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蝠哥兒不解地看着婆媳二人,還要鬧林母,黛玉忙拉住蝠哥兒,將他的腦袋扭過來,額頭碰着額頭,笑着解釋道:“老太太和伯孃說笑呢,並不是真的。”蝠哥兒歪頭看着黛玉,眼中懵懂,他不大明白大人的玩笑話兒,不過既然姐姐說了不是真的,他就丟開手去,回頭和黛玉一道擺弄起孔明鎖。
一時,桌椅安排妥當,衆人用過早飯,漱口淨手畢,丫頭們另送上新茶,大家分了次序坐下來喫茶閒話。黛玉、蝠哥兒依舊隨着林母坐在大炕上玩耍。秦氏陪了一會兒,就出去理事了。因賈敏提起黛玉已經三歲,也該備教引嬤嬤了。林母點頭:“正是這話呢,我正想向你說起,前些日子,我打聽內務府要放一批嬤嬤出來恩養,聖上可真是憐貧恤老,這是熙成年間第九批恩准出宮養老的宮女了罷。聖上早就有旨,宮女本是良家出身,若是家中父老親人還在,准許其回原籍,若是無親無故,世家勳貴願聘回家中當教引嬤嬤,也聽其意願。”
賈敏聽見這話,心中欣喜若狂,面上還得矜持住,也說起頌恩的話:“那會兒我極小,也聽過家裏人議論,陛下至聖至仁,隆恩下降,連孤老宮女也能蒙受聖恩,着實愛民如子,以民爲重呢。連我們這樣的人家,也跟着沾恩,子女能得宮中規矩禮儀教化,也是一樁幸事!”
林母拊掌笑道:“可不是麼?宮中奴婢,受聖人氣質薰陶,得侍聖人左右,蒙聖人行止教化,可不是一般的奴僕所能比的。世家勳貴請來家中恩養,一則是報效聖恩,二則是可表敬慕聖人之心。長輩屋裏的貓兒狗兒都金貴,晚輩輕易傷不得,更別說是禁宮中出來的人了,自然更有體面了,咱們也不能慢待了。”
賈敏點頭:“正是這話呢。”林母這才往下說:“我打聽準了,有位田嬤嬤,是淑和公主的教引嬤嬤,專司禮儀規矩。人又本分勤謹,行事老成練達,可惜與淑和公主的奶嬤嬤不睦,不曾隨公主下降。如今在內務府領教導新進宮女一職,我想這樣的人,萬不會差了。請她來教導姐兒,你看好不好?”
賈敏頷首道:“母親看重的人自不會差。只是不知這田嬤嬤幾時才能出宮來?再有,咱們府裏的教引嬤嬤也得挑好,畢竟她們熟知咱們府上的各項規矩。”林母歪在引枕上,身後立着一個捏肩膀的丫頭,愜意道:“約莫也就這半個月的事情。至於府裏的嬤嬤,你可有中意的?”
賈敏早就物色好了兩個頗有能耐手腕的嬤嬤,見林母問,便提了兩位嬤嬤的名字。林母尋思了一回,評道:“老葉家的經過事,行事利落,爲人冷靜沉着,周碧家的雖性子急躁些,但好在忠心護主,你的眼力倒好,選的都是有名的正直人,放在姐兒身邊使喚,我也還放心。”
這邊林家在議論要請宮中嬤嬤來家中,那邊賈家母子也在談起此事。賈赦的意思是想請個嬤嬤來家裏。賈母不解:“好端端地請什麼教引嬤嬤來家中?咱們家的這些老嬤嬤也狠不壞,沒什麼行差踏錯的地方罷?”賈赦支支吾吾,覺得不大好張口,賈母問得急了,他才吐露真情:“內務府掌禮司的萬郎中和兒子交情甚篤,他給兒子漏了一絲口風,聖上有意在仕宦名家遴選女史,輔佐皇后。我想咱們這樣的人家,定是要參選的,不如早早準備起來。”
賈母眼中精光一閃,和氣道:“我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你不好開口呢?可有說是什麼時候?”女史,協助內宰掌管皇后禮儀等,“掌內治之貳,以詔後治內政,逆內宮,書內令”,在內宮之中可謂位高權重。品級低一點的妃嬪,見到了五品官銜的女史還得見禮呢。女史又是皇后身邊的人,內宮詔令出自女史之手,品級高一點的后妃,尋常也不敢耀武揚威到女史身上。
風光榮耀不輸後宮之嬪妃,她恍惚記得,前朝的女史不是被先帝收入後宮,便是嫁了宗室皇親,都得了好前程。本朝也有一二十年不曾選過女史,之前的幾位女史倒是不曾充入內廷,一個被賜爲義忠親王次妃,一個被立爲北靜郡王繼妃,這兩位王妃娘娘本就出生高門貴族,因而得以嫁入宗室王府。另兩個平常一點人家出來的女史,也被指給勳貴世家的青年俊傑。
賈母想到此處便一陣心熱,元丫頭再好不過也是嫁入跟他們一樣的人家,若是不湊巧,門第還要比賈家低些,誰叫她父親只是五品官身。若是能在宮裏皇后娘娘身邊呆上幾年,雖然會耽誤妙齡,但至多不過十八十九歲,也還好說親,說親的人家至少也要比現在好上一成。
又聽賈赦說:“萬郎中也不是很清楚,或許在今年秋季,或許在明年春天,端看聖裁了。如今知道這消息的人家還不多,咱們正可趁着內務府放老嬤嬤出來,請兩個熟知宮事的嬤嬤來家裏教導元丫頭,也好佔了先機。待消息一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心動呢?”
賈母老神在在:“到時陛下自然有章程曉諭各家,若是咱們家也在待選之列,自然是要去選的。不過請兩個嬤嬤來提前教教宮裏的各項規矩、貴人忌諱也好,免得到時元丫頭對着天家氣象怯場了。你可有打聽那些嬤嬤的來歷?”賈赦嘆道:“可惜坤寧宮沒有放出來的宮女,不然請一個來家中,可不就省了好多事?”
賈母搖頭:“就是有坤寧宮的宮女,咱們家也不能請,太打眼了。其他嬪妃宮裏出來的宮女,怕也是不合宜。只好問問有沒有內務府的老成嬤嬤,從前跟過太妃、皇子或者公主的。你去跟會計司的郎中打聽打聽,只說咱們家有四個女兒,希望得宮中規矩教化。”賈赦點頭:“兒子自然不會多說。只是這事可要跟二弟和弟媳婦說說?”
賈母這纔想起不曾跟二房通氣,忙說道:“去請你弟弟來。”少時,賈政來了,聽說是這項事,一時沉吟住了,半晌無話。賈母也不催他,賈赦也不作聲,屋內只有博山爐中緩緩升起的嫋嫋香菸,瀰漫一室安寧。賈政欲言又止,嘴脣張張合合,彷彿扔到岸上瀕死的魚兒,最後才艱難地吐出一句:“說是女史,到底也是侍候貴人的奴婢,元兒怎麼……”
賈母冷聲道:“獨你做父親的心痛女兒?我們做祖母做伯父的都是沒心肝的不成?你既不願,那也不必提了。”說句公道話,賈母也是愛孫女則爲其計之深遠,並非全然的私心。元春便是嫁了個郡王、親王那又如何?能拉扯得上賈傢什麼嗎?無非是添了一門光彩榮耀些的親戚罷了。
便是成了聖人的嬪妃,也不一定能加恩賈家。聖人年紀大了,近些年選的嬪妃都是小官家和平民家的女兒。再者憑着老國公和聖人的交情,聖人必不會將元春納入後宮。既如此,入宮不過是消磨幾年芳華,有甚可懼?賈政慌了,連忙請罪:“母親說的哪裏話兒?孩兒如何敢做此想?孩兒,孩兒只是……”
賈母見他慌得說不成話,心裏一陣疲累,擺擺手道:“罷了。既不願元兒入宮,那就叫你媳婦早些給她定下門親事。到時她定了親的人,自是不必應選。”賈政垂頭喪氣,欲要再張嘴辯解,但賈母已無意與他多說,只將身子往引枕靠背一倒,雙眼闔上,擺出一副要歇息的模樣。賈政不敢再多擾,只好怏怏退了出去。
賈赦長嘆一聲:“可惜了……”元丫頭那樣聰慧,必能給家族掙得榮光,屆時枕邊風一吹,他豈不是能一日三進爵復原級,真真是可惜了!賈母心中何嘗不覺得可惜呢?雖唸叨着強扭的瓜兒不甜,但心裏還是存了一點想頭:“老大,你還是去請兩個嬤嬤回來。先教着,也不知到時什麼情形,總歸有備無患。”賈赦點頭應了,表示會盡快去辦,要知道宮裏放出來的老嬤嬤也是炙手可熱,衆人爭搶呢。
時光迅速,轉眼便到了四月十六,史侯兩府即派十二對提燈,又派保齡侯、忠靖侯兩家朱牌執事,即差能事體面家人押過嫁妝來,廂櫥、桌椅、被褥、衣服及首飾、銅器錫器、簾幃、鋪墊、屏臺等七十二擡嫁妝,皆裝得滿滿當當。邊上的路人都嘆史家豪富,妝奩如此豐盛,匣子皮箱都是內造的,被褥皆是妝緞閃緞,更不要提那陪嫁的兩百頃田地、四座莊園並六間店鋪了,看得路人咂舌不已。家人皆披紅着彩,到了新人房裏擺設整齊。
賈家接連鋪設了幾天,內外陳設,鋪墊燈綵,金鉤珠箔,極其華麗。到了吉時,賈府備了十樣錦繡的簇新一頂花轎,前擺兩府國公官銜執事,後列同知旗仗,鼓樂喧天,大吹大打,一路放着百子花炮,娶了史侯小姐家來。寧榮兩府整條大街上都是來往賀喜的的賓客轎馬,堵得水泄不通。
花轎擡到三門裏邊,由婆子們接手擡到榮禧堂落平,新人下轎,嬤嬤們兩邊攙着,紗燈排列,細樂悠揚。賈璉先在堂上候着,等着一同拜過天氣,方送入洞房,合巹坐帳。
衆女眷爭着要看新人模樣,等賈璉揭了蓋頭爭先去看,賈璉也目不轉睛地盯着,果真生得極標緻,仿若玉蕊瓊花一般晶瑩可愛,宜嗔宜喜,滿面柔光,點綴得如同月裏嫦娥、凌波仙子,十分地美貌。這才放下一顆心來,又託嫂子李紈照拂她。
李紈打趣道:“這就護上了?誰是她?我倒不知道?”李紈去年生下一個白胖健康的男孩兒,正是賈家的嫡長曾孫,賈母疼她、王夫人寵她、賈珠愛她,正是風光得意之時,活得甚是滋潤痛快,每日裏都是笑意盈盈,連賈珠的通房侍妾有了身孕也不放在心上。
賈璉被她的話臊得耳根通紅,嘴都不還,在家中女眷族親的鬨笑聲中,狼狽地逃出了洞房,仍到外頭與至親好友共進喜酒。那些個世家子弟,一個個慣會弄鬼,輪着上來灌賈璉酒。喫到二更天氣,賈璉沉醉,賈珠、賈珍又來回護勸酒,衆人才盡興,放了賈璉回去洞房。鸞鳳和鳴,一夜夫妻恩愛,共樂於飛。次日醒來,夫妻兩人卿卿我我、耳鬢廝磨,你替我穿衣,我爲你畫眉,一時也難捨難分。丫頭們見了,湊在一起唧唧咕咕,擠眉弄眼地笑話他們。
三朝廟見之時,賈璉湘霏二人盛服大妝,先參天地、香火祖先遺像,再與兩府中尊卑上下見過面行過禮了。寧府賈敬夫人周氏身懷六甲,因她年過四十,身子又弱,懷相不好,並不曾過府來與新婦廝見,但遣了賈珍夫婦送了貴重拜儀來,賈母等榮府長輩也各有金銀頭面、珠翠釵鐲等相贈。林府、王家、孫府、邢家、李家、周家、曹家等親眷世交也都有拜儀送來,輕重不等。
湘霏拿出禮單什物與邢夫人一同翻看,共同商議如何收禮。邢夫人指點湘霏,林家、孫家、邢家是至親,收了拜儀,要如何回禮。王家雖是世交,但是隔了一層的親戚,給他們的回禮應比林孫等家薄上一層。婆媳倆有商有量,你敬我一尺,我讓你七寸,和和氣氣,比嫡親母女還要親熱。邢夫人看湘霏溫柔典雅。不愧家風,更是在賈母面前屢屢誇讚。
賈母見她們婆媳是真處得好,心裏也很快慰,從此不肯輕易給邢氏沒臉,怕湘霏也丟面子,更怕當婆婆的邢氏日後揉搓湘霏,因而上下兩代婆媳和和睦睦,府內一片寧靜祥和。新婚彌月,邢夫人抱着壯士扼腕的悲壯,慢慢地要將手中管家權利交移給湘霏。
湘霏笑着推辭了:“媳婦兒還年輕不知數,哪裏鬧得懂這裏頭的名堂,太太做主便是了。”邢夫人恨鐵不成鋼道:“這府裏日後都是你們的,你不趁着現在學起來,日後還不手忙腳亂?我一把老骨頭了,可使不動了,正要你替我分憂呢。你可不許有懶怠之心。”
湘霏這才領命:“太太,既然這樣吩咐了,那媳婦兒必定盡心盡力爲母親效勞。”倒把王夫人擠兌得走不動路,她手上還握着好些肥差呢,還是捨不得還,不還又忒打臉,只好忍痛將內外廚房什物器具這一項交給湘霏。面上還諄諄囑咐道:“這一項最是要緊又最是繁瑣,你不曾管過家,便可拿這一項練練手。咱們平日裏用的碗筷杯盞都是交給廚房管着,領出什麼器具都是登冊的,東西還了回去也要每日清點,壞了損了丟了,皆是有責任的。你可得細心了。”
湘霏無話,面上乖乖應了,又怕粗粗管事,有人使絆子,鬧得她沒臉,這幾日收拾器皿傢伙,她都在旁仔細看了,弄清楚關節和貓膩,又把管理這項的執事媳婦再三叫來細細吩咐,倒把底下的丫頭媳婦們都震懾住了,不曾出了什麼差錯。又有邢夫人交代下來的家事賬目要理,各色管事媳婦要打交道,每日裏忙得天都黑了纔回房。
如此忙了一個月,內外都是爭相誇她勤謹能幹,人又溫柔大方,行事又爽利周全,待上孝順,待下慈愛,對着家中奴僕也是憐貧惜賤、慈老愛幼,府中上下沒有人不說她好話的。連賈璉也被她帶得自立起來,不再遊手好閒無所事事,開始學着打理府上外務,連賈赦也稱讚:“娶了媳婦之後果真長進些了!”
這一日賈璉從外頭回來,湘霏早早理完家事,正坐着窗邊逗鸚鵡說話。見賈璉進來,忙支使丫頭們服侍他換衣服、脫靴子、端臉水、擦脖子、倒鹽湯、喫丸藥,湘霏親自去擰了手巾遞與賈璉,夫妻眉來眼去,打了一場眉眼官司。因說起閒話,賈璉道:“方纔外頭接了林家的帖子,姑母房裏的姨娘昨日產了一個姑娘,明兒洗三宴,打發人來請大家去。明兒你去不去?”
湘霏想了一想,答道:“老太太這幾日有些不受用,懶怠出門,太太又要理家務又要侍奉老太太,只怕不能去的。大約是要派我去的。”賈璉喫驚道:“怎麼,老太太身子不舒服?怎麼沒打發太醫來瞧?”湘霏輕聲道:“怎麼沒請?太醫來了說沒什麼大礙,清淨兩日也就好了,藥都不必吃了。老太太又不叫我們聲張,怎麼,你在外頭不知道麼?”
賈璉正要答話,只聽見外間有人說話,便問道:“是誰?”賈璉從前屋裏的大丫頭紅藥進來答話:“太太打發春蓉姐姐來請奶奶過去議事。”湘霏聽了,立刻起身,由着丫頭換上外頭衣裳,一邊回頭跟賈璉說話:“太太請我過去只怕是爲了這件事。再過半個時辰就是飯點了,你今兒是在屋裏喫還是到外頭喫?”賈璉信手拿起桌上比翼雙飛的繡樣一瞧,問道:“這是做給我的?你不必發愁我,我橫豎都能打發一頓。”湘霏點點頭,帶着丫頭們去了。
次日,果然只有王夫人帶着李紈湘霏到林府去坐宴。湘霏還是頭一回到林府來,不免有些好奇,林家果真是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翰墨之族,亭臺樓閣崢嶸軒峻,樹木山石清雅大氣,步步皆景,看得她目不暇接。及見到賈敏,只覺溫柔可親,見到黛玉,只覺靈慧聰穎,心裏早就嘆了又嘆。
天將近午,是一日最暖和的時候,洗三多是在這個時辰。賈敏先叫奶孃把孩子抱了出來,大紅哆羅呢襁褓裹着一個小女嬰,臉兒紅紅的。衆人看了一回,說了一些吉祥話兒,今日來赴宴的客人比之黛玉洗三時少了七層,不過是個庶女,長輩是不來的,當家主婦也是不來的,來的都是些平輩晚輩,又多是孤身來的,林家也不曾廣邀賓客,請的都是親眷。
看完洗三,就在承瑛堂擺了喜面筵席,請來赴宴的衆位內眷坐了。林海在遠香堂也擺了一桌,招待的皆是本家至親,沒有外客。林珩、林珏這一日都逢休沐,也在席上,一人執壺、一人端杯,給林海、林深、三姑父、賈二老爺、秦三舅舅等長輩一一斟酒過去。三姑夫忙道:“快坐下,咱們不鬧這些虛套兒。”林珩林珏終究敬了一圈就才坐下,正喫得熱鬧,外頭大管家林仁進來了,站在門邊朝林珩使眼色。
林珩瞧見了,告罪出席,走到屋外頭去,見林仁面色有些焦慮氣怒,忙拉到僻靜處問:“林大叔,可是外頭有什麼事?”林仁皺眉道:“大爺,外頭來了個和尚,說要化咱們家小姐出家去,瘋瘋癲癲的,在府門口大嚷,我瞧着很不像樣子,忙把他請進府裏來說話。問他要化哪個小姐出家,他說‘你們林家不正只有一個小姐?還問我哪個小姐?’聽了實在可惱!”林珩的心咯噔一下,頗覺有些不妙。
作者有話要說:艾瑪,一下午沒睡,拼了老命,才更了這些。妹子們看在我這麼努力的份上,收藏一下我,評論一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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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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