頭哈腰,拍賈琮的馬屁。
“派一隊人,看着這幾船貨物。”賈琮懶得理他,自顧自上船。
“是是是,卑職遵命。”沈衆忙指揮手下看守貨船,救治傷員。至於戰死者,只能先不管,戰事緊急,打完仗再說。
回到艙房,賈琮摘下頭盔,洗了手、淨了臉,命燕雙鷹把俘虜帶上來。
賈琮看着地下跪着的六個倭寇,從髮型、衣着上看,有四個看起來是地道的東瀛人,另兩個卻是漢人。
“說,其餘倭寇何在?”賈琮淡淡道。
“八嘎!”一倭寇怪叫一聲,嘰裏咕嚕說了一堆。
“他們說的什麼?”賈琮道。
旁邊兩個漢人身子一顫,不敢翻譯。
“嗯,看來不是什麼好話,倒是個硬漢。我最喜歡硬漢,保持住,千萬別說。有方。”賈琮呵呵一笑。
溫有方帶着幾個錦衣衛進來,躬身道:“請大人吩咐。”
“可有什麼頑意招呼這條硬漢。”賈琮下巴微擡。
“稟大人,船上事物有限,就‘放鞭炮’罷,倒也簡便。”溫有方道。
“好,大傢伙打仗都累了,正好看個樂子。”賈琮笑道。
“您瞧好吧。”兩個錦衣校尉嘿嘿一笑,咚咚咚出去,拿着幾把大小不一的鐵鉗子走進來。
先用破布把那倭寇嘴巴堵死,笑道:“稟大人,這‘放鞭炮’的意思,就是隻聽鞭炮響,不聽人叫喚,故而先堵住他的嘴。”
“開始罷。”賈琮看着另外幾個俘虜:“你們也看看,我有的是時間招待你們。”
“是!”那兩個校尉第一次在提督大人面前行刑,又是榮耀又是激動又是興奮,恨不得把一身本事都用上。
只見一校尉把那倭寇的手掌扳開,那倭寇哪裏肯鬆,死死握成拳頭。
那校尉經驗豐富,提起鐵鉗,啪一聲,打在他手背上,不知打斷了幾根掌骨,那倭寇喫痛,涕淚齊流,頓時鬆開。
只見鐵鉗夾住尾指第一節,輕輕合攏,啪一聲脆響,指骨頓時粉碎。
十指連心,那倭寇痛徹骨髓,瘋狂掙扎,卻被死死按在地上。
“別急別急,剛開始呢。”
那校尉嘿嘿一笑,手腳十分麻利,噼裏啪啦,把他左手指骨一節一節全部捏碎,跟着是掌骨,也一根根捏碎。
其餘幾個倭寇早已被這等酷刑嚇尿,臉色慘白。
另兩個漢人更差點暈了過去,一直聽說錦衣衛的酷刑厲害,沒想到如此恐怖,慌忙求饒。
“大人,我等只是協從,不知倭寇動向,他們知道,伱只問他們便知。”
賈琮道:“你們好生給我翻譯,我賜你們一個痛快。”
“謝大人,謝大人恩典。”那兩個漢人知道必無幸理,能得個痛快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總好過“放鞭炮”。
在錦衣衛裏,往往殘酷的刑罰,都有個生活化的名字,譬如刷洗、聽雨、彈琵琶、放鞭炮等。
賈琮看着那幾個倭寇心驚肉跳、魂飛魄散的樣子,十分滿意。
他也不着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理論上,沒有任何人能扛得住錦衣衛的酷刑。
那校尉一邊行刑,一邊觀察另外三個倭寇的神色,笑道:“看來鞭炮小了,還嚇不住人。”說着與另一個校尉遞了個眼色,換了一把大鉗子。
但見大鉗子直接鉗住那倭寇手腕,啪一聲響亮的脆響,尺骨、橈骨前端同時爆裂,白森森的骨茬刺穿皮肉,暴露在空氣中。
嗚!一聲悶哼,那倭寇血灌瞳仁,頓時痛暈了過去。
“喲,這才哪到哪。”旁邊的校尉一口冷水將他噴醒。
行刑的校尉又把鉗子往上挪了一寸,顯然是要一寸一寸,把他的臂骨粉碎。
粉身碎骨不外如是。
那三個倭寇再也頂不住,嘰裏呱啦說了幾句。
“大人,他們說願意招供,只請您不要用這個刑罰對付他們。”一漢人道。
賈琮冷冷一笑,道:“讓他們自己說,我懶得問。”
那倭寇道:“踏波將軍帶着近三千人往如皋方向去了,說是要在離開之前,幹一票大的。”
“踏波將軍是誰?”
“據說原本是紀伊流上忍,因爭奪代目失敗,殺死本代目叛逃,聚了一幫人,當了海盜,自稱踏波將軍。”
賈琮哂笑,還真有忍者?
“你們這次劫掠,是否有人通風報信?”
“是。聽說有漢人大族和幾位首領勾結,獻上了兵力分佈圖,還派了熟悉地形的人帶路。”
果然如此,賈琮冷冷一笑,道:“你們搶了這許多東西,如何能帶走?”
“內應早已和幾位首領約定,在出海口準備好船隻,所劫貨物,他們要取三成。”
內外勾結,荼毒同胞,賈琮眼中殺氣大盛,這等敗類在任何時代都有。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準備從哪裏出海。”
“這個只有首領知道,小人不知。”
賈琮微微皺眉,轉身看着牆上的地圖,從如皋,沿着運鹽河一路南下,經丁堰鎮、白蒲鎮便是南通州,順江而下,便可出海,這是最好的出海口!
一陣“鞭炮聲”把賈琮從沉思中拉回來,受刑的倭寇早已暈死過去幾回,渾身鮮血,不成人形。其餘幾人瑟瑟發抖,牙關咯咯作響。
“都拉出去砍了。”賈琮擺擺手,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喝道:“全速前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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