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人情
且說王夫人將怡紅院裏的人趕的趕，攆的攆，又怕賈寶玉想不開什麼的，索性就叫人日夜把他看管了起來。
不過王夫人倒是高估了他的好兒子了，賈寶玉早已用沒心沒肺的歪理給自己說服了。
他只說道是：“全當她們死了，也不過如此，況且死了的也曾有過，也不見得我怎樣？”
因這幾日總有人看着，賈寶玉也沒能去看望晴雯一眼。
不過他倒是也央着襲人派人送去了幾吊銀錢和一些舊衣物什麼的。
且說又過了兩三日的時間，王夫人來賈母這邊省晨。
見賈母高興，於是王夫人便把自己將晴雯趕走的事兒給賈母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賈母聽聞晴雯如此，也止不住地嘆息。
賈母見晴雯生得好，口角伶俐，手上的活計又好，於是她便親自調教了出來，本意是想讓她將來給賈寶玉做小妾的。
不過王夫人覺得晴雯長得實在太好，心內自是不滿意的，索性便用晴雯得了女兒癆外加晴雯素來的各種不好等爲由搪塞了賈母。
爲了讓賈母放心，王夫人還把襲人給推了出來。
王夫人又把襲人的各種好處什麼的都講給了賈母聽，賈母聽聞過後，也只讚歎王夫人做得妥當。
且說晴雯這邊，因她哥嫂得了賈環的五十兩銀票，倒是叫了大夫過來給她瞧了一眼，那大夫瞧見了之後，倒是也開了方子。
不過方子上的藥材都是那些名貴的，像她們這樣的下人哪是能買得起的。
因而也只得隨意弄了些普通的藥材之類的給她稍稍續命。
這日，多姑娘煎好了藥，也端到了晴雯的跟前來喂她喫。
晴雯今日腦子裏少了些昏昏沉沉的感覺，也有了幾分清醒，只是整個人依舊有氣無力的。
她喝了藥，又開口問道：“寶二爺可曾來過？”
聞言，多姑娘帶着幾分嘲弄道：“你都病成這樣了還惦記着你那沒良心的主子呢，人家怕是這幾日裏早就把你忘了呢。
我聽那隔壁家的婆子說了，府裏的老太太已經下了令，讓他在院子內待上百日才能出去呢。
這會子可又跟着衆丫鬟們玩得不亦樂乎呢，他哪兒還有心思想你呢！”
“怎麼會，他不是還派人送來了銀錢讓我瞧病的嗎，可見他也不是無情無義的人！”晴雯辯解道。
聞言，多姑娘更是不屑道：“就他派人送來的那幾件舊衣服和那兩吊錢哪是夠你看病吃藥的？
你還當你們主僕情深呢，人家對你根本就沒有什麼情義的！”
賈寶玉先前讓襲人等人送來的銀錢也有個五六吊的，只是這些錢還被送來的婆子們給吞了大部分。
“那……那這些給我看病吃藥的錢是打哪來的，難不成是我哥哥的？”晴雯問道。
“你哥哥一天天就知道爛醉如泥，哪有這個閒錢來給你看病，他手裏得點兒銀兩早就買酒喫去了！
實話告訴你吧，你這些看病吃藥的錢都是環三爺給的，足足五十兩呢！”多姑娘道。
“怎麼會是他？”晴雯疑惑道。
“你還問我呢，我就奇了怪了，那個寶二爺本是你主子，見你都病成這樣了，才只送來了這兩吊錢和幾件破衣裳。
而那個素來名聲不大好的環三爺倒是大方得緊，前兒撞見了我們拖拽着你回來，因看你可憐就直接賞了50兩銀子。
想來你整日的在園子裏待着，也和他們那邊也沒有什麼交集，他不該送你這些纔是，莫不是你們私下裏也有一腿？”
聽聞自己嫂子又編排她，晴雯直接氣得掙扎着伸出手來指着多姑娘道：“你……你胡亂編排些什麼！”
“瞧你還急眼了呢，還是省着些兒力氣吧，小心給自己氣死了！”多過娘依舊調笑道。
口內雖沒個好話，不過她倒是也重新給晴雯蓋上了被子。
待做完了這些，多姑娘又串門去了，屋子內又獨留着晴雯一個人躺在那個蘆蓆炕上。
晴雯聽了多姑娘的那一番話，心下不由暗自傷感。
她素來和賈寶玉的關係就不錯，不曾想如今自己病成了這般模樣，他卻是這般的沒情義，竟是都不曾來看自己一眼。
想着想着，晴雯不禁黯然淚下。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賈環在她病成了這般之後竟是送了五十兩銀子爲她續命。
她素來和賈環也沒有什麼交集的，更沒有那些苟且之事，賈環幫自己，想來也許是同情自己罷了。
不過上回相救的恩情還沒來得及回報呢，這回的恩情又該怎麼說。
若是自己能好起來，去服侍他一場也未嘗不可，不過想來他也未必要。
畢竟自己如今被王夫人趕了出來，府裏早就傳出了那些個閒言碎語什麼的。
雖然自己並沒有私情勾引賈寶玉做過些什麼，但是這名聲早已白白被辱沒了。
況且自己這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的，報答自是不能夠了。
若是自己不能好起來，索性不如央求哥嫂把那些個剩餘的那些買藥錢也給他送還回去吧。
這樣自己也可少欠下些他的人情，只希望來世再投胎做個丫鬟去報答他。
想畢，晴雯閉上眼睛，陷入了昏睡之中。
其實晴雯也是重情義的一個人，她小時候被賴家買來當丫鬟。
她倒是沒忘了她這個姑舅哥哥，所以也央求着賴家幫忙把她那流浪在外的姑舅哥哥多渾蟲也給買進榮府裏來做活。
所以前兒欠下賈環的這些恩情她也自是沒有忘記。
且說又過了兩日，依舊不見病情有所好轉，反倒是又加重了一層。
晴雯也是明白自己沒有幾日的活頭了，於是晚間的時候便不肯再用藥，並且央求着他哥嫂把那個剩餘的錢還給賈環。
多渾蟲和多姑娘向來在府內也沒有得到過這麼多的銀錢，自是不肯依晴雯所言。
晴雯無奈，只好將自己的頭面銀子首飾等都全拿來送給了他們，又含淚說出當年央求賴家把他哥哥買進來的情義。
多渾蟲看着晴雯如今這般模樣兒，又念着當年的恩情，這才答應着將剩餘的二十兩銀子拿去還給賈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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