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敲定 (求收藏、求推薦)
和林的軍情墉報,彼時已傳至神京城。
塔裏坦可汗的頭虜,亦被大同總兵李信,第一時間派人呈往神京。
御極三載的順德帝,瞧着龍案上面那顆心腹大患的頭虜,於養心殿開懷暢笑。
三位小王子爲爭汗王,相繼大打出手。
最終西寧王和羅列率兵銜尾追擊,只跑了兩個小王子。
大王子帶着餘下三萬餘老弱病殘往西逃竄,顯然是準備投靠窩闊臺的後裔西元汗國。
至於二王子,則是突然遣使入大同鎮,欲要往朝廷派遣使者求和。
瓦剌阿布帖木兒,得聞塔裏坦的頭顱沒了,駭得他連夜帶着百餘汗妃,連夜逃往杜蘭尼。
雖說三路大軍沒有犁庭掃穴徹底全殲韃靼、瓦剌有生力量。
然而,順德帝首先想到的便是,驅虎吞狼之計。
順德帝想到韃靼、瓦剌兩個心腹大患,馬上要在他手上徹底解決,當下龍心大悅。
一旦西面、北地、東邊的民生可固,他便是老劉家第一人!
籠在金色龍袍下的雙手,緊緊攥起。
少時,順德帝的目光落在龍案塘報的述功名單上面。
將龍案上面的塘報拾起,順德帝盯着李煜二字,蹙眉問道:“戴權,這李煜是何出身?”
戴權聞陛下相詢,垂着眼簾,於龍案旁邊躬着身子答道:“啓稟萬歲,李煜便是當年清虛觀存活下來的那人。”
順德帝虎目一閃,這會記起他是誰了。
原來是他。
…………
大明宮外北端,龍首宮。
順德帝率着大批宮娥內宦,讓近身大伴總領大明宮事務的戴權,捧着塔裏坦可汗的首級,親向太上皇報喜。
上皇接近耄耋之年。
當年廢太子作亂,年歲漸高的他,氣得昏厥於養心殿。
後爲國本計,遂將皇位傳於皇六子劉菩。
不承想。
一年後,上皇在太醫的調養下,他的身子愈發好轉起來。
便造就如今的雙日懸天。
這也讓坐了四十餘年龍椅的太上皇,對權力的把持,近乎病態。
直至半年前,自覺天命不久矣的太上皇,這纔將權力緩緩交予新帝劉菩手中。
龍首宮天授殿。
端坐高臺龍椅的太上皇,驟聞劉菩上報此番大勝,帝心甚慰。
喜得他從龍椅上面站了起來,在夏守忠的攙扶下踱起步來,一張老臉漸漸潮紅起來。
“六兒,陣斬此獠的是那位好漢?莫非是成國公江皮?”
“啓稟父皇,立此功勳者,乃出身寧國府的李煜,又名喚賈瑜。”
太上皇微感詫異,擡眸望向高臺下方的皇帝。
順德帝劉菩垂眸,恭敬地把李煜的出身來歷說了。
“父皇,因李煜失怙失恃,兼有代化公的血脈,寧國府賈敬便作主,賜其名賈瑜,養在寧國府,視如己出。然其卻以李家子身份投軍,方有立功者李煜之說。”
“三年前,李煜義無反顧選擇從軍,將才華橫溢的賈敬,氣得跑出城外玄真觀修道長住,再不復還寧國府。”
太上皇恍然,擡手示意皇帝繼續。
順德帝轉而述說李煜的從軍之路。
“父皇,其三年前以白丁之身進入大同邊軍。後以亂軍中陣斬韃靼萬戶大將阿不木,李信遂把他徵調入斥候營擔任把總。”
“三年來,累功升至正五品千戶。然他卻一直以把總身份,率領麾下一隊精銳斥候,頻繁深入草原,與韃靼精銳哨騎接戰廝殺。”
“此番我軍能夠在和林一戰報捷,亦是他率麾下四百餘騎深入草原千里,最終截獲八萬聯軍的營地之機。”
“果不愧出身將門之家。”太上皇輕聲喚了一句,卻又在心裏長嘆了一口氣。
因李煜的出身,頓讓上皇想起賈敬去印罷官一事。
順德帝見太上皇陷於沉思中,躊躇一會,方自奏道:“父皇,因李煜此番佔了首功、奇功,兒臣正爲封賞一事而感到頭痛,還請父皇拿個主意。”
“哦,怎麼個頭痛法?咱們老劉家,不至於吝嗇一個爵位。”太上皇拿手撓了撓額頭,目光深處掠過一絲不明之意。
順德帝拱手道:“父皇容稟,兒臣實不知該如何安置他。”
“以此人才幹,繼續留在邊軍當爲首要。”
“然寧國府賈敬,卻讓人上書兒臣,奏稟李家只餘他一位子嗣,爲免老李家絕嗣,懇請兒臣把他提調回神京,賈敬欲替他挑選一門親事。擇日完昏。”
太上皇面無表情,細想了一會,說道:“既是勳貴有所請命,咱不能不允。”
“爵位嘛,先讓內閣和軍機拿到朝會去討論,有了定性,再回報於朕。”
“至於他回京的職司,五城兵馬司最近愈發疲怠,近期,朕聞下面的人回報,神京五城,時而走水,時而盜賊橫生,街道市面髒亂差,不勝煩擾。”“李煜既能帶出一隊精銳斥候,六兒可降一道諭,讓他把舊部一併帶回,擇日提調五城兵馬司。”
“便讓他替朕,好生整頓那兩萬兵痞子。”
說到這裏,太上皇想起早前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稱病的摺子。
驀地,他的心頭萌生一絲想法,因問道:“六兒,你可曾知曉,賈家替那李煜挑了那家貴女爲妻?”
“啓稟父皇,兒臣尚未知曉。”
太上皇沉思一會子,嘆道:“九月初三,林如海病故任上。朕記得,那林如海尚還留下一位孤女。”
“林卿於揚州赴任多年,兢兢業業,替國朝治理鹽務期間,其嫡子早夭,後亡嫡妻。”
“六兒,你替朕下一道旨意,追封林卿爲戶部尚書一職。待林家孤女將來大昏之日,不拘夫家何人,着禮部頒林氏孤女二品夫人誥命,秩二品。”
順德帝忙欠身應下,須臾,微垂首的天子目光一亮,心中有了計議。
……
十月,北風呼嘯,寒霜的序曲。
初雪的序幕漫天飛舞,西城寧榮街,榮國府。
時聞折枝聲,一團團一簇簇的雪花飄落,覆蓋起這座歷經八十餘年的敕造開國府邸。
一條大甬路,從正門穿過四通八達,軒昂壯麗的兩邊廂房鹿頂耳房鑽山,停在堂屋前。
擡頭可見一個赤金九龍青地大匾,上寫斗大的三個大字,“榮禧堂”。
後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書賜榮國公賈源’。
又有“萬幾宸翰之寶”。
大紫檀雕螭案上,設有三尺來高青綠古銅鼎,懸着待漏隨朝墨龍大畫。
一邊是金蜼彝,一邊是玻璃。
地下兩溜十六張楠木交椅。
一副對聯寫有一行小字:“同鄉世教弟勳襲東安郡王穆蒔拜手書”。
榮禧堂裏面炭火正旺,茶香嫋嫋沁人心醉,檀香瀰漫悠香綿長。
彼時的榮禧堂與往日不同,素來是榮國府老爺賈政,與他的清客相公下棋論道,賞玩詩文書畫的地方。
這會子,平素熱鬧的堂裏只有兩人。
寧國府當家人賈敬,一身嶄新青色道袍與賈政對案而坐。
賈敬放下手中茶盞,捋着鬍鬚笑道:“算算時日,煜哥兒那頭當在下月至京。可巧能趕趟,列席蓉哥兒大昏之宴。”
語氣頓了頓,話鋒一轉:“可惜三丫頭年齡尚小,不然,可讓煜哥兒與蓉哥兒同一吉日完婚。”
賈政聞言,躊躇一會,嘗試勸服這個堂兄:“敬大兄,三丫頭畢竟不是小弟嫡出,由她作爲煜哥兒正妻,是否不妥?”
賈敬端茶的動作一滯,說道:“這有何不妥?左右都是一家子,理會這個嫡庶作甚,況且,煜哥兒離京前提過一嘴,他從不會介意這些滴庶之分。”
說到這裏,賈敬長嘆了一口氣:“你也知悉煜哥兒的脾性,若不盡快替他完昏,他在大同,不定要留多長時日。”
“放眼整個神京勳貴,開國二十二家,合乎年齡的,盡他娘全是一窩男崽子,就咱們賈家姑娘多。”
“難不成,咱們開國元勳,要與那起子天平勳貴結親家?”
賈政聽後,不置可否。
天平勳貴是太上皇一手推出,與他們這些開國元勳,分庭抗禮的新興勳貴。
“不對呀,湘雲那丫頭就不錯。保齡侯府出身……”賈政語氣一頓,隨即默然不語。
湘雲那丫頭,她的腦袋現今還頂着兩個總角。
他這位長輩,在想啥子?
若按年齡來說,可同煜哥兒即時成昏的,賈政心底倒是有一位人選。那便是妻妹家的長女,閨名寶釵。
可惜,寶丫頭待選的名冊被禮部打回來之後,自家夫人便尋思着撮合她與寶玉。
近期,府上漸生吹起‘金玉良緣’四字。
驀地,賈政目光一亮:“敬大哥,若說能夠即時完昏,且不計較嫡庶之分,政弟這邊尚還有一位人選。”
“哦,政弟且說說看。”
“赦大兄家中的二丫頭。”
“咱府裏有這麼一個丫頭?”賈敬頓生恍惚,詫異問起。
賈政面色一滯,隨後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二丫頭平素木納,於府上倒也沒甚人注意。
而敬大兄一味好道,於都外玄真觀修煉,燒丹鍊汞。
除煜哥兒一事頗爲上心,旁的事一概不管。
敬大兄平素鮮少踏足榮府,不記得二丫頭此人,倒也不出奇。
“既如此,政弟且與赦弟那邊分說。咱們只須在煜哥兒回京前,把婚書敲定就好。”
賈敬只望儘早讓煜哥兒完昏,再者說了,只要那人是賈家女便成。出自哪一房無所謂。
走出榮禧堂的賈敬,隱隱醒起。
似乎。
他自己也有一個……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