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朝堂洗牌
賈琮命溫振等人暗中壓着,等朝堂上的缺瓜分的差不多了,再提此事。
江風、關浦、馮遠等人果然不負衆望,動作十分迅速,原戶部尚書晏寧,調任刑部尚書,馮遠順利接班戶部尚書一職,此外中立黨還另取了幾個侍郎職務。
關浦因資歷老,升任禮部尚書,鄔自珍也補了吏部右侍郎實缺,加上刑部左侍郎戴志行,學社三位大佬逐漸成勢。
新黨更是氣吞萬里如虎,林如海遷吏部尚書,孟華採遷兵部尚書,竇修遷工部尚書。
此外新黨地方干將,湖南巡撫衡舟、福建布政使文維、山西按察使王斯等人皆調入京中,升遷侍郎。
升官的升官,補缺的補缺,本已空虛的朝堂,瞬間又飽滿起來,形成新黨執牛耳,中立、學社兩黨合縱制之的局面。
賈琮見朝堂上塵埃基本落定,方纔拿着奏本進宮面聖。
養心殿內,熙豐帝正和諸重臣議事。
賈琮覲見,啓道:“臣賈琮叩見陛下,前日屠斐等謀反案剩餘案犯罪行已調查明白,證據確鑿,請皇上聖斷。”說完呈上摺子。
“如今殿內都是忠貞之士,但說無妨。”熙豐帝道。
“啓奏陛下,臣年輕識淺,才智駑鈍,無寸功於國,卻屢蒙陛下加恩,未及弱冠已賜國公之爵祿,又以數職託付。
“是。經查,忠順、忠貞、忠承等幾個王爺數次與屠斐、曹勁、師志澤等人密謀,策劃謀反,有人受刑不過已原原本本招了,何時何地何人何謀,皆說的清清楚楚。
董儀道:“臣附議,若對忠順等人處以極刑,只恐邊關塞王不穩,宗室驚怖,另成大患,不如赦其死罪,以安天下。”
“吾皇聖明仁義,古之未有也。”衆人忙躬身道。
不如免其死罪,以彰陛下仁德,更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霍鵬道:“啓奏聖上,按律這一干亂臣賊子死有餘辜,死不足惜,只是彼輩畢竟身份不同,不是王爺就是樞臣,驟然殺之,恐惹天下非議,於陛下聖名亦有累。
衆臣皆道:“臣等附議。”
以此供詞詰問餘人,皆無言以對。詳細情形,已寫在摺子中。”賈琮拱手道。
衆臣心中一動,賈琮是真心還是假意?錦衣衛這麼大的權柄,說不要就不要?
江風也道:“臣以爲物極必反,這幾日京中血流成河,屍山血海,百姓惶恐不安,不宜再行殺戮,應行仁義之策,以撫百官萬民。”
臣日夜惶恐,深感才德不足,難以勝任,有失聖望,故請辭錦衣衛指揮使一職,懇請陛下另擇賢明,臣不勝感激涕零。”賈琮道。
熙豐帝示意戴權接過,擡手道:“平身。他們可認罪了麼?”
熙豐帝微一沉吟,道:“既然衆卿求情,朕從善如流,着褫奪忠順等人爵位,抄沒家產,圈禁終生,遇赦不赦。
只有江風、馮遠等精明人暗自點頭,此刻使出這招以退爲進,着實恰到好處。
“准奏。”
這些文官既然達到了目的就不想再殺人,生怕錦衣衛殺人殺順了手,權勢過於膨脹,尾大不掉,這不是自找麻煩麼。
賈琮略一遲疑,看了看左右。
熙豐帝冷笑道:“這就是朕倚爲國之柱石的宗親、勳貴、重臣!着實該死!”
待衆人拍過馬屁,賈琮道:“臣還有本奏。”
師志澤、蘇浩初變節事賊、密謀造反,朕念其年老體衰,多年來也曾薄有微功,不加以斧鉞,着抄家革職,流放夜郎,遇赦不赦。”
熙豐帝面沉似水,盯着賈琮一言不發,半晌才道:“不許。”
賈琮忙道:“臣確實分身乏術,難以兼顧,爲防貽誤要事,求陛下恩准,臣甘願退位讓賢。”
熙豐帝眼中精芒一閃,心頭鬆了口氣,若賈琮聽到“不許”二字便不再力辭,足見其心機深沉,妄揣聖意,並非誠臣。
“混賬!竟敢在朕面前花言巧語,什麼分身乏術,你少在女人身上用些功夫,什麼差事辦不完?
如今有了幾分功績,便想撂挑子不成?別以爲朕不知道你家裏那些狗皮倒竈的事,再敢多言,朕就賞你一頓板子。”熙豐帝怒道。
衆臣都是人精,見今上只有怒容而無怒意,如訓斥自家子侄,皆無聲微笑,定國公聖眷正隆矣。
賈琮訥訥不敢言,訕笑道:“陛下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臣好些日子沒近女色了,臣夙來清心寡慾,不好那一口兒。”
心中卻暗贊龐超心思細膩,觀人於微。今上需要的是一個能幹又好控制的臣子,而不是一個野心勃勃的權臣。
衆人嗤一聲笑了,一個仗勢劫掠了神京城頂尖名妓金屋藏嬌,家中嬌妻美妾如雲的人,說他不好那一口兒,當陛下是傻子不成?
“呸!”熙豐帝怒斥道:“下流東西,荒淫無度,還不滾出去!仔細站髒了朕的地。”
“陛下息怒。”衆臣忙勸解道。
“陛下保重龍體,微臣告退。”賈琮慌忙抱頭鼠竄。
殿外,戴權笑道:“國公素來乖覺,今兒怎麼觸怒了聖上。”
賈琮把事情說了,叫屈道:“總管,你說這叫什麼事兒?辭官不許我辭,難道朝廷沒人麼?還冤枉我,難道我是好色之人?”
戴權低聲笑道:“前晚國公婆媳通喫,滋味如何?陛下罵你兩句值什麼,尋常人求着陛下罵他也不得呢。”
“總管何出此言?琮清清白白……”賈琮強辯道,心念急轉,戴權監視自己是有意爲之還是例行公事?
“誒,你我兄弟,何必藏着掖着。”戴權笑道。
賈琮故作尷尬之色,道:“總管怎麼揭人老底兒。”
戴權拱手道:“老弟莫怪,職責所在,並無他意。若各家各戶都有些腌臢事兒稟上去,獨老弟家裏光風霽月,對你我都不是什麼好事。”
賈琮忙道:“總管用心良苦,琮無以爲報。”
戴權笑道:“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前兒借你的威風,收復了東廠,別說這幫番子還有些手段,打探些消息倒也順手。”
賈琮笑道:“往日也就那樣,還得是總管親自執掌之後,方纔有立竿見影之效。”
戴權道:“過獎過獎,還未恭賀老弟加官進爵,何時擺酒,咱家定來叨擾一杯。”
賈琮道:“小弟也還未恭賀總管提督東廠之喜,往後你我廠衛兩家,還要多多走動親近纔是。
至於擺酒麼,如今國孝之中,卻不方便,且目下公務堆積,往後再說罷。”
戴權點頭道:“這也在理。以後你我互相照應,想來誰也奈何不得咱們哥倆。”
賈琮拱手道:“總管說的是,御前就全賴大兄斡旋了。”
戴權笑道:“客氣客氣,老弟但請放心,對你不利的事兒,咱家一例攔了,奏上去的無非是些兒女情長之事,於你分毫無損。
實在攔不住的,自會提前知會於你。”
賈琮握着他手,“感動”地道:“總管義薄雲天,恩深如海,琮肝腦塗地亦難報了。”
“你我兄弟,肝膽相照,不須多言。”
兩人正敘“兄弟”之情,一小太監來傳話。
“戴總管,皇后娘娘召見定國公。”
“總管,小弟先去了。”賈琮道。
“老弟自便。”
賈琮隨着小太監一路來到長春宮。
“琮參見母后,這幾日忙於緝捕叛逆,未曾進宮請安,請母后恕罪。”
陳皇后一如既往的雍容華貴,似乎並未被叛亂影響心境,擡手笑道:“起來說話。知道你身負重任,請不請安值什麼?你身上可受了傷?”
賈琮笑道:“謝母后垂愛,琮並無損傷,母后可受驚了?”
陳皇后微笑搖頭道:“不妨事,母后知道你定會及時趕到,區區幾個蟊賊,又怎抵得住子龍之勇呢?”
“母后這話可別讓熾哥兒聽到,否則他定要喫醋了。”賈琮笑道。
陳皇后笑道:“放心,熾哥兒這回可算是伏你了,對你讚不絕口呢,說你有虓虎之勇,冠絕國朝。
這也罷了,如今你年紀輕輕就獲封國公,雖是陛下天恩,卻也多了許多非議,你可知道?”
賈琮苦笑道:“琮明白,這就是高處不勝寒罷。”
“高處不勝寒?”陳皇后細細咀嚼了兩遍,笑道:“不愧爲天下第一才子,出口成章,發人深省。
你既明此理,也就不須我多說了。如今叛黨已滅,今後有何打算?”
賈琮心中微動,皇后此言何意?口中道:“自然是盡心盡力爲皇上和母后效犬馬之勞。”
“小鬼頭。”陳皇后掩嘴一笑,道:“如今你權傾朝野,又爵高位尊,不再是以前小孩子時候,做事情須得三思後行。”
“孩兒謹遵母后教誨。”賈琮忙躬身受教。
“我可提醒你,準公將返朝了,他性子端嚴方正,一絲不苟,陛下視之爲國士,以師禮待之,定看不慣你無法無天的舉動,莫要落到他手裏,本宮也不好替你講情。”陳皇后道。
“是。母后說的可是如今的兩廣總督段準?”賈琮道。
“正是。”
“琮曾在兩江總督顧濤口中聽過他的名字,他有何本領,如此超然。”賈琮奇道。
陳皇后微笑道:“他十八歲時便連中三元,入翰林院觀政數載,上書言事,入木三分,極有見地,爲太上皇所重,屢屢超擢。
後遷委外省大員,歷練兩任後,返京先後執掌兵部、戶部、吏部,四十餘歲時便入閣爲相,當時關浦也還只是個侍郎。論資歷,朝中無人出其右。”
“咦?既然段準當年已是樞臣,爲何現在反而只是個兩江總督?”賈琮奇道。
“因其犯顏直諫,觸怒太上皇被貶,當年與他一同被貶的還有龐超等幹才。”陳皇后看了賈琮一眼,顯然早已知道龐超現在已是賈琮的軍師。
賈琮也不隱瞞,好奇地道:“以母后之見,龐先生和準公相較,誰更勝一籌?”
陳皇后微笑道:“臥龍鳳雛,各有千秋,卻不好比較了。”
賈琮不死心,打破砂鍋問到底:“母后博學睿智,洞察世情,定有明斷,求母后賜教。”
陳皇后瞪了他一眼,道:“兩者都是人中龍鳳,國朝菁英,何敢妄斷?”
見賈琮定要分個高下的樣子,無奈話鋒一轉,道:“論才學,龐先生和準公皆是狀元出身,經史子集,無所不通。
不過麼,論執政輔弼之能,準公履歷頗豐,地方、朝堂皆有多年曆練,龐先生卻久爲翰林詞臣,並無多少主政經歷。”
“母后的意思是準公略勝一籌?”賈琮道。
陳皇后沉吟片刻,道:“這卻未必,龐先生潛居多年,蟄伏民間,冷眼旁觀,於朝政世事自有更深洞見,其所見所聞所思卻又非肉食者所能至也。
所謂‘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準公政務繁重,操心勞力,未必能做到‘惟精惟一’。
反之龐先生悠遊歲月,讀書講學,譬如孔明躬耕南陽,更易得其道矣。兩者相權,各有所長又各有所短,高下之分,實難辨也。
不過,觀龐先生與你出謀劃策,其籌劃之深、見事之明、決斷之準,可見一斑,有此大才相助,你倒是可以高枕無虞了。”
賈琮暗暗咋舌,皇后把龐超說得這般清楚,莫非是敲打自己莫要自作聰明,一切都瞞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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