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暗箱操作

作者:林羽樂
衆人都笑道:“你若有好的便做來,我等洗耳恭聽。”

  “罷了罷了,我好歹是天下第一才子,豈同你們這羣姑娘爭鋒?說出去讓人恥笑。”賈琮搖頭道。

  衆人還待再勸,忽聽李紈來說時間不多了,衆人忙收攝心神,把詩詞謄清交上去。

  元妃一一看過手稿,讚道:“諸位姊妹詩才皆大有長進,只寶玉無甚進益。”

  寶玉赧然拱手道:“大姐姐說的是,弟資質庸碌,往常社裏都是倒數,全賴大傢伙擔待,才未被逐出去,豈敢和姊妹們比肩。”

  元妃笑了笑,道:“細細賞來,還是寶釵、黛玉、嬋丫頭所作別具一格,各有巧思,卻難分出狀元、榜眼來。”

  黛玉笑道:“大姐姐不知,方纔有人大言不慚,說他若作詩,我等往後再無元宵詩詞矣,我看他當狀元最好。”

  衆女都笑着稱是。

  元妃看向賈琮,笑道:“三弟莫非有了詩興,儘管做來,姊妹們還見怪不成?”

  “這……”賈琮有些爲難,道:“大姐姐,琮作詩向來是因人而作,堂上這許多姊妹姑娘,你教我寫給誰?”

  衆女微微點頭,迎春、探春等親姊妹倒也罷了,岫煙淡薄名利,也無所謂,其餘人哪個不想得賈琮的詩詞?

  誰得了便可流芳百世,哪個女孩子不想把自己同一首好詩綁在一起?

  更有如意、寶釵、黛玉三人在場,給誰不給誰,大有講究。

  元妃正想說“便給如意”,忽見賈琮悄悄遞了個眼色,因笑道:“依你說給誰?”

  賈琮想了想,道:“看天意如何?抓鬮而定罷。”

  衆女都道好,本來以爲只有如意、寶釵、黛玉有資格,沒想到抓鬮,那大家都有希望了。

  晴雯最是積極,笑道:“我去做鬮。”說完拿了十幾張紙來,一一疊成方塊丟進一個布袋裏。

  賈琮提筆在一張紙上寫了個“琮”字,笑道:“誰得了這張紙,我就寫給誰。”說完隨手疊起來,也扔進袋裏。

  誰都沒注意,他手裏竟還扣着一個方勝,顯然扔進去那個是假的。

  命晴雯提着袋子站在一邊,笑道:“想要本人詩詞的,自己上來抓鬮。”

  衆女看了如意等人一眼,躍躍欲試,又不好意思搶先。

  如意白了賈琮一眼,道:“就你花樣多。”說着下來率先拈了一枚。

  賈琮趁她走過,低聲道:“花樣不多怎麼降服你?”

  如意心頭一顫,心虛地看了看衆人,見無人注意,方啐了一口:“再渾說我打死你。”

  待如意拈過,衆女笑着一窩蜂涌上來,爭先恐後去抓。

  寶釵、黛玉也笑着搖搖頭走過來。

  “哎呦,別擠,雲兒你踩着我了。”賈琮笑着退開,趁亂悄悄將手中方勝兒塞到寶釵手裏。

  寶釵心中又甜又暖,面上卻不動聲色,更不敢看賈琮,只悄悄扣住手指,伸手在口袋裏虛抓了一把,撈起一張紙條。

  待衆人歸坐,晴雯也滿懷希冀抓了最後一個。

  “好,都打開罷,看在誰那裏。”賈琮笑道。

  衆女紛紛打開,頓時響起一片哀嘆聲。

  元妃看了如意一眼,笑道:“怎麼不看看?”

  如意見衆人都沒有,心裏略喜,小心翼翼打開,旋即失望地扔在桌上,混賬東西!又騙我。

  元妃勸道:“值什麼,改日叫琮哥兒專門爲你作一首便是。”

  如意微撅着櫻脣,道:“娘娘不知,那小子可吝嗇,我早叫他作,他總不作,說什麼沒詩興。討厭。”

  元妃莞爾。

  底下黛玉看着寶釵,心中略有些緊張,如今所有人都沒有,就她們兩個沒開,自然必定在其中。

  寶釵雲淡風輕笑道:“顰兒怎麼不開?”

  黛玉道:“不如咱們一起開。”

  “好。”寶釵微微一笑,輕輕打開紙條。

  呀!寶釵輕呼一聲,見紙上赫然寫着一個“琮”字,雖早有預料,仍不禁驚喜。

  黛玉扔下空白紙條,憑她的慧黠自然瞬間便猜到真相,登時幽怨地橫了賈琮一眼。

  偏心的混賬,別以爲我不知道是你搗鬼,怎麼恰恰就讓寶丫頭得了去,太欺負人。

  賈琮忙給她遞了個安撫求饒的眼神,好顰兒,事急從權,日後再說,今兒先放我一馬。

  黛玉啐了一口,別過頭去不理他。

  她自知賈琮一直都覺得虧欠了寶釵,早就承諾要給她一首空前絕後的詩詞,看來就是今晚了。

  “啊,是寶姐姐,恭喜恭喜。”賈琮拱手笑道,裝模作樣在廳內來回踱了幾步作沉思狀。

  衆人都屏息凝神不敢打攪他,又見他走到欄杆處凝視夜空,忽聽砰砰聲響,園內煙花齊放,無數斑斕絢爛的焰火照耀夜空,似下了一陣火雨。

  “哇,好漂亮!”

  “快看!”

  衆女皆拍手叫好。

  “有了!”賈琮大叫一聲,忽地回身在紙上筆走龍蛇,頃刻寫完把筆一擲,大笑道:“從今以後,元宵無詞矣。”

  如意看不慣他得意的樣子,輕哼道:“小心吹破牛皮。”

  黛玉咬了咬脣兒,第一個走上去看,只看了一眼,淚珠兒險些兒滾下來,扭頭狠狠剜了賈琮一眼,偏心鬼!負心漢!狠心人!

  賈琮生怕她揭穿自己的“陰謀”,忙小聲找補道:“顰兒,別忘了七夕也無詞了啊。”

  “呸,藏奸的小賊。”黛玉舉帕掩脣,輕輕啐了一口,回身似笑非笑看了寶釵一眼,道:“寶姐姐,還不來看看你魂牽夢縈的妙詞。”

  寶釵臉一紅,也顧不得理她,輕輕走過來拿起紙箋,但見上面寫着:

  青玉案·元夕,女兄元夕奉旨省親,命餘吟哦,思及微時種種,心懷激盪,故填此詞以慰賢妻薛氏。

  再看下去,以寶釵的沉穩心性,仍不禁眼圈一紅,泫然欲泣,忙以帕掩面略擦了擦眼角,羞喜不禁地看了賈琮一眼,翩然入坐。

  元妃笑道:“既是妙詞,便請藍大家唱來。”

  “是。”藍薇在一邊早就等得心焦,忙過來拿起紙箋默看一遍,嘆道:“果真元宵無詞矣。”

  “真有這般好麼?請藍大家唱來。”湘雲等早已等得不耐,忙催道。

  藍薇笑着點頭,輕調焦尾,指尖輕動,一串浪漫綺邐的琴音便如淙淙小溪,流瀉而出。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一曲終了,衆人仍沉浸在藍薇動人的歌聲裏,久久無語,似乎都在幻想自己心中那個燈火闌珊處的人。

  “好!好!好!”元妃撫掌讚道:“吾弟詩才不遜李杜,真闔族之幸也。藍大家琴曲雙絕,亦教人回味無窮。”

  又看向寶釵笑道:“此詞經此一唱足可傳世,寶釵可有表示?”

  衆人都笑着附和,怪道是天下第一才子,不伏不行。

  寶釵赧然垂首,從手腕上褪下一串東珠手鍊,對藍薇笑道:“此物聊作敬賀謝禮。”

  “謝太太賞賜。”藍薇忙躬身接過退下。

  只有黛玉冷笑盯着賈琮,待會再與你算賬。

  賈琮討好地朝黛玉笑了笑,正想謙遜兩句,忽聽門外腳步聲勁急,轉頭卻見程靈素已站在門口。

  “你們聊着,我去去就來。”

  賈琮轉身出去,走到一邊,低聲道:“何事?”

  程靈素稟道:“剛接到蘭州站飛鷹傳訊,說忠靖侯史鼎向南安王彈劾甘肅鎮總兵劉傑崢怠慢軍令,擁兵自重。

  南安王剛到甘肅境內便解了他的兵權,命人押回京中待參,又舉薦史鼎暫領甘肅鎮軍務。”

  賈琮一驚,今上命南安王暫節陝甘青海西域軍民諸事,論理他有先斬後奏之權,可堂堂邊鎮總兵,說撤就撤,也着實大膽。

  惡戰之前,先換重將,乃兵家大忌,南安王安插人手也太心急了些!

  賈琮微一沉吟,道:“知道了,傳我的話此事祕而不宣,速請牛繼宗過府議事。”他隱約記得這個甘肅總兵劉傑崢似乎是鎮國府的人。

  “是。”

  賈琮也顧不得陪元妃頑笑,因回身進去笑道:“方纔有些軍情急報傳來,琮失陪片刻,大姐姐恕罪。”

  元妃忙道:“自然以國事爲先,你自去忙,咱們娘兒們說話就好。”

  賈琮點點頭:“你們陪大姐姐說笑,我去去就來。”

  衆人忙起身答應,目送他離開。

  賈琮快步出園,與龐超在內書房商議半晌,牛繼宗也趕到了。

  “今兒是尊府大喜日子,少保忽然相召有何吩咐?”牛繼宗拱手朝賈琮笑道,又給龐超打過招呼。

  “甘肅總兵劉傑崢被參倒了。”賈琮沉聲道,把方纔的情報說了。

  “什麼?!”牛繼宗一驚,怒道:“南安王竟敢如此大膽?!”

  劉傑崢是他鎮國一脈的干將,更執掌邊鎮總兵這等重要實缺,豈容有失。

  龐超道:“如今聖上重用南安王,使他節制數省官民,若不趁此機會多提攜些自己人,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了。”

  牛繼宗咬牙道:“傑崢爲人我素所深知,性子沉穩冷靜,帶兵有方,軍法嚴謹,什麼怠慢軍令云云狗屁不通,定是史鼎故意誣告,南安王將錯就錯。”

  賈琮點頭道:“這是禿子頭上的蝨子,偏生我等一時還沒什麼好辦法。

  因老劉是咱們的人,即便拿到五軍都督府去,恐怕李猛、王寧正巴不得挑撥離間弱化我等,豈會爲他仗義執言?”

  牛繼宗心中一沉,緩緩道:“正是此理,只是甘肅鎮總兵這個位置甚是險要,不可輕棄啊。”

  龐超道:“侯爺放心,南安王之所以如此大膽,不過攜掛帥出征之威,又揣摩上意,故意削弱國公一脈。

  故此刻想撈人並不容易,恐怕還會更加引起今上猜忌,以爲國公一脈堅如鐵石,尾大不掉,恐適得其反。”

  牛繼宗道:“先生所言極是,可有良策?”

  龐超淡淡道:“等西域塵埃落定,便可知分曉。若南安王大獲全勝,自不必說,憑他克復西域的壯舉,參個劉傑崢易如反掌?

  可若吃了敗仗……”

  牛繼宗冷笑道:“那他一世英名就得盡付東流,老劉起復自然順理成章。”

  “正是這個話。因此,此刻宜按兵不動,請你老兄過來就是怕你知道故舊蒙冤會忍不住據理力爭,反爲此事增加變數。

  如今朝堂上波詭雲譎,咱們還須加意小心。”賈琮道。

  “少保放心,老牛豈會輕重不分。只恐……若有人暗下毒手,傑崢未必能等到平反昭雪的那天。”牛繼宗嘆道。

  賈琮道:“這個不必擔心,我自會命錦衣衛沿途伺候。

  回京後也是押在刑部天牢,如今刑部晏部堂、左堂戴志行,與我都熟,想來會賣我一個薄面。”

  牛繼宗鬆了口氣,拱手道:“多謝少保。”

  “誒,何必多禮。都是自家兄弟,琮焉能見死不救?何況,如今四大王爺已對我等出了手,咱們豈能不禮尚往來?”賈琮道。

  “少保的意思……”

  賈琮冷笑道:“難道只許他們動咱的人,不許咱動他的人?

  我等也不必急着撈傑崢兄,他打他的,我打我的,回去請各家合計合計,把四位王爺在軍中的舊部挑出來,我自有主張。”

  牛繼宗大喜,猛地一拍手,道:“好,來而不往非禮也!不知先動哪個?”

  賈琮淡淡道:“既然南安王動了咱一個總兵,咱至少也得動他一個總兵罷?”

  “有理有理。”牛繼宗微一沉吟,道:“江西總兵、貴州總兵、大同鎮總兵都是四王一脈的人……”

  賈琮與龐超相視一笑,道:“動窮鄉僻壤的沒意思,動九邊麼,還不是時候。”

  “少保的意思是……”牛繼宗有些蒙圈。

  “既然史家已鐵了心倒向四位王爺,那賈史王薛四家,以後就只能剩三家了。”賈琮淡淡道,聲音中透出一絲冷意。

  在政治鬥爭面前,什麼世交老親都是扯淡,一旦立場相左,便是生死仇人。

  牛繼宗緩緩點頭,心中對賈琮的決斷更敬畏了幾分,這是一個殺機一起,先斬姻親的狠人,連老太太的體面也不顧了。

  如此一來,既能做出有力反擊,又劃清了賈史兩家的界限,避免了集團內部出現質疑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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