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他殺了自己的老父,來問他滿意了嗎,傅忱倒轉矛頭對準他?
“滿意什麼?”
門被傅忱合上了,殿內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他用腳踢過來一個圓凳坐着,腳踩着梁懷惔的受傷的肩。
“你問我?”梁懷惔冷眼凝望着他。
“還跟我裝傻充愣?”
語氣溫和了,渾身的戾氣不僅沒散,反而更重,他的五官半隱在黑暗中,更顯得深邃旖麗而妖豔。
“這一切不都是你處心積慮算計的結果嗎?”
梁懷惔覺得可笑至極,“荒謬。”
“傅忱,你大逆不道殺父奪位想要我幫你背鍋,這就是你處心積慮抓我來的目的了吧。”
“先是殺了玢王,抓了我昭告天下,把所有的一切推到玢王身上。”
“然後呢……”,梁懷惔的話音被傅忱打斷,他替梁懷惔接着往下講道。
“是說玢王,勾結南梁的逆黨,妄圖謀反,一路殺到皇宮在大明宮內殺掉了西律的皇帝,而我救駕來遲,最終順理成章的繼位。”
梁懷惔心驚他的謀算,死死瞪着他,論起兵法策論,甚至於手腕功夫,他不如傅忱。
當初攻進南梁城,能取得大勝,坐穩高位至今,看來並不是僥倖。
既如此,他就更不能說了,只要傅忱和付祈安詐不出來他的話,他就不會殺了他,阿囡如今懷着身子,絕對不能出差錯。
“玢王。”傅忱忽然低低笑起來,“玢王是我殺的嗎?”
“顛倒是非黑白。”
“你這張嘴還真是數一數二的好,真不愧是第一說,難怪當年那麼多人都受你的蠱惑,除卻西律,還有大片南梁的人,全都穩打穩算鑽進了你的圈套。”
“煙城月。”
傅忱拿過樑懷惔的配劍,輕而易舉地打開劍柄從裏頭拿出來兵符。
“藏得很好,可惜被我識破了。”
這是自西律出鍋的佩劍,傅忱當然知道劍的蹊蹺處在什麼地方。
梁懷惔身無長物,唯獨這把佩劍不離身。
梁懷惔知道兵符藏不了多久,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被他識破了。
梁懷惔眼裏的憤恨愈發濃郁。
傅忱把兵符轉在掌心中看了一小會,旋即笑意一手,運真氣把兵符捏了個粉碎,然後他對着掌心一吹,全都散了。
“沒了兵符,我看你怎麼號令三軍,就當你南梁二殿是神佛面子,三軍都聽你的,到了我的手上,進了西律的地牢,鐵打的翅膀都難飛。”
“梁懷惔,你儘管跟我打啞迷,我查出當年的事情不過是時日問題,你儘管瞞着,活着的日子可不比死了好過多少。”
“你骨氣重,什麼都能扛,我是拿你奈何不了,那麼你在乎的那些人呢?能在我手底下扛住幾個回合?”
聽到這,梁懷惔在心裏臭罵一聲果然!
他靠近阿囡,設計讓阿囡爲他失魂落魄,果不其然就是爲了報復他!
內心一陣焦灼,關於當年的事情,他追查到幾分了,阿囡的身份,他是不是知道了?
越想越心亂如麻,梁懷惔氣得臉上肌肉發抖,傅忱看着他怒不可竭,深知戳到了他的痛處,蔑笑着起身。
他往外走,梁懷惔對着漸行漸遠那高大的背影咒罵。
“傅忱,你有本事衝我來!”
傅忱腳步稍一頓,他沒有耐性再搭理梁懷惔,準備要去尋他的樂兒了。
好久都沒有見她了,傅忱腦海裏一想到奉先殿內昏黃燭火下那抹抱着兔子的小身影。
他像鐵人一樣不覺疲累,對再多的刀光劍影,冰冷寒雪都不懼怕。
但靜下來時,就好想她。
鼻子好酸,他太累,像抱着她,搭在她肩窩上,聞他的味道,把她刻入骨血裏。
這邊的事情快要結束了。
梁懷惔終於懼怕了起來,傅忱是他的行蹤瞭如指掌,他肯定也知道阿囡的下落,在他這裏拿不到結果,玢王又死了,他不開口,誰都不會知道。
傅忱回頭,會不會把賬全都算在阿囡的身上。
梁懷惔叫他站住。
“傅忱,你是不是男人,拿女人來摻合,你要做九五至尊,少學這些恃強凌弱的手段。”
傅忱就聽着他發瘋,“急了?”
這還是曾經傅忱被梁懷惔驅使人按在地底下的時候,拿惠沅皇后壓他那一會說過的話。
“呵……”
傅忱的手還沒有拉開門,殿門就在外頭被人給猛地推撞開了。
暗樁拱手跪地,臉色慌張,一副負荊請罪的樣子,“陛、陛下”
暗樁難得出岔子,字裏行間吞吞吐吐。
“什麼事。”
傅忱冷睨着暗樁,“皇后皇后她”
傅忱在一瞬間破防,他揪着暗樁的衣襟口,把他提起來,語氣驟然兇狠。淡然依然不復存在。
“你把舌頭給我捋直了說話,她怎麼了!”
“不見了”,傅忱在裏頭跟梁懷惔對峙的那一會,就有人來稟告,皇后跟丟了。
暗樁自知此事重大,陛下在審問梁懷惔,他不好輕易打擾,人在進了成衣鋪子時,還在的,暗樁進宮時,都還在。
短短的時辰就被人掉包了,“梁懷月!”傅忱咬牙,“朕一定會把她碎屍萬段!”
“屬下派了很多人去找,都沒有找到。”
傅忱腳步踉蹌,“找不到?”
“什麼叫找不到?”
傅忱一腳踢在暗樁的肩上,同樣聽到消息着急得在地上不住挪動,最終只能轉眼珠子的梁懷惔聽到了肩骨被踢的聲音。
暗樁被人合着殿門板被傅忱踢飛,撞倒了一干禁軍。
付祈安在外唏噓,“身手沒退啊。”
暗樁忍着劇痛從地上爬起來。
傅忱已至臺階上。
“都給朕滾去找!”傅忱吼完,他三兩步下了臺階,付祈安看着他不好好下來,都捏了一把汗,別他娘又摔了。
“找不到朕的樂兒,統統提頭來見!”
傅忱眼前一陣陣發黑。
聽到懷樂不見的消息,腿腳止不住的發軟,他真的承擔不起再次失去梁懷樂的代價。
他什麼都不敢不顧了,翻身上馬,徑直往外衝去,他要親自去找。
付祈安看着滿地的狼藉,扶額無奈嘆息,“這就直接撂下了?”
什麼事啊。
一提到那個女人的名字,他就跟中了魔怔一樣,什麼都顧不上了。
傅忱的權勢滔天,他雖然很多年沒有回西律了,這裏的變化卻沒有多少。
收了錢,頂替懷樂的那個女人,很快就被嚴刑拷打,把知道的全都給說了出來,傅忱連夜安排人排查。
長京夜裏進出的馬車都是要做對牌登記在冊,進出的人員有幾戶?是哪家人士,去往哪裏?
梁懷月當時給的是往北尋親的藉口。
傅忱帶着人馬追出城,看着往北的方向,扯着馬繮繩,調轉馬頭去往新的方向。
這條道傅忱特別熟,大大小小的鎮莊很多很多。
梁懷月沒有想到傅忱爲了找到懷樂,當夜調度了西律三萬人馬,挨個挨個扒着草根一寸一寸往外搜。
很快就排查到了梁懷月的莊子。
梁懷月當夜被丟下,找了一家農戶落腳,心裏氣憤難平,她翻來覆去睡不着,夜裏起身打算外出靜靜。
正待返回的時候,聽到了愈來愈近的馬蹄聲,還有明明滅滅的火把聲。
她當即翻了矮牆,往林子那頭跑,趕急跑了。
收留梁懷月休憩的農婦,把她給的錢全都掏出來擺在了桌上,跪地求饒。
“大人饒了我們吧,我們一家三口什麼都不知道。”
傅忱把劍壓到人的脖子上。
“一五一十地說!”
農婦講了事由,傅忱沿着路走,很快就見到了馬車伕當時趕的馬車印子。
馬車伕沒有誑騙懷樂,棗花村是特別的難進難找。
僅限於外來的人少,所以難免有人不知道,但人有心要查,整個西律都要翻過來了,怎麼可能藏得住多久?
搜查的官兵還沒有到這一帶。
傅忱順利找到入村口,也是因爲人跡罕至,還不到出杏子的天,沒有馬車進村,所以地上的馬車軲轆印子,就顯得特別的明顯。
傅忱只帶了暗樁進村,大批的人馬被他驅趕下馬,全都滅了火把,團團把棗花村圍住,一隻小飛蟲都不能逃出去。
確保萬無一失,傅忱才帶着暗樁下馬慢慢踱步進了村子。
村裏裏頭少來人。村子就幾戶人家,那麼一丁點大,隨便用錢找了一戶人家給了張大票子,那人絞盡腦汁,愣生生給傅忱回憶了過來。
“昨兒個聽見馬蹄聲,是朝着萬娘子家裏那頭去的,別家都靜悄悄的,貴人家的娘子逃竄指定也是被她收留了。”
傅忱看着棗花村泥土合的牆,硬牀硬板,肯定會委屈了他的樂兒。
打量着傅忱的臉色不好看得緊,農戶還以爲他是懷疑他家他家娘子的清白。
看着白花花的金葉子,便是種上一輩子得杏樹,累彎了腰,也賺不到。
農戶又多嘴了一句。
“萬娘子是個寡婦人家,家裏沒丁沒口,貴人也只管放心了,沒別的事呢。”
傅忱提劍往外走,幾步路的功夫,就到了萬娘子的家。
夜風瑟瑟,除卻杏樹的苦澀味之外,傅忱看着眼前的農屋。
他聞到了他的樂兒的味道。
沒去主屋,擡腳往旁邊走,門沒拴,傅忱進來了。
破洞的泥窗。
他看到了梁懷樂,是她,熟悉的臉蛋。
傅忱慢坐到塌邊,他的手快要觸碰到懷樂的臉時,本該處於睡夢中的懷樂乍然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
懷樂還以爲是夢,“傅傅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