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
在壁爐明滅的火光中，阿爾特米亞看到哈利明亮的眼睛。那雙綠眸中哪還有一絲一毫的睡意，阿爾特米亞感覺自己的血液也躁動了起來。
他們父親的東西。
字條上說，好好使用。
阿爾特米亞完全清醒了。她掀開蓋在身上的校袍，輕手輕腳地跟在哈利身後。他們往左拐，進入了男生寢室。
哈利的宿舍在中間，壁燈感應到有人接連亮了起來。他們不得不加快腳步，哈利推開宿舍的門讓阿爾特米亞先進去。
羅恩已經睡熟了，睡夢中也咕咕噥噥的。阿爾特米亞一眼就認出了哈利的牀——和她的一樣，金紅的帷幔裏唯一一個還鋪着學校提供的牀單枕套的牀位。她沒有多看，等哈利關上門後一起合力把四柱牀下沉重的行李箱拖出來。
海德薇的零食、夏天的衣服、火車上沒喫完的糖果……哈利把隱形衣翻了出來，披到了兩人的身上。
這件斗篷足夠大，他們一起披着都會拖到地上。
月光透過胸口落在宿舍地面，兩人對視一眼，呼吸聲都有些亂。
宿舍的門被打開，空無一人的塔樓走廊壁燈依次亮起，然後漸漸熄滅。
黑暗中似乎有老鼠吱吱地叫了兩聲。
他們在胖夫人納悶的自言自語中飛速逃離了格蘭芬多塔樓，然後在沉睡女巫的壁畫前停了下來。
“我們先去哪？”哈利小聲問。
阿爾特米亞想了想：“禁書區？”
“阿爾特米亞·波特！你乾脆跟赫敏一起過吧！”哈利咬牙切齒地踩了她一腳，“你不能滿腦子都想着她！”
他說完又壓低聲音：“想點有意思的，比如搞清斯萊特林宿舍的位置。”
阿爾特米亞回敬了他一腳：“哈利·波特，我也不允許你滿腦子都是馬爾福！”
“如果你是指絞盡腦汁怎麼讓他退學的話。”哈利咬牙道，“怎麼，你不想搞清楚他們公共休息室的位置嗎？還是說你跟帕金森握手言和了？”
“別噁心我。”阿爾特米亞說，“好吧，你準備怎麼找？”
“孩子們，或許你們可以小聲一點。”有聲音從背後傳來，阿爾特米亞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轉過身，看到了空無一人的壁畫。
“雖然我看不見你們，但是聲音很清晰。”消失的沉睡女巫壁畫旁邊是一幅微笑着的少女小像，她正無奈地看着他們所在的位置。
“你好，小姐。”哈利掀開隱形衣露出了一個頭，“很抱歉吵醒你。”
“唔，我其實無所謂。”她溫柔地笑了笑，“但是你們把亞克斯利夫人吵醒了，她恐怕沒這麼好脾氣。”
“夫人，你確定是這邊嗎？”盡頭隱隱傳來費爾奇的聲音，還有一聲貓叫，“親愛的，過去看看是哪些小鬼……”
“她以前是斯萊特林的學生。”微笑少女繼續道，“聽到了你們的話後，她就去告訴學校的管理員了。”
哈利迅速把頭重新遮住，拉着阿爾特米亞往相反的地方跑。
相反方向的門被鎖住，哈利停下來喘了口氣：“完蛋，我忘了這裏面鎖着路威……”
隱形衣並不會把腳步聲也抹去，提着燈的費爾奇越走越近——沒辦法了，兩人儘可能緊地貼在一起，然後從費爾奇的手臂下鑽了過去——阿爾特米亞差點絆倒，被踢了一腳的洛麗絲夫人想撲過來咬她。
阿爾特米亞第一次這麼感謝伍德。託他的福，要是沒有他天天督促着晨跑，那麼現在她就得被這隻貓抓住。
費爾奇和他的洛麗絲夫人像兩個陰魂不散的幽靈，總是能循着腳步聲找到最近的路。到最後阿爾特米亞已經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在哪了，一通亂跑後早就迷了路。
“他不會累嗎？”阿爾特米亞緊緊抓住隱形斗篷，和哈利交握的手心出了汗，“我們——”
說到一半她猛地噤聲。
費爾奇又來了。
“你讓我直接來找你，教授。”他嘶啞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如果有人在夜裏遊蕩，尤其是通過三樓走廊的入口——”
兩人盡力屏住凌亂的呼吸。
“三樓走廊？”那道柔滑、陰冷的聲音響起，“那他們不可能走遠，我們會抓住他們的。”
“聽着，”哈利儘可能快地說道，“實在瞞不住了我就出去，你穿着隱形衣離——”
他沒能說完，阿爾特米亞緊緊捂住了他的嘴。
“想都別想。”她用行動告訴了哈利這一點。
斯內普和費爾奇走過來，兩人在原地一動不動。這條走廊很狹窄，無法像第一次那樣穿過去，何況斯內普在——越來越近了，他們無路可退，再近一點他們就會撞上。
哈利正在思考怎麼才能在不暴露阿爾的前提下從隱形衣裏出去，下巴就被掰向了左邊。
那是一道半掩着的門。
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阿爾特米亞走在前面，哈利緊緊跟着她。就算是對他們來說，這道門開得也很狹窄。
兩人屏住呼吸，盡力不動它，小心翼翼地進入了門後的房間。
梅林眷顧着他們，斯內普和費爾奇沒有注意到。兩人安靜地貼着牆壁站着，終於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
阿爾特米亞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哈利也一樣。他們這纔開始環顧這個房間——看起來是一間廢棄的教室，桌子和椅子靠牆堆着，還有一個倒着的廢紙簍。阿爾特米亞把那個廢紙簍立了起來，哈利則是看向了跟這個房間格格不入的東西。
它看起來不屬於這裏，好像是有人爲了不讓它那麼礙事才臨時擺放的。那是一面華麗的鏡子，有天花板那麼高。它鑲着華麗的金鏡框，立在兩根有爪的鏡架上，四周還雕刻着銘文。
「erisedstraehruoytubecafruoytonwohsi」
“阿爾，你聽到費爾奇的話了嗎？”哈利走向那面鏡子，“斯內普讓他注意三樓的走廊。不管後面是什麼，我想他馬上就要——”
聲音戛然而止，哈利愣愣地看着那面鏡子。
“他馬上就要動手了？”阿爾特米亞猜測。
哈利卻沒再說下去。他突然看向了自己身後，然後又看向阿爾特米亞。阿爾特米亞迷茫地跟他對視着，然後哈利又把視線放在了鏡子上。
他走近了一步，鼻尖幾乎要貼着鏡面。
“阿爾。”他的聲音有些抖，“你站過來。”
阿爾特米亞一頭霧水地走過去，站在哈利身邊看向鏡子。
她也呆住了。
最先看到的是她跟哈利並肩的身影。
接着，她看到他們身後站滿了人。
她又重複了一遍哈利剛纔的動作，確認身後真的空無一人。
阿爾特米亞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慢慢地轉身面對着鏡子。
鏡子裏是她和哈利。面色如出一轍的蒼白，一副驚恐的樣子。而在他們身後映出的，至少還有十個人。
阿爾特米亞又扭頭看了一眼，而身後確實空無一人。
“鬼魂嗎？”她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還是說他們也有隱形衣？”
哈利後退一步，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前。兩人的後背和胸膛緊緊貼着。他雙手按在她的肩上，阿爾特米亞能感受到他凌亂的呼吸。
“仔細看看，阿爾。”哈利說，“你靠近一點。”
阿爾特米亞忍住了想拔腿逃離的衝動，哈利在身後這一點稍稍熨平了她的恐懼。
她深深呼吸着，擡眼看向鏡子。
離得最近的是一個女人。似乎是注意到了阿爾特米亞的視線，她笑着衝她揮手。哈利的右手仍在阿爾特米亞的肩上，左手卻沒忍住去碰女人揮舞的手。
他們離得如此之近，如果她真的存在的話哈利會碰到的——可是沒有，哈利的手穿了過去，重新落回身側。
鏡子裏卻沒有落空。兩人都看到女人握住哈利的手親了親，然後才放下的。
他們都愣住了。
那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人。阿爾特米亞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人。她有一頭深紅色的頭髮，帶着自然的弧度披散在肩頭。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和我們一模一樣。兩人同時在心裏這麼想着。
阿爾特米亞不由得湊近了一點。明亮的翠綠色——還有一模一樣的形狀。但她注意到她在哭。那雙美麗的眼睛被淚水打溼，臉上卻還帶着微笑。站在她旁邊的那個男人又高又瘦，伸手摟住了她。
他的頭髮是和他們如出一轍的雜亂——鑑於阿爾特米亞的頭髮已經長長了，這一點哈利和他更像，並且兩人都戴着眼鏡。
阿爾特米亞現在離鏡子很近了。她的鼻子幾乎碰到了鏡子裏自己的鼻子，而哈利緊緊抱住了她。
“媽媽？”阿爾特米亞輕聲喊道，生怕開口驚散了這幅幻象，“爸爸？”
哈利的聲音跟她重合了起來。他們的聲音太小，很快就消散在了這間空曠的教室裏。而鏡子裏的父母只是看着他們，臉上帶着溫柔的笑。阿爾特米亞近乎癡迷地看着他們，然後目光漸漸落在其他人臉上。
其他人有的擁有和他們一樣的綠眼睛，有的鼻子很相像。甚至有一個小老頭，他的膝蓋和他們一樣分了節。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到他們的家人。
阿爾特米亞把手貼在了媽媽的胸口，想就這樣穿過玻璃跟他們團聚。媽媽的懷抱很柔軟吧？她已經能感受到她心臟的跳動，卻被冰冷的玻璃阻隔。
她知道哈利也跟她一樣。他們的內心被強烈的疼痛充斥，一半是喜悅，一半是可怕的悲傷。
兩人就這樣呆呆地站在鏡子前。站了多久？他們不知道，恨不得化成石雕天長地久地看着。
他們看啊看啊，直到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音才恢復知覺。
“我們得回去了，阿爾。”哈利輕輕牽起了她的手，而阿爾特米亞近乎哀求地看着他。
哈利撿起了地上的隱形衣，把兩人罩住。阿爾特米亞轉過頭，可是鏡子裏的他們卻沒有消失。媽媽沒有再哭了，而爸爸笑着幫她把露出來的頭髮塞進了斗篷。
阿爾特米亞感受到頭上真實的觸感，猛地回頭。
一雙小了很多的手，帶着同樣溫柔的力度藏好了她的頭髮。
阿爾特米亞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哈利，終於明白爲什麼所有人都在他們身上找着詹姆和莉莉的影子。
一直忍着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哈利真的和爸爸太像太像了。
哈利短暫地抱了她一下，又看了眼鏡子。
“我們會再來的。”他低聲道，然後拉着阿爾特米亞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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