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替子休妻姻親過府
見賈母命鴛鴦進來喚她,她連忙裝做昏迷不醒,意圖矇混過關。
在她內心深處,並不將放印子錢當做是什麼大事。
橫豎這也是王氏在未關進佛堂前安排她做的,就連銀子王氏也沒有少拿。
就算如今被大老爺鬧了出來,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不相信自家姑媽不出面保她。
直到賈琮命來旺將她假借賈璉名義,交通外官,包攬訴訟一事抖摟了出來。
她渾身汗出如漿,這一次是當真昏死了過去。
平兒又急又怕,堂外賈琮還在審問來旺箇中真相。
她根本不敢聲張。
只用長長的指甲用力掐着王熙鳳的人中。
卻見她氣息漸弱,心裏愈加害怕。
“奶奶,奶奶,快醒醒!”
此時哪裏還喚得醒?
只見王熙鳳面青脣白,連半分血色都沒。
鼻端一絲兩氣,竟露出要離世的光景一般。
直嚇得心膽俱裂,什麼都顧不得了,挽起長裙,直直衝進了榮慶堂。
賈母聽見平兒說的話,也是悚然一驚:“什麼?你說什麼?”
“你奶奶到底怎麼了?”
“老太太!”
平兒大放悲聲:“奶奶開始還醒過一會,後來昏過去,就再也叫不醒了。”
“現在連氣息都弱了,只怕是不好了……”
賈母此時心中就算再是厭棄了王熙鳳,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死在碧紗櫥裏。
“來人,拿我的帖子快去請太醫!”
說着恨恨瞪了賈赦跟賈琮一眼:“還站在這裏做什麼?”
“難道還非要親眼看着她落氣,你們才滿意?!”
賈赦冷冷地道:“老太太不是已經派人去請了太醫了麼?”
“落氣不落氣的,也等太醫看過了再說!”
“來人!去王子騰府上請親家太太過府,有要事相商!”
他只當是平兒爲了不讓王熙鳳被當堂休棄,而扯得彌天大謊。
卻不知道王熙鳳今次又急又懼,是真正昏厥過去。
就連賈琮心中也是將信將疑。
王熙鳳身子骨弱,他早在原書中就知道。
只不過,如今還不是她小產失調,釀成“血山崩”那等症候的時間。
總不會弱到被氣急而死的地步。
王熙鳳又不是七老八十,有“三高”基礎病的老翁老嫗。
所以,更沒當一回事。
賈母聽賈赦命人去請王子騰夫人過府,心知不好。
咬牙切齒地問道:“老大,你當真要休了鳳哥兒?”
“一點情面都不給王子騰王大人留?”
賈赦冷冷地道:“說要休了那攪家精的人,又不止我一個!”
“老太太怎麼不問問你那個寶貝兒子,那白癡女人犯得是什麼罪!”
“一旦被御史臺那羣瘋狗參上一本,會有什麼後果?!”
賈母便將目光投向賈政。
在她心內,自然賈政比賈赦要靠譜得多。
賈政面色憂急,長長嘆了口氣。……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賈政面色憂急,長長嘆了口氣。
“重利盤剝,包攬訴訟,單單這兩項罪名,璉兒那剛剛到手的州判之職便保不住……”
賈母鬆了口氣:“璉兒那區區七品芝麻小官,沒了就沒了,當得什麼大事!”
只聽得賈政接着又道:“還有私自交通外官。”
“大哥可是家主,這事他也得擔個大不是,只怕連祖上爵位都……”
御史臺都是一羣瘋狗,既然要上本參奏,便絕對不是王熙鳳一個後宅婦人能夠扛下。
必定羅織罪名,無所不用其極。
賈母一聽事涉爵位,心內突地一跳,渾身寒毛直豎。
總不會抄家滅族吧……
去爵之後,沒了丹書鐵券護體,如今廟堂只上局勢複雜,她還真不敢賭。
正在此時。
堂外有人回報:“老太太,大老爺,老爺,王太醫來了。”
賈母嘆了口氣道:“請王太醫去碧紗櫥。”
“鴛鴦,平兒,你們也扶我進去看着鳳哥兒。”
“其他的事,你們兄弟再好好商議商議。”
她雖然此時已經恨不得王熙鳳去死,話裏話外卻看不出一絲異常。
賈赦跟賈政哪裏有什麼好話商議?
他直接命人取來筆墨,頃刻間寫就一紙休書。
賈琮這才發現自家這便宜老子一手字寫得鐵畫銀鉤,俊逸非常。
心中不免暗暗稱奇。
碧紗櫥內,王熙鳳氣息奄奄,情況委實不好。
畢竟人命關天。
王太醫也顧不得男女大防,細細把過脈,纔對賈母語意沉沉地道。
“少夫人急火攻心,昏厥難醒,非同小可。”
“如今單憑湯藥收效甚微,須得施以針法,雙管齊下。”
“不過……”
賈母忙道:“王供奉,無須顧慮,但請施針。”
“只是病人這病,可有大礙?”
王太醫一邊施針急救,一邊輕聲道:“若是施針之後能甦醒,便無大礙,若是醒不得,便……”
他說了一半,便住了嘴。
言外之意,人人俱知。
平兒頓覺心頭劇痛,眼淚止不住紛紛狂落。
只是賈母在座,她不能哭出聲音來。
賈母低頭看着一絲兩氣的王熙鳳,默然無語。
施針完畢,王熙鳳仍然未醒。
王太醫搖搖頭,只開了一劑湯藥,便起身告辭。
賈母忙命人送王太醫出去。
與此同時,一乘八臺大轎在榮國府前,緩緩停下。
王子騰夫人終於到了。
早有跟轎小廝遞上名帖。
那小廝只看了一眼,便飛快朝二門跑去通傳內宅。
賈母急命快請。
如今王氏被關在佛堂,邢氏被賈赦禁足,王熙鳳生死難料。
竟連去二門迎接的人都沒有。
想了想,只得讓李紈帶了一衆丫鬟僕婦去垂花門前等候。
又命人在堂上設了一道屏風,屏風後擺上案几,放置香茗果盤糕點等物。
一時迎着王子騰夫人進了榮慶堂,李紈便告退而去。……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一時迎着王子騰夫人進了榮慶堂,李紈便告退而去。
她料定王子騰夫人親自過府,必定有什麼大事發生。
素性又是個小心謹慎的人,絕對不會讓自己趟進這淌渾水裏。
王子騰夫人只見賈母獨自在堂,自家小姑子,親家太太,侄女等人一個不見。
心內暗暗起疑。
只得上前跟賈母互相請安問好,略做寒暄。
三五句閒話後,賈母便屏退左右。
強笑道:“不瞞親家太太,實有要事相商。”
“只是茲事體大,須得老身兩個兒子親自與親家太太分說。”
“還請親家太太屈尊移駕。”
王子騰夫人只覺今日之事處處透着詭異。
聽賈母說賈赦賈政兄弟要進來,忙避入屏風之後,也揮手讓跟隨的人退去。
這時賈赦才帶着賈政賈琮從二房過來。
賈赦素來看不起王子騰,更遑論王子騰夫人。
直截了當便將王熙鳳重利盤剝,包攬訴訟,交通外官等種種所爲,一五一十說出。
王子騰夫人只聽得暗暗叫苦。
鳳哥兒素來精明能幹,怎麼會盡幹出這些狗屁倒竈的事來?
還被家翁拿住?
半日,王子騰夫人才道:“親家老爺可有憑證?單是一面之詞,定不得人的罪。”
賈赦冷笑道:“證據當然有,琮兒給親家太太送過去!”
堂上連一個丫鬟都沒有,當然只能由賈琮將賬簿證詞等物送入屏風。
王子騰夫人接過賬簿證詞,粗略翻閱。
登時臉上漲得通紅。
將賬簿證詞還給賈琮,沉吟片刻才道:“老太太,姑老爺,親家老爺,此事是鳳哥兒的不是,我先待她賠個……”
賈赦不等她說完,便冷笑道:“賠不是倒不必,休書在此,親家太太今日帶人出府就是!”
“至於嫁妝等物,等打點清理好了,一併命人擡回貴府!”
王子騰夫人心驚膽戰。
這個時代的貴族休妻不是什麼小事,不但令家族蒙羞,就連族中未出嫁女兒的親事,也要大受影響。
她膝下還有一女,正待發嫁。
如何願意這樣輕易就將王熙鳳帶回去?
半日才含羞忍恥地道:“我家老爺巡邊未歸,事關重大,不能擅作主張。”
“親家老爺不如等我家老爺回京,再做商議……”
賈赦聽她百般推脫,只不願帶那攪家精回孃家,大覺不耐煩。
隨手便將那紙休書輕飄飄朝屏風後扔去!
“休書送上,帶你侄女回去!”
賈母見賈赦忽然又犯渾,連忙喚道:“老大,你且等等!”
哪裏還來得及,只見那紙休書晃悠悠飛進了屏風。
賈母嘆了口氣:“適才王太醫來過,鳳丫頭的病怕是不好,連湯藥都只開了一劑……”
“老大,你就不能再略等兩日?”
她的言外之意本是讓賈赦略等兩日,看王熙鳳到底死不死。
如若當真死了,自然不必多此一舉。
也免得跟王子騰接下難以泯滅的深仇大恨。
賈赦卻偏生以爲賈母還是在找藉口,直到現在還想護住那個攪家精。……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賈赦卻偏生以爲賈母還是在找藉口,直到現在還想護住那個攪家精。
當即勃然大怒:“要等你們等,我可不伺候了!”
“休書已經送上,老太太要留也只是留王家女兒,再不是賈門兒媳!”
“大房容不得這樣無法無天,膽大妄爲的媳婦!”
“哼!”
“回頭我便讓珍兒改了族譜!”
說着牽着賈琮的手,轉身便走。
身後,只聽王子騰夫人一聲哀哭:“鳳兒,我的鳳兒啊……”
從榮慶堂出來後,賈赦越想越不甘心。
休書雖然扔進屏風,到底不是王子騰夫人親手接下。
來日王子騰回京,只怕還有擂臺要打,讓他不爽之極。
剛出垂花門,賈赦便雙掌輕輕一拍。
兩名麒麟衛隨即從角落裏閃身而出,賈赦輕聲在兩人耳邊說了幾句話。
“是!家主!”
賈琮六感靈敏當然聽見了賈赦說的話,只是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正要開口詢問。
只聽賈赦嘿嘿一笑。
“琮兒,走,咱們去一趟禮部跟戶部!”
賈琮看着自家這個想一出是一出的便宜老子,滿心無奈。
“爹,今天便去禮部跟戶部?”
去禮部當然是要換了榮國府匾額.
至於去戶部麼,更不消說,自家這便宜老子今日怕是想還了國庫欠銀!
賈赦磨着後槽牙,惡狠狠地道:“去,必須今天去!”
“不然你老子我念頭不通達!”
也是剛剛榮慶堂上賈母的所作所爲,徹底激怒了他。
不然以賈赦的性子,還要準備得更充分些纔會發作。
只是誰規定的只許賈母沒事出幺蛾子,不許他折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