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 93 章
在會試來臨之前,京城裏依循舊例,給沒有功名的讀書人先舉辦了一場縣試小考。
由於今年是春闈年,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場三年一次的大考上。因此,此次縣試小考自開始到結束,可以用“無聲無息”四個字來形容。
除卻參加小考的考生,還有衆考生的親屬,壓根沒多少人關注。
賈蓉亦是參考的一員。
他本人從去年夏天開始就爲小考做準備了,對自己信心十足,一切與平時一樣,該喫喫,該喝喝,該玩玩,表現得非常淡定。
倒是沈若虛,很是爲他焦慮了幾天。
臨考關頭,又一次發現賈蓉瞞着他乘筋斗雲出去載客玩,沈若虛不得不停止了對薛小胖的修真教學,還專門放棄了自己的複習時間,親自盯着賈蓉複習考點內容,不讓他“玩物喪志”。
他的內心自是對賈蓉懷有莫大信心,但作爲一個家屬,眼見摯愛面臨所有讀書人邁入官場至關重要的第一步,仍然免不了爲之提心。
賈蓉看得清楚沈若虛這些行舉背後的關切心理,非但不覺得他管得煩,還挺甜滋滋的,這陣子自然是萬事依着他心,順着他的意。
直至賈蓉考完,沈若虛這種焦灼的心情才煙消雲散,丟棄了這種愛的管制。
只不過,待到不久後沈若虛等來了會試,這種愛的管制便被賈蓉撿了起來,反過來用到了沈若虛身上,弄得沈若虛哭笑不得。
那都是後來的事情了,而今暫且不提。
只說這縣試放榜,賈蓉的大名位列榜首,於此次小考中取得了案首。
依照當朝制定的規矩,縣試成績頭名者,可以不必再參與後面的兩場小考了。也就是說,賈蓉提前取得了下一場鄉試的資格了。
鑑於這是賈蓉書鋪試題集開售後,第一次舉辦的官方考試。因而這批縣試考生的成績,亦是真實地檢驗了試題卷對學子的成績提高有沒有用,有多少效果。
結果證明,試題集不僅有用,還相當之有用。
託了試題集的功勞,這批考生的成績很高,高出了往年了三成。單單京城一處地方,通過者便超有去年的一倍之多。
負責小考的官員們,盯着收集起來的成績單驚愕不已,急忙呈報上去給了皇帝,隨後整個朝廷的文官都震動了。
儘管許多讀書人將試題集視作科舉至寶,很是推崇但仍然有那麼一小部分心高氣傲,一孔之見。認爲試題卷是邪道,因此對之不屑一顧。
然而,當關於縣試高成績的消息在京城流傳開,那羣不關注小考的備考舉子們亦是聽到相關風聲。
早就把試題卷放入溫習備考環節的舉子還好,只不過一些從前總嗤之以鼻的,卻是慌了起來。
昔日他們輕視試題集,別說買了,平時多看一眼旁人的都覺得污了自己的眼睛,自不可能接觸過。
現下知道了試題集能拔高科考成績,心當然就亂了。
無數人捶足頓胸,懊悔不已。若知道試題集效果這樣好,他們早就低下了自己的頭顱和人搶去了,哪裏還會計較什麼讀書的正道邪道。
好在早先國子監帶起了一股半月考的風氣,幾乎全京城的書院都學來了國子監半月一考的習慣。
是以,京城本地的舉子,沒接觸過試題集的情況不常見,倒是外地舉子此類情況比較多,其中尤以江南一帶的人數最大。
江南素來文風重,往年會試榜上有名最多的就是江南舉子。如果這一回因爲一份試題卷,考出的成績差了別人一大截,上榜人數急劇減少,那可就要丟大臉了。
在科舉一事上,所有的備考舉子都是彼此的競爭對手。
看到他們六神無主,慌亂成了無頭蒼蠅,自然有人暗自竊喜。
當然,更多的還是催促他們趁着還有時間,趕緊去晉江書鋪購買試題集。
一時之間,一批先前看不上試題集的舉子爲了挽回優勢,絡繹不絕地投入了賈蓉書鋪的懷抱,給他送銀子。
於是,賈蓉位於國子監的書鋪,又一次的迎來了不下於開張浪潮的人流高峯,差點沒讓急涌來的舉子踩壞了門檻。
賈蓉考了案首,先是讓沈若虛以各種的名目拉着慶祝,後來見會試時間越來越近,成日盯着沈若虛溫習。這陣子的注意力都不在外面,不太清楚外面的情況。
還是藍鷳前來彙報書鋪試題集嚴重缺貨,賈蓉方知曉這回事,一時啼笑皆非。
家裏頭有兩個今年參與會試的舉子,宋、沈兩家嚴陣以待。沒兩天,沈若虛和宋青便讓宋老先生接管了去。
賈蓉白日的時間空閒了下來,加上考完無事一身輕,又帶着遊隼駕駛筋斗雲出門載客玩了。
他成日玩得忘乎所以,寧國府那邊的氣氛就不怎麼輕鬆了。
賈蓉被驅逐出寧國府,賈珍犯事入獄,賈敬遭了秦可卿的毒手。從前寧國府最名正言順的三個男主人悉數不復存在,這一脈的正統男嗣僅剩下了賈薔一人。
上一年賈蓉因秦可卿和賈珍私通一事,脫離了寧國府之時,賈薔就順勢過繼到了賈敬一脈。故此,賈敬死後,就算賈薔因擅自攜女支進國子監廝混,進而被驅趕,壞了自個兒的名聲。
但因爲寧國府再也沒有其他的男嗣了,哪怕賈薔有再多的不是,也只能由他襲承了寧國府的爵位,成爲了整座寧國府的主人。
不過,這爵位到了賈薔身上卻只是個五品的小爵,到官員住宅街裏隨手抓一個都比他能耐。
再者,寧國府的財力早被賈蓉掏空,對外影響力也在賈蓉的插手之下幾乎全無。
故而,即便賈薔成爲了寧國府食物鏈最頂端的人物,拿到外面還是半點威懾力都沒有。他也就能關起門來,在自個兒家裏橫一橫,對着一衆底層下人耍一耍大老爺威風。
賈薔此人很是擅長自我安慰,襲爵、接任族長之位後,在外連續被人下了幾次臉面,就再也不出去混存在感了。
只成日將自個兒關在府邸裏,揮霍從隔壁榮國府借來的錢財,和貌美的丫鬟廝混行樂。
每日從快活窩裏醒來,賈薔自我催眠自己,他是寧國府的主人,整個賈氏一族的掌權者。除了種種行舉愈發令賈母等人看不過眼,他自己倒是過得相當饜足。
直至前些天,一個消息,令賈薔不得不從自己幻想的美夢中清醒,心頭聚攏上了一層灰黑的陰雲。
賈母看不過眼他日日借榮國府的銀子醉生夢死,憤而斷了賈薔揮霍銀錢,是他心情變糟糕的一個小因素。可是更多的原因,還要在於賈蓉。
事情還要從不日前,縣試放榜說起。
近段時間,成千上萬舉子進京,京城裏比過年還熱鬧。引得不少寧國府的下人偷偷溜了出去湊熱鬧。
由於縣試個考生高成績的緣故,起先人們不怎麼關注的縣試被不少人議論起來。
賈蓉身爲縣試案首,不可避免的讓人提及。
雖說賈蓉離開寧國府差不多一年了,可畢竟在府裏度過了十餘年,寧國府不是新來的下人都知道他,記得他。
只是,寧府下人心裏的賈蓉,印象一直還停留在從前。爛泥扶不上牆,被賈珍各種嫌棄,比賈薔多有不如。
驟然獲悉賈蓉成了縣試魁首,寧國府下人瞠目結舌,怪叫着飛奔回了寧國府,上報此消息給賈薔。
當時賈薔正躺在丫鬟懷裏喝酒,聽得賈蓉案首之喜,愕然發愣,拿不穩手中的酒杯。
杯碎而恍然回神,賈薔聲尖如刺,難以置信地吼叫道:“怎麼可能?絕不可能!”
“就賈蓉他的那顆蠢驢腦袋,纔不會考到功名!”
賈薔又驚又怒,然心中最多的還是妒忌和不忿。
他不願相信賈蓉有此能耐,又想着爲何擁有如此殊榮的人不是自己。
一向自比樣樣優秀於賈蓉,越想賈薔越不甘心,心裏越不平衡。他臉龐變形,放大的眼瞳裏兩團嫉妒的火球滋啦滋啦燃燒着。
屋裏伺候的丫鬟非常熟悉賈薔此刻的表情,因爲她們經常在和自己爭奪主人寵愛的其他女子臉上見過,那是因爲極度的嫉妒而扭曲嘴臉。
而今賈薔這副樣子,是妒忌賈蓉入了骨髓!妒忌得要發瘋!
從賈薔臉上讀出了這一信息,求生欲強烈的丫鬟們紛紛噤若寒蟬,低垂着腦袋,裝木頭人一動不動。
賈薔貼身小廝賠笑附和道:“敬老爺都說過那人是扶不起的阿斗,小的也覺得那人的案首不是憑實力取得。許是作弊了,又許是賄賂了考官,用了這類偷雞摸狗的卑鄙手段搶來的。”
“對!他一定是藉着沈家和宋家的勢力收買了主考官。我就說他賈蓉哪來的本事考科舉,原來如此啊。”賈薔喃喃自語,冷冷一笑,旋即讚賞地看了小廝一眼,道:“賞銀十兩,一會子自個兒去賬房領賞。”
小小縣試賈蓉能憑藉沈宋兩家的力量徇私舞弊,可到了鄉試、會試大考,如此手段可就用不順利了。
哼!他等着看賈蓉一次次落榜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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