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大仇得報
“先生,你真有把握讓這三人返朝?還限定了日子。”
賈琮有些狐疑,他都沒把握,雖說他算半個新黨中人,可要新黨接受一個新派系進京分權,他們未必願意。
龐超微微搖頭:“不過三四分把握。”
“那先生怎麼這般篤定,連我都信了。”賈琮愕然。
龐超笑道:“他們能否返朝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替你度過眼前的難關。”
賈琮心中感動,道:“這不等於騙他們白效力,那先生的名聲……”
龐超哂道:“若能借他們之力讓你渡過此劫,我個人榮辱值什麼?”
賈琮嘆道:“琮得先生,如劉備得孔明矣。”
龐超笑道:“超萬萬不敢與先賢比肩,不過琮哥兒欲與玄德比肩乎?”
能比肩劉備,至少是個真真正正的一方霸主了。
賈琮笑道:“劉備雖說是個宗室,不過家道中落,淪爲織蓆販履之輩,琮好歹出身國公府邸,所結交者無不是高官、貴胄,如今又有先生輔佐,豈能效劉備偏安一隅?”
“好!此言頗具雄風。”龐超撫掌笑道。
賈琮搭着他的肩膀,道:“先生,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龐超一愣,隨即大笑。
賈琮與鳳姐兒、寶釵等人交待一番,自帶了龐超並兩隊親兵下了船,揚州千戶潘桑等人陪着往江家萬殊園去。
江家衆人早已在門口等着,因事先打了招呼,人並不多,只有江別鶴並其子江川,還有兩個心腹管事。
“江老,別來無恙?”
“託伯爺的福,甚好甚好。伯爺請、公載先生請。”江別鶴笑道。
獨醒閣內,江別鶴父子並賈琮、龐超、潘桑坐定。
“今日老朽斗膽請伯爺光降,除了受各鹽商同儕委託,要向伯爺儘儘孝心外,更有三件事情稟上。”江別鶴笑道。
“哦?老爺子太客氣了,有什麼話但說無妨。”賈琮笑道。
“其實這三件事也是一件事。前日勾結水匪、倭寇的鹽商人家,拖提督大人的福並潘千戶指點助力,老朽已查出來了……”江別鶴緩緩道。
“嗯?不對,揚州乃產鹽之地,若鬧匪患,鹽產量必受影響,鹽商之利大多在鹽業上,何以會保新法之小損而受鹽務之大損?於理不合。”賈琮道。
江別鶴道:“提督大人天生貴胄,於商賈賤業未曾留意,鹽產量雖少了,鹽商的利未必會少,說不定更多,無非擡高些價格罷了。何況……”說到這裏微微一頓。
龐超點頭道:“何況有人寧願生意上喫些虧,也要討好某些人,以表明心跡。以商業之利換政治之利,倒也划算。”
“公載先生慧眼如炬,老朽佩服。”
賈琮恍然,道:“原來如此,是誰?”
江別鶴道:“說來也巧,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行此十惡不赦之行者,恰恰便是暗害林鹽院愛子並夫人的幕後元兇,亦是三年前伯爺重核窩本時僱人襲殺鹽院衙門之人。”
賈琮虎目中精芒暴射,緊緊盯着江別鶴,道:“是誰?”
“萬春、歸烈、海大富。”江別鶴道。
賈琮雙目微闔,迅速在記憶中搜尋三人的信息,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三張神色各異的臉,萬春陰柔詭譎、歸烈兇悍粗野、海大富面慈心狠,若是這三人,倒也合情合理。
“可有憑據?”賈琮沉聲道。
“此等潑天大事,老朽便有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信口開河。”江別鶴正色道,手一擺,江川忙打開隨身提的盒子,從中取出一疊冊子。
“這是老朽多年來查訪的證據、案卷,人證物證具在園子裏,提督大人可隨時派人接管審訊。此事,今早已稟明瞭潘千戶。”江別鶴道。
賈琮看向潘桑。
後者忙起身,躬身道:“稟提督大人,此三事卑職一直以來也在追查,今早把所裏的案卷與江老爺子的冊子一加比對,確鑿無疑,便是這三家。”
賈琮微微點頭道:“江老爺子,此番大恩,琮必有報答。”
“伯爺對我等鹽商素來關照,如今區區小事,何談報答。伯爺再休要提此事。”江別鶴忙道。
江家估計早已知道暗害賈敏並其子的兇手,之所以現在才告訴自己,顯然是覺得能賣個好價錢了。
這些關節,賈琮一想便明,商人就是商人。
賈琮呵呵一笑:“琮恩怨分明,從不喜歡欠人情,這等大恩,若琮揣着明白裝糊塗,豈不讓人恥笑。”
“伯爺說笑了,不過聊表忠孝之心,哪裏是什麼人情。”
江別鶴擺手道,從上次窩本之事,他就知道賈琮是個豪爽大方之人,若滅了這三家,那他們手裏的窩本,多少能分一杯羹。
賈琮道:“鹽商到齊了麼?先喫飯再談正事兒,咱錦衣衛也是講規矩的,將死之人,也要讓他喫頓好的。”
潘桑忙笑道:“提督大人仁義爲懷,卑職佩服。”
“伯爺真乃君子也,各家鹽商早已在夜語堂恭候。”江別鶴拱手笑道。
當下江別鶴將賈琮等人引至園內另一處館閣,夜語堂。
江川在一邊笑着介紹,這個堂號出自唐人名句,估客晝眠知浪靜,舟人夜語覺潮生。
賈琮對這詩句聞所未聞,只做出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微笑點頭稱讚“甚雅”。
“諸位久等了,老朽總算不辱使命,有幸請來了伯爺。”江別鶴引着衆人走進堂內,拱手笑道。
衆人忙起身拱手道:“見過伯爺。”
“諸位別來無恙?”賈琮看着堂內十幾家曾經在自己手裏買去窩本的大鹽商,笑道。
“託伯爺的福,一切都好。還未恭賀伯爺加官進祿,青雲直上。”衆人笑道。
賈琮打個哈哈,與衆人寒暄兩句,在首席坐了。
“本來不打算叨擾各位,不過聽江老爺子說,衆位地方賢達硬要請我一個東道,琮想着不喫白不喫,就厚着臉皮來了。”賈琮笑道。
“伯爺說笑了,您能賞光,是我等天大的體面。”衆人忙陪笑道。
見珍饈美饌流水價上來,頃刻間在桌上堆了幾層,賈琮呵呵一笑,端起一杯酒,道:“諸位盛情,琮愧領了,就借花獻佛,敬諸位賢達一杯。”
“伯爺請。”衆人忙起身,舉杯引盡。
“喫菜喫菜,本督也餓了。”賈琮笑道,提起筷子與龐超、江別鶴等略一示意,便自顧自喫起來。
衆人不敢打擾,忙跟着喫菜,心中卻在計較待會怎麼說話。
如今林如海雖走了,留徐清掌管鹽務,以他們的關係,賈琮若打個招呼,徐鹽院哪會不賣個面子。這也是他們務必請賈琮一會的原因,想着提前鋪路。
賈琮喫的甚快,片刻就吃了個飽。
衆人見他放下筷子,忙跟着放下,靜候他說話。
賈琮笑道:“諸位可喫好了?”
“謝伯爺關心,喫好了,喫好了。”
“嗯,既然喫飽喝足了,我便談兩件事。”
“伯爺請示下。”衆人忙道。
“當年我姑母、表弟,也就是林鹽院的夫人、愛子在揚州不明不白的歿了,諸位可知道?”
衆人怎會不知,心中一顫均不敢答話,難道賈琮要翻舊賬,借題發揮?
賈琮又道:“三年前,本督相助林鹽院重核窩本時,有人僱傭大河幫悍匪夜襲鹽院衙門,諸位可知道?
前日大河幫水匪作亂、倭寇犯境,也有鹽商中人暗通款曲,諸位可知道?”
衆人不敢不答,忙道:“請伯爺明示,我等實不知情。絕不敢犯此大逆不道之罪。”
“不必驚慌,本督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諸公大可放心。”賈琮淡淡地道。
“伯爺明察秋毫,斷案如神,我等素知。”
心裏沒鬼的人鬆了口氣,暗道有人要倒黴了。更有心思活泛的已經在考慮怎麼喫掉騰出來的鹽業市場份額。
萬家、歸家、海家三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是一緊。
賈琮呵呵一笑,也不廢話,朝三家看過去:“萬家主、歸家主、海家主,三位可有什麼話說?”
三人慌忙起身,躬身道:“伯爺明察,我等實實不知。”
“嗯,不知是福。既然喫飽了就上路罷,說不定上了路就想起來了。”賈琮淡淡一笑,早有幾個校尉進來,將三人拿下。
“伯爺!無憑無據,我等不伏!”
“伯爺,冤枉啊!”
“伯爺,莫要冤枉好人!”
三人忙大聲疾呼。
賈琮哈哈一笑,環視衆人:“各位看看,什麼叫死到臨頭尤不自知。我若無憑無據,怎麼不點別家的名,單單點你們三家?
常言道,久走夜路必撞鬼。三位幹了這麼多大事,還指望着瞞一輩子不成?帶下去罷。”
三人臉如死灰,還待喊冤,早已被錦衣校尉掏出破布堵上嘴,拖了出去。
堂內衆人無不膽戰心驚,沒想到今日把個活閻王請來了。
賈琮笑道:“諸位莫驚,你們又沒幹壞事,怕什麼?”
“是是是,伯爺說的是,我等萬死不敢與此等匪類爲伍。”衆人忙乾笑答應。
“這就好。”賈琮點點頭,又道:“潘桑,派人把這三家抄了,他們手裏的窩本,收繳後送回鹽院,請徐大人對鹽商中的正義忠直之士多加關照。”
“是,大人。卑職早有安排,保證沒有漏網之魚。”潘桑道。
江別鶴心中大喜,就這一句話便值得一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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