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互相畫餅
“謝侯爺救命之恩。”彩霞忙上前跪在雪地裏,感激涕零,彩雲忙跟着跪下。
“起來。”賈琮擡擡手,“以後你們就服侍環哥兒罷,想來也沒人敢欺負你們。”
“謝三哥恩典。”賈環笑道。
賈琮道:“別急着謝,我話還沒說完。
彩霞、彩雲你們兩個給我看着這小子,在他能自如使用我送他那張兩石弓之前,不許他碰女人。”
“是,奴婢遵命。”兩女含羞道。
賈環驚道:“那不是還要好幾年?”
賈琮哂道:“你若用心打熬筋骨,幾年便可,若不用心,這輩子都別碰女人了。”
賈環苦着臉,拱手道:“小弟謹遵大兄之命。”
“行了,自去罷,不必送了。”賈琮擺擺手,灑然而去。
回到府裏,鳳姐兒等人還在等他,見他回來忙圍上來詢問。
賈琮簡略說了,衆人得知他又把太太狠狠教訓了一頓,都嘖嘖稱讚。
只有鳳姐兒有些尷尬,道:“什麼時候把太太接回來?”
話雖說得漂亮,讓她回去盡孝,可這年頭婦人被夫家攆回孃家,絕對是奇恥大辱。
想來王家也應該知道賈琮的態度了。
賈琮淡淡道:“什麼時候她學會了怎麼當賈家的太太,什麼時候再接回來。”
鳳姐兒不敢再說,又問:“那來福那裏……”
賈琮道:“輦到遼東莊子上去種地。”
畢竟是手下得用的人,鳳姐兒忍不住問道:“他白白死了兒子,怎麼還要攆走。”
賈琮冷笑道:“殺其子而用其父母,這是取禍之道。
靈素,派人暗中盯着來福夫妻,若心懷怨念,意圖報復,不必回我,殺。”
“是,主人。”程靈素答應一聲出去了。
鳳姐兒一想也是此理,遂點點頭,這兩人知道不少事情,若反水,倒也有些麻煩,反正奴才麼,家裏多得是。
楚嬋笑道:“琮兒越發有梟雄之姿也。”
賈琮道:“人心險惡,不得不防。”
“說的是呢。”楚嬋點頭道。
“對了,今此一事,我發覺一個問題。”賈琮道。
“什麼問題?”衆女忙問。
“兩府女孩子數百人,其中好姑娘不少,若隨意配給了浪蕩子,豈不是毀了一生。
常言道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不可不慎。”賈琮道。
衆人忙點頭稱是。
“琮兒可有高見?”楚嬋笑道。
賈琮道:“傳我的話,日後兩府的女孩子到了出府的年紀,不得隨意配人,即便是老子娘也不許做主。
必先經平兒姐姐裁奪,視男方人材品行,並女孩子自己願意後,方可婚配,誰敢插手強娶者,皆報於我。”
楚嬋撫掌讚道:“琮兒真有大慈悲心也,這一來不知多少姑娘受惠終身了。”
賈琮道:“舉手之勞而已。”
平兒臉色漲紅,忙推辭道:“這等重任我如何承擔得起,請爺讓哪位太太掌管罷。”
賈琮笑道:“琮素知平兒姐姐有一顆公心、善心、細心,乃是最佳人選,就不要推辭了。”
鳳姐兒酸溜溜地道:“難得琮兒信重,平姑娘就受命了罷,這等婚姻大事我是管不了的,非你這多心的人兒管不可。”
賈琮笑道:“鳳姐姐自然也是好的,只因你是大家小姐出身,管大事可以,卻未必把丫頭們的想法放在心裏。
平兒姐姐既師從於你,她來管正好。”
鳳姐兒聽他這番話給自己留足了臉面,心中也歡喜,白了他一眼,道:“算你機伶。”
賈琮調笑道:“在鳳姐姐下面辦事,不機靈行麼?
閒話少說,願賭服輸,方纔我說笑話,你們都笑了,現在我要收賬了。
今晚麼,先讓鳳姐姐、嬋姐姐還債,其餘人改日再說。”
“呸,我纔不和你胡鬧,下流東西。”鳳姐兒紅着臉罵道。
楚嬋掩嘴輕笑,白了賈琮一眼,一副奉陪到底的樣子。
賈琮笑道:“鳳姐姐莫非想賴我的賬?那我可要加收利息了。”
鳳姐兒心尖子一顫,不敢再犟,啐了一口別過頭去,本金都還不起,若還要還利息,可不要人命麼?
這混賬比老孃放印子錢還狠呢。
衆女都含羞偷笑,鳳辣子也就伏賈琮治她。
——
次日初一,賈家京中八房有頭有臉的族老並嫡系子弟一起來到東府慎始堂,參加宗族大會。
衆人神色各異,彼此寒暄問候,互相旁敲側擊,都想打聽些“內幕消息”。
“大兄,今日大會是個什麼章程,小弟還有些懵懂,可有什麼說道麼?”賈斂道。
賈效神神祕祕地道:“二弟,今兒這事是珈哥兒還是璉哥兒說與你的?”
“是四房的珈哥兒。”賈斂道。
“這就是了,如今珈哥兒在桓侯手下辦事,早已大發了,這你還不明白麼?”
“話雖這麼說,可西府大老爺尚在……”
“誒,豈不聞有志不在年高?”
“嗯,此言甚是。”
最前面幾個老頭也在竊竊私語。
賈代儒道:“幾位太爺,大房失德奪爵,革去族長名位,自不必說,不過這新任族長,諸位可有什麼高見麼?”
賈代作、賈代儉、賈代儀等人聞言相視一笑:“無非看西府大老爺和桓侯誰孚人望了。”
賈代修渾濁的眼睛裏透出幾分狡黠之意,道:“以我愚見,誰對族裏好,誰能服衆,誰就當族長。”
“不錯,此言甚是。”幾位族老笑道。
“諸位老太爺、老爺、爺們請坐,侯爺即刻就來。來人,上茶果點心。”旺財殷勤地將衆人引進堂內安置好。
代字輩、文字輩都有座位,玉字輩、草字輩只能站後面了。
衆人按輩分長幼坐下,各自喝茶聊天。
不一時,賈赦、賈政、賈璉、寶玉到了,衆人忙又起身相迎,寒暄一陣。
前面有幾把椅子是空着的,賈赦自恃爲二房嫡長子,又有爵位,直接去坐了主位旁的太師椅。
賈政與衆族老謙讓一番,坐到代字輩老人之下。
賈赦陰鷙的臉上難得地多了幾分笑容,與衆族老、堂兄弟們談笑,話裏話外無不在暗示族長之歸屬。
“各位太爺、老爺,赦治家無方,着實愧對祖宗,連累東府捲入朝堂之爭,灰飛煙滅,祖宗基業一朝喪盡,每慮及此,未有不夙夜憂嘆,痛心疾首。”
賈代儒捻鬚道:“大老爺也不需自責,好歹陛下不是把東府的家業還回來了麼?也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
衆人都點頭稱是。
賈赦道:“家業雖在,可東府的名爵卻沒了,不啻斷了咱家一臂,歸根結底皆是某些人利令智昏,飛揚跋扈惹出來的禍事。
太爺雖不怪罪,赦卻無地自容了,往後自當嚴加約束族中子弟,勿要惹是生非。”
賈代作道:“大老爺此言也有理,咱們賈家雖仗着祖宗的體面,如今也算家大業大,人丁興旺,可也經不起折騰幾回,不知大老爺可有什麼治家良策?”
衆人精神一振,大老爺想當族長,全靠空口白話可不成。
賈赦早有準備,道:“如今賈琮因禍得福,繼承了大房的產業,理應爲族裏出力。我略有一個計較,請諸位太爺、老爺們賜教。”
“大老爺請講。”
“依我淺見,如今族內共有四大弊。
其一老無所養,不少年老族人沒個出息,子孫又不寬裕,晚景頗爲淒涼;
其二壯無所事,許多青年人不善耕讀,白白住在城裏喫乾飯,又沒個產業,如何安身立命?
其三幼無所教,如今家學裏不過三四十個孩子,不姓賈的佔一多半兒,許多族內孩子反而不得入學讀書;
其四尊卑無序,當年代化公仙去後,族長之位本該敬大哥承繼,誰知他棄家族於不顧,跑去修仙煉道,讓給珍哥兒,後又是蓉哥兒。
黃口孺子焉能執掌大族?這纔有後來的破家削爵之事,不可不引以爲戒啊。”
衆人心中明白“黃口孺子”說的是賈琮了,道:“大老爺此言一針見血,入木三分,不知計將安出?”
賈赦道:“莫若從原東府的產業中劃出一筆,以爲祭祀產業,由各房輪流掌管,將來不論出了什麼事,這筆產業是固若金湯的。
一來永保祖宗香火,二來可贍養族中老人,三來可生髮些銀子產業,讓族裏沒進益的子弟有口飯喫,四來可多聘西席教導族中子弟,如此咱家何愁不興?”
藍圖很美好,衆人都笑着點頭稱是,不過誰都不是傻子,畫大餅誰不會,能變虛爲實才是本事。
賈敕、賈效等人笑道:“大老爺此言振聾發聵,若能施行,我等願奉大老爺爲族長。”
衆人都點頭稱是,互相畫個餅子,若賈赦真有本事從虎口裏奪食出來分給族人,奉他爲族長,也沒什麼。
賈赦見“衆望所歸”躊躇滿志拱了拱手,笑道:“赦何德何能,令諸位太爺、兄弟們擡愛至此,此乃大公無私的義舉,赦自當全力以赴。”
心中已打定主意,待會用父父子子的大義名分,強令賈琮服軟。
若其不從,當着衆多族老的面,不孝的罪名是落定了,到時再狠狠參他一本,大節有虧之人,也敢窺視族長之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