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請君入甕

作者:林羽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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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琮擡頭看去,正是順天府尹冉斐,以前也打過交道,讓他處置了賈家兩府一干犯法的子弟奴才。

  據錦衣衛的消息,此人是文華殿大學士蘇浩初的門生,鐵桿兒的舊黨。

  熙豐帝看了賈琮一眼,道:“奏來。”

  “是。臣前些日子接到一張狀子,系良民石某狀告一等將軍賈赦,收買他家祖傳古扇不得,便即派人強奪其祖傳扇子二十餘把,將其打成重傷。

  他告狀到府衙,卻被賈家門生、順天府通判傅試冤屈,判了個財物交易糾紛,只令賈家賠了20兩銀子藥費並扇款100兩銀子。

  石某不伏,泣血陳書於臣處。因事涉豪門勳貴,臣不敢擅專,已轉刑部、大理寺聯合勘察,人證物證俱在,案情明白,請皇上聖裁。”

  冉斐奏完,朝堂上風輕雲淡,勳貴欺壓百姓之事,屢見不鮮,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熙豐帝道:“刑部、大理寺可有異議?”

  刑部右侍郎陸捷、大理寺卿駱賓出班奏道:“臣無異議。”

  新黨衆人互相看了看,都沒吭聲,靜觀其變。想憑這點子事就扳倒一家國公府邸,那是癡人說夢。

  賈琮鬆了口氣,這點事兒錦衣衛都懶得去管,薛蟠打死人都了了,何況石呆子還沒被賈赦打死。

  熙豐帝道:“如何判斷?”

  刑部右侍郎陸捷道:“經查,本案乃收買扇子而起,賈赦強買而石某不賣,致起爭端。

  因賈家奴在強奪扇子後,亦在現場留下買扇紋銀一百餘兩,故不適用‘白晝搶奪’之例,應按《大吳律·刑律·鬥毆》論處。

  本案,石某肋骨折斷四處,按律‘折人肋,傷人者杖八十、徒二年’,判令傷人奴僕按律嚴辦。

  賈赦退還石某所有古扇,賠付醫藥費,並按‘八議’之例,罪減三等,廷杖二十,小懲大誡。”

  賈琮認真聽完,沒發現什麼問題,十分公平公正。莫非他們想在行刑方面動腦筋,把賈赦生生打死?

  是了,我執掌錦衣,他們可能不會讓錦衣衛行刑,而用刑部衙役,二十棍若是用心打,完全可以把賈赦這把老骨頭弄死。

  不過你們弄死他,與我何干?賈琮心中暗笑,要弄就弄罷。

  熙豐帝道:“衆卿可有異議?”

  數十人齊聲道:“判斷公允,量刑適當,臣無異議。”

  “臣有異議。”一人出班奏道,正是與賈府夙來關係密切的吏部右侍郎趙懷安。

  “啓奏陛下,一等將軍賈赦老邁,身體羸弱,若是受刑,恐生不測,則有違國朝優待勳貴之策。

  臣請仿舊例,准予其至親代爲受刑,一則彰顯國朝以孝治天下,二則以示陛下之寬厚仁德。”

  “這也有理。”衆官員都微微點頭稱是。

  這時代,代夫受刑、代父受刑、代兄受刑,十分常見,不是什麼新鮮事,亦是法律所允許、鼓勵。

  許多地方官員爲旌表這等孝義之行,甚至會法外開恩,減輕或免除刑罰,以教化百姓。

  這等事情,歷代史書上也多有記載。

  賈琮微微皺眉,不用回頭已能感覺到金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自己身上。

  趙懷安這混蛋,究竟是保賈赦,還是整老子?

  如今形格勢禁,舊黨把話遞到了嘴邊,若自己不挺身而出,必定當着滿朝文武落下大不孝罪名,甚至熙豐帝也會因此對自己“另眼相看”。

  畢竟按這個時代的邏輯,連親生老子你都不管,你會忠君?會信友?

  雖說賈赦有兩個兒子,可這當口,賈琮也不好說我回去換我哥來頂罪。

  這擺明是個死結,要麼乖乖出來挨棍子,要麼背個不忠不孝的罪名。

  心念電轉間,賈琮已有決斷。

  “啓奏皇上,臣願代父受刑。”

  憑老子苦練多年,已臻至“鐵衣罩身”境界的鐵布衫功夫,區區二十棍想打死老子,舊黨是打錯了算盤。

  霍、董二位中堂相視一眼,均皺起眉頭,舊黨出手絕沒有這麼簡單,可要解開這個結,卻也找不到正當理由。

  難道還不許賈琮替他老子捱打?

  馮遠在旁邊冷眼旁觀,急得直冒虛汗,這傻小子,這麼明顯的坑你還往裏跳?

  隨便找個理由,就說你縱慾過度腎虛,讓賈璉來捱打也好啊。

  真是混賬!你被人頑死了,我的銀子怎麼辦?

  熙豐帝面如古井不波,知道賈琮已被人算計,淡淡道:“準。即刻行刑。”

  賈琮躬身告退,正要出去領罰,聽這意思,今上還是有迴護之意,直接拉出去先讓錦衣校尉打了完事兒。

  若讓刑部的人來打,雖沒大事,皮肉難免喫苦。

  此時,又有人出班道:“陛下,臣彈劾一等將軍賈赦,結交邊關重將,走私禁物,通番賣國,意圖謀反!請陛下二罪並罰!”

  一言既出,滿朝譁然。這個罪名可就大了,不單有經濟問題、刑事問題,更要命的是政治問題。

  賈琮背心一涼,忙扭頭去看,正是兵部右侍郎楊紹元,當日萬梅山莊品酒論詩,結盟共抗廠衛的舊黨大員。

  今日對自己下手,一出手就要置自己於死地。

  “臣附議。”

  “臣附議。”

  數十個舊黨官員紛紛出列。

  熙豐帝皺眉道:“可有憑據?”

  楊紹元淡淡道:“憑據現在錦衣衛獄之中,錦衣衛指揮使賈琮,爲圖掩蓋罪證,公器私用,着人密捕了知情人等,關押於衛獄之中。

  此事東廠已然偵知,並從平安州節度使朱文鋒家中,搜出了兩家來往密信。

  近十數年,賈赦通過朱文鋒走私鹽鐵、軍器無數,朱家皆有記載,蕩寇伯以爲可以一手遮天麼?

  有關證據已呈送三司,請陛下聖裁。”說着呈上奏本。

  戴權略微哆嗦着雙手接過,呈送御前。

  東廠插手,賈老弟這次麻煩了。

  賈琮一嘆,此事舊黨也沒冤枉自己,賈赦他媽的……唉。

  事已至此,他才恍然大悟,爲什麼錦衣衛在平安州發現形跡可疑的人,爲什麼今兒早朝會有人彈劾石呆子的事兒。

  都是誘餌!

  前者引誘自己出手消除隱患,實際是讓自己牽連其中,難以脫身。

  後者引誘自己代父受刑,屆時各種罪名一股腦砸下來,自己將揹負榮國府所有的罪過。

  龐先生曾言可能已踏入敵人圈套而不自覺,可嘆自己還不以爲然,沒想到不知不覺已將兩個誘餌全部吞下。

  事情還沒完,戶部左侍郎蕭鳴奏道:“臣參錦衣衛指揮使賈琮,夥同金陵知府賈雨村,濫殺無辜,搜刮民財,屠戮株連士紳數百口,血染江水,民間士林,哀嚎遍野。”

  禮部左侍郎李木雨奏道:“臣參錦衣衛指揮使賈琮,蓄養私兵,意圖不軌。其在朝廷額定親兵範圍外,另在城外莊子上蓄養數百私兵。”

  刑部左侍郎呂文斌奏道:“臣參錦衣衛指揮使賈琮,勾結蠻夷異族,意圖不軌。其在城外莊子上供養了女真諸部,其心可誅。”

  “臣參賈琮……”

  “臣參賈琮……”

  一番狂風暴雨般的當朝彈劾,直將賈琮彈成了篩子,讓他百口莫辯,甚至不知該如何辯解。

  新黨諸人也被舊黨這波兇猛凌厲的攻勢打蒙了,一時不知如何挽救賈琮。

  在東廠的情報支持下,舊黨準備了充足的彈藥。

  連綿不絕地彈劾了半個時辰,纔算稍微消停了些。

  賈琮從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已經麻木,老神在在杵在那裏,眼觀鼻鼻觀心,好像被彈劾的人不是他。

  他就一個想法,老子不信今上就這麼放棄了一員大將,何況新黨還沒發力呢。

  熙豐帝見慣大風大浪,見此情景更加鎮定,淡淡道:“賈琮,你有何話說?”

  賈琮沉聲道:“陛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父確實有罪,不過是爲賺幾個錢,走私了些貨物,這等事朝中勳貴所在多有,何談謀逆?

  難道祖宗一刀一槍打下的江山,子孫後代要勾結外番將其推翻,這不是荒謬麼?若臣父算是謀逆,這金殿上的勳貴,有幾個不算謀逆呢?”

  衆侯伯一脈勳貴大怒,紛紛開口斥責。

  “混賬,血口噴人。”

  “休要胡亂攀咬。”

  “賊喊捉賊麼?”

  賈琮冷笑道:“陛下,若哪位勳貴自認爲沒毛病,臣請錦衣衛徹查,若確是冤枉,臣願自誅滿門,以謝皇恩。”

  這是個狠人!尋常人大不了自刎以謝天下,他倒好,滿門的性命都押上,這是輸紅了眼了。

  衆勳貴頓時閉口,縮了回去,這小子瘋了,先避其鋒芒。

  刑部尚書邢山開口道:“陛下,任憑蕩寇伯舌綻蓮花,亦改變不了其父子目無法紀、屢犯重罪、辜負皇恩的事實。

  如今證據確鑿,臣請將其並一干涉案人等交付三法司議處,以正朝綱。”

  話音未落,舊黨、勳貴等上百人,齊聲道:“臣等附議。”聲振屋瓦。

  忽聽一人道:“不妥。方纔蕩寇伯奏明事涉十數官員的詔獄一案,涉案官員各部院皆有,且其後還有更大的官兒,想來是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三法司自己就不乾淨,如何審旁人?恐有公報私仇之嫌!

  臣以爲,應將蕩寇伯暫時打入詔獄,由三法司、錦衣衛、東廠五方聯合稽查,方纔公允,也免得蕩寇伯爲奸人藉機暗害。”

  賈琮連連點頭,這死胖子總算有些作用,並不爲自己作徒勞辯護,只破去新黨殺局。這番話入情入理,剛好點在舊黨罩門上,你們查人家,自己屁股都不乾淨。

  這就是老政客的厲害之處,不管多麼紛繁險峻的局面,都能快速辨明局勢,找到破局之策,譬如八股文章之破題,一語道盡真諦。

  這就叫駕馭複雜局面的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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