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黛玉贈字
晨昏定省請過賈母安之後，林黛玉湊在賈母右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賈寶玉見狀湊到賈母左手邊，笑問：“老祖宗，林妹妹同你說了什麼悄悄話？”
賈琮在一邊和迎春說話，見狀瞥了他們一眼。
賈母和藹的摸着賈寶玉的頭，不答反問：“聽襲人說你從三哥那兒回來就悶悶不樂，連中飯都沒喫。是不是你三哥教訓你了？”
賈寶玉訕訕一笑：“三哥不曾教訓我。”
賈母偏頭看了一眼林黛玉，問寶玉：“你們兩兄妹鬥嘴了？”
賈寶玉連忙說：“是我的不對，林妹妹勸我讀書進原是一番好意，我卻着惱說她熱衷名利。後來我氣消了便後悔了，無論她說的對不對，我總是不該惱她，即便心中有氣，也不該說重話。”
林黛玉接着說：“我也有不對，我那時說話太生硬，任誰聽了都會氣惱。”
賈母見狀一臉堆笑：“那就好那就好，你們能互相體諒就最好了，整個府裏，我只拿你們兩個小祖宗沒辦法，你們和和氣氣的，我就少了許多煩惱。”
“老太太，用餐了。”
鴛鴦擺好飯菜來請，一干人等就坐大圓桌。
老太太對右手邊的賈琮說：“琮兒如今已經不同尋常了，在外面有偌大的名聲，卻還沒有一個表字供人稱呼，你們這一輩的男丁都是玉字輩的，琮，美玉也，便取璟瑜二字做表字吧。”說完還用手在桌子虛寫了一遍。
“謝老祖宗贈字。”賈琮答謝。
“老祖宗真有學問，璟瑜二字取的真好，我都想和三哥換了。”賈寶玉在一邊哄賈母歡心。
賈母還真就喫這一套，笑着摸摸他頭：“你取寶玉二字，原是因你銜寶而誕，也是極好的兆頭。”
寶玉又問：“老祖宗怎想起璟瑜二字，其中可有什麼典故？”
賈母聞言下意識看了黛玉一眼，心道還好玉兒跟我說了典故，“今日府裏都在流傳一句話——曲有誤，賈郎顧。這是外面的人用周瑜的典故來誇讚琮兒。周瑜，字公瑾；賈琮，字璟瑜，都是極擅音樂的人，傳揚出去，豈不是一段佳話？”
衆人聞言紛紛誇讚老祖宗英明。
賈琮瞧了一眼黛玉，看出這璟瑜二字是出自她手。心道黛玉真是越來越會討巧了，既幫自己取了一個很好的表字，又幫賈母出盡了風頭，討了她的歡心。
如果她親自贈送表字，反倒不美。旁人知道了不會贊她之才，倒會笑話賈琮。因爲表字大多爲至親長輩或者師尊贈送，妹妹送的只能叫小名，豈能外用？
晚宴在歡聲笑語中度過，飯後漱口完畢，又閒聊了一會兒，天色漸黑，迎春三姐妹告辭。賈琮卻是不走，他不走，黛玉也不急着走，連帶着寶玉也坐在那兒不動如山。
賈母兩眼一瞧賈琮：“琮兒有話要說麼？”
“老祖宗英明，是這樣的，昨日我見了英國公二公子沈靖南，他說……”賈琮簡略說了欠國庫官銀的事兒，因問賈母：“老祖宗，我們府欠了多少官銀？”
“別的事或許不記得，這件事我記得清楚，我們府欠了一百二十萬兩，次陛下遣人追繳，已還了十萬兩，因此還欠一百一十萬兩。”賈母悵然一嘆，問賈琮：“琮兒問這事是有什麼想法麼？”
“孫兒認爲，還銀有益，拖欠不妥。”
賈母面露難色：“我雖不管事，但也偶爾過問一句，如今府裏怕是連二十萬兩都拿不出了，難啊。幸好陛下容許慢慢還，否則……國公府和那些田莊，都是御賜，若是爵位沒了，朝廷還要收回，這些我們都變不了現，反而還要維持國公府的體面，每年養那麼多人，銀子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老祖宗說的是，國公府的體面就是皇家體面，這些花銷少不得。老祖宗深謀遠慮，孫兒就直言不諱了。”賈琮說：“俗話說父母在無私財，這些天孫兒寫的書也賣了三萬多冊了，一冊賺半錢銀子，算下來也有一二千兩，這些銀子本應該送到公庫裏，可是相對於一百多萬的欠銀來說，哪怕孫兒賺幾萬兩，也只是杯水車薪。孫兒想討老祖宗一個允諾，允許孫兒拿賺的錢去做些買賣，得來的利潤一筆筆的還到國庫裏，總有一天能還清欠銀。”
賈母聞言深受感動：“你的潤筆費原是你日夜辛勞所得，莫說是一二千兩，便是一萬兩，祖母也不要你分毫。你年紀不大，卻有爲家族承擔重任的心胸，勝過你父百倍，祖母自無不允，無論將來你能還多少，你賺的錢，府裏一概不過問。誰來問你討要銀錢，你就讓他來找老太婆要，其他的事也一樣，便是你老子來爲難你，你只管讓他來找我。”
“謝祖母垂憐。”賈琮感動的‘熱淚盈眶’，賈母也臉色動容，撫慰他說：“你在舊院那邊受了許多年的孤苦，是祖母疏忽了你，你不但沒有怨言，還勇於承擔重任，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啊。”
祖母慈孫兒孝的場面持續了一陣，賈母因情緒波動便困倦起來。賈琮三人這才告退。
走出院落，賈寶玉噓唏感慨：“老祖宗從不當我說這些困境，卻對三哥講，可見在老祖宗心中，三哥已是大人，而我仍是孩童……我今天方纔知道，原來府裏的困難有這麼大。”
賈琮：“這些困境，你若想幫忙，便多在家唸書，爭取早日考功名，屆時老祖宗心中歡喜，老爺太太也會心感寬慰。”
賈寶玉愣了一會兒，想了想那些書山經海，不由得一陣頭大，喃喃道：“我盡力而爲便是。”
在分岔路分開之後，只餘下賈琮、林黛玉和紫鵑。賈琮問黛玉：“璟瑜二字，怕是出自妹妹之口吧？”
林黛玉抿嘴輕笑，臉有得色：“瞞不過表哥的慧眼，這二字如何，合表哥心意麼？”
賈琮一笑：“妹妹高才，世人多不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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