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金釵遇險
“殺人啦!”
“強盜進城了!”
嘩啦……無數百姓驚慌失措,拔腿就往正陽門跑,同時門內也發生了兇案,裏面的百姓,又拼命往外衝。
兩股人潮前後夾擊,如巨浪一般,頓時把榮府一行人衝散!
蔡森等被人流擠得東倒西歪,站穩都屬不易,哪裏還能保護車駕。
喬尹騎在馬上,見人潮中的錦衣衛一個個慘叫消失,知道敵人已經混在百姓當中,如今別說保護賈琮的家眷,恐怕自身都難保!
心一橫,厲聲喝道:“錦衣衛!向我靠攏!賊子混在人羣中,擋路者殺,殺,殺!”話音未落,抽出繡春刀,左右亂砍,瞬間砍翻幾個百姓。
百姓見他胡亂殺人,慌忙躲開。
其餘錦衣衛見狀,也顧不得其他,紛紛抽出刀來,左右亂砍!
“都給我滾開!”喬尹怒喝一聲,一路亂殺,總算衝到車駕旁。
同還未被衝散的十幾個親兵死死護着車輛。
“把車馬拉出去!拉到一邊!防備賊子混水摸魚!”喬尹大喝。
衆親兵忙依令而行,使出喫奶的力氣,把車輛拉出人流,閃到一邊。
“此地不宜久留,去朝陽門!”喬尹斷然道,指揮着靠過來的幾十個錦衣校尉,四下護着車輛。
話音未落,藉着四下的燈火,便見上百人手持利器衝過來。
“小心!敵襲!”親兵們大喝一聲,結成陣勢牢牢護着車輛。
上百賊人無聲無息殺過來,和外圍的錦衣校尉戰在一起。
周遭百姓見打起仗來,嚇得屁滾尿流,驚聲尖叫,四下奔逃,倒是不再一窩蜂往城門裏擠。
蔡森帶着幾個親兵,好容易擠出來,甩開陌刀,便往賊人殺去。
一刀一個,乾淨利落,頓時穩住局勢。
喬尹心中稍鬆,看了眼城樓上,見守軍對城下亂局視若無睹,心中瞭然,今夜的事沒這麼簡單。
不一時,又陸續靠攏幾十個親兵和錦衣校尉,喬尹忙大聲呼叫,命校尉們奮勇殺敵。
這時,只見秦淮河上滑過來七八條畫舫,剛一靠岸,便從中下來數百手持利刃的賊人。
喬尹心頭大駭,喝道:“蔡兄弟!賊人勢大,快護着車駕走!”
若是戰場,憑陌刀軍陣,敵人再多蔡森也不怕,只怕兵荒馬亂,刀槍無眼,若傷了賈琮的家眷,那就萬死莫贖了。
因看了眼隊伍,喝道:“鐵柱、三胖,斷後!餘人隨我走!”
“明白!”被點名的兩個隊正大喝一聲。
“走!”
除去被人潮衝散的兩隊人,蔡森留下兩隊人斷後,自領一隊人沿着內城城牆,往北而去。
進了朝陽門不遠就是總督府,賊子再厲害,也不敢來攻打。
“你們斷後!荊參隨我護駕!”喬尹喝道,也領了幾十緹騎跟隨,現在所有人死了他都不心痛,只要車裏的人沒事便罷。
衆人跑了一陣,拐入一條人煙稀少的小街,暫時甩開了追兵。
喬尹忽然勒馬,道:“且慢!”
——
秦淮河畔大亂時,內城、外城西安門外大街、老王府街、金吾后街等繁華街道也同時爆發了騷亂。
彷彿憑空出現無數悍匪,衝進錢莊、珠寶行、當鋪、金銀鋪等,見人便殺,見錢便搶,更有許多人衝進大戶員外家中,燒殺搶掠。
一時金陵城裏亂成一團。
巡城的衙役見賊人勢大,略一虛張聲勢掉頭便跑,回去報信。
顧濤辦完今日公務,還顧不得喫晚飯,便得到金陵府急報,說城內盜賊四起,殺人放火,製造混亂,心中一驚,隨即鎮定下來。
喝道:“命總兵衙門,派兵平亂!命金陵守備死守四門,不許賊子逃竄!”
“是!”
“給錦衣衛衙門傳話,請他們派緹騎協助平亂!”
“是!”
“報!錦衣衛急訊,說賈提督家眷在正陽門外放燈時被賊人襲殺,請大人速速派兵救援!”
顧濤大驚,自己還想請錦衣衛協助,沒想到賈琮的家眷竟出事了。
天下沒這般巧合,定是有人老謀深算,就等着今日發難。
顧濤略一沉吟,斷然道:“調督標營一營人馬,速去救援,不惜任何代價,務必確保賈提督家眷周全!”
“是!”
顧濤手裏還有直屬的督標營,共三營人馬,每營一千人,戰鬥力雖拉胯,如今也只有充數了。
話音未落,又有人跑來稟報。
“稟大人,撫標營不伏軍令,衝出營房,圍了總督府,說聽聞巡撫大人遇害,特來求見。
如今和督標營對峙,互不相讓,情勢緊急,請大人決斷!”
顧濤聞言,目中生寒,冷冷一笑,賊子敢爾!
總督府大門外,上千撫標營軍士手持火把,披掛整齊,大聲鼓譟。
“我等身負護衛撫臺之責,如今陳大人多日不見,我等豈能安坐營中?”
“撫臺大人不明不白被拘押,我等不伏!”
“傳聞撫臺大人被人暗害,我等定要討個公道!”
“請顧總督給個說法!”
“沒見到撫臺大人,我等絕不離開!”
……
陳中建手裏也有直屬的撫標營兩千人,突然發難,圍了總督府,把督標營也牽制在這裏,動彈不得。
忽見總督府大門打開,顧濤冠帶森然走出來,看着堵門的軍士,淡淡道:“如今城裏匪患四起,爾等不去平亂,卻圍堵總督衙門,該當何罪?”
撫標營指揮使是識得顧濤的,慌忙跪下,道:“稟制臺大人,卑職等聽說撫臺大人遇害,軍心騷動,將士不安,特來求見。”
顧濤道:“道聽途說,一派胡言。本督早已傳令,近日陳大人與諸位大人在總督衙門參贊軍務,爾等莫非不知?”
“我等知道,只是傳聞逼真,我等身負朝廷重任,不敢輕忽,請撫臺大人賜見一面,以安軍心。”
顧濤微微皺眉,如今是留不住人了,因擺手道:“請陳巡撫並諸位大人出來。”
不多時陳中建等人出來,看了看門外的局勢,微微一笑,拱手道:“制臺大人有何吩咐?”
顧濤不語,微一擺手,自有旁邊官吏解說情況。
陳中建道:“原來如此,撫標營衆軍士見我久久不歸,心中焦躁,也是人之常情,請制臺大人莫怪。
如今城內大亂,我等是繼續在總督府參贊,還是各回衙門處置,請制臺大人示下。”
顧濤看了幾人一眼,緩緩道:“你們各自回去,速速平亂。”
“如此,下官等告辭。”陳中建微微一笑,領着撫標營走了。
撫標營指揮使低聲道:“我等應如何做,請大人示下。”
陳中建道:“賊子趁夜作亂,敵情不明,未可輕動,一切以安民保民撫民爲重,至於緝拿盜匪,想來制臺大人另有安排。”
翁運之、譚曜等聞言微笑。
“卑職明白。”
——
蔡森、喬尹護着車輛左拐右拐,總算轉入神烈山下的朝陽門外大街,街上人流如織,絲毫沒受到匪患驚擾。
“都閃開!”荊參帶着幾騎在前開路,馬鞭亂抽,驅趕人羣。
百姓見他們身穿飛魚服,哪敢不從,忙不迭讓到兩邊。
衆人快速行進,忽聽後方響起淒厲慘叫。
“殺人啦!”
喬尹騎在馬上,見數十悍匪在後面提刀亂砍,驅趕人羣涌過來,忙大喝道:“護着車駕!”
大量受驚百姓沒頭蒼蠅般亂撞,瞬間衝進錦衣衛、親兵之間。
“橫刀!”蔡森大喝一聲。
親兵圍成一圈,同時把陌刀橫在手裏,首尾相連,死命往外推出,組成一圈欄杆,強行把人流格開,保護車輛。
錦衣衛就沒那麼幸運了,面對驅羊吞虎之計毫無辦法,十數個呼吸間,四十餘緹騎便被混在人流中的匪徒刺殺。
只有少數幾個見機得快,溜到路邊店鋪中,躲過一劫。
後面數十悍匪乘勢順着人潮殺到,七八個親兵回身攔截。
車輛兩側人流中又突然撲出數十賊人,與兩側親兵扭打在一起,搶奪親兵手中的陌刀。
衆親兵身前被人流逼住,身後又是馬車,四周擁擠,施展不開,只憑蠻力與敵相持。
“棄刀!”蔡森大吼一聲,鬆開手,反手拔出腰間橫刀,刺死身前匪徒。
衆親兵回過神來,紛紛鬆手,拔出橫刀亂砍。
噹啷!數十把陌刀墜地,數十賊人也忙拔刀對殺。
親兵雖驍勇,奈何敵衆我寡,又要分心護衛車輛,一時竟相持住了。
正沒計較,蔡森忽聽頭上一聲喊,四五個賊人從兩側民房的二樓躍下,直接跳到前兩輛華貴馬車頂上。
一刀剁翻趕車的下人,賊人拿刀往馬股上一戳,馬匹喫痛,拉着兩車飛奔而去,不一會拐入另一條小街,消失不見。
“得手了!纏住他們!”衆匪大喜,拼命纏住親兵。
衆親兵大怒,運刀如風,狂劈亂砍,仗着身上鐵甲,瞬間砍倒十幾個匪徒。
衆匪也不戀戰,拖延了一會,藉着夜色,各自遁走。
喬尹鬆了口氣,帶着幾個緹騎,從路邊房子裏溜出來,坐騎也不知跑哪裏去了,一個個灰頭土臉,狼狽萬狀。
見匪徒跑了,蔡森忙走到剩下的三輛青布大車中間,低聲道:“姑娘、奶奶們可好?”
只聽鳳姐兒顫聲道:“我們都好。”
原來方纔喬尹多留了一個心眼,已命隨行婆子和寶釵等人調換了車輛,如今賊人劫去的,不過是七八個婆子而已。
“快走快走!賊子很快就會察覺。”喬尹鬆了口氣,道。
衆人拉着車馬,快速往朝陽門趕去。
忽聽天上一枚煙花炸響,化爲漫天紅光。
喬尹喝道:“這是賊子傳訊,快走!”
話音未落,便見後方近百人狂奔殺來。
喬尹跳到前車車轅上,一腳將車伕踹下去,喝道:“蔡森!留人斷後,我們駕車衝進城去!”
蔡森依樣葫蘆,跳到第二輛車上,踢開車伕,猛振繮繩,喝道:“大力、小寶,斷後!”
“放心!”兩人大吼一聲,指揮餘人站成一排,把街面堵死,面對衝上來的近百悍匪,陌刀斜舉,拉開架勢。
三輛馬車,在街面上狂奔,眼見朝陽門近在遲尺,城門卻緩緩關閉。
原來內城守軍得到守備衙門命令,緊閉四門,清繳盜賊,恰恰把喬尹等人關在門外。
“混賬!我乃錦衣衛千戶,快快開門!”
喬尹勒住馬,停在內城護城河的石橋上,戟指大吼,同時解下身上的銀製腰牌,揚手往城上扔去。
城上守軍喝道:“總督衙門下了嚴令,城內盜匪作亂,封閉四門,以防走脫,任何人不許出入,請大人見諒。”
喬尹氣笑了,轉頭一看,心中鬆了口氣,沒人追過來。
正待說出賈琮的名號,忽聽橋下水聲響動,十幾個人頭從護城河中探出來。
嗖嗖嗖!十幾根飛爪從漆黑的水面上射出,瞬間勾住馬車的車轅、車輪!
“小心!”蔡森大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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