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老謀深算
狼元的這些漢子，除了羅漢生沉住了氣，剩下的無一避免被揍的結局。
運氣好的也就斷個胳膊。
運氣差的就是當場斃命。
或者如那位草原第一勇士科瓦多一樣，只能終身癱在牀上。
賈琥下手相當狠辣，根本不給對手認輸的時間。
皇帝則是罰了他一個月俸祿，放了他三天小長假，並且賞賜了整整一千金。可見賈琥的表現有多讓天子喜悅。
宴後散罷，則是各回各家。
夜深，紫禁城，太極殿。
太上皇大多時間都在此中休息。
藥香味瀰漫在空氣之中。
丹爐中燃燒着熊熊烈火。
太上皇閉着眼睛盤膝坐在蒲團上，託着浮塵，表情很是淡然。
而彰武帝則是站在旁邊兒熱的大汗淋漓，忍不住用手帕擦汗道：“父皇，兒臣實在是想不出挑釁狼元使者的意義何在。”
太上皇聽此眼眸微睜，用聽不出一絲感情的語氣說：“狼元既然派遣使者來訪，自是因爲他們已經默認喫下了去歲那個虧。”
彰武帝不解的問道：“可是、父皇，這不是好事兒嗎？我大雍武備鬆懈，想要整合訓練也需要一定時間——”
“唉。”
太上皇嘆息一聲，而後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朕都說到這了，你就還沒聽懂？朕的目的是九邊！是江南稅收！是鹽鐵官營！”
醉翁之意不在酒，太上皇表面上看是要逼迫狼元主動開戰，實際上卻是要藉此有由對內進行整治。
話都說到這了，以彰武帝的智商立即就明白了太上皇的打算：“父皇、兒臣懂了！”
太上皇深吸一口氣，而後重新眯起眼睛道：“既然陛下懂了，就說說下一步該怎麼做吧。”
“先是九邊……”
彰武帝小心翼翼的看了太上皇一眼：“開國一系勢力龐大，相互之間聯姻互包，關係盤根錯節。其中最爲嚴重的就是九邊軍鎮的問題，鐵打的總督流水的王。”
本來皇室是牽制九大總督最好的方法。
可惜現在這個情況完全反了過來。
本來牽制這些傢伙的藩王，竟然反過來被這些總督們拿捏了，這是一件相當可笑的事情，也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
太上皇神色嚴肅的道：“現在九邊、已經成了我大雍最大的隱患。”
九邊軍鎮，說是邊，其實說的是全國。
大雍朝根據區域一共劃了九個片區，每個片區任命一個總督爲軍事上的最高長官，位居正二品，有着相當大的自主決策權。
太上皇點了點頭：“不錯，北邊的狼元，南邊兒的山蠻，東邊兒還上來的盜匪倭寇，以及西邊兒的西域諸國，這些都是外敵。”
“但外地不可怕，怕的是養寇爲患。”
“餘讓陛下挑釁狼元，爲的就是找理由在這各大總督手中調兵要人。九邊軍鎮，目前已經廢了京畿，剩下那八個、卻是一個比一個難啃。”
“若此番狼元南下，沒有防住，就是邊軍腐化嚴重，派遣王子騰以重整爲由進行整頓，削弱這九邊軍鎮的權力。”
“王子騰此人背後靠的是榮國府，雖然近些年沒落了、但賈代善和賈代化兄弟仍然有很大的影響。依照他家力量，即可瓦解劃分勳貴內部，又可削弱這些軍頭，可謂一石多鳥。”……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王子騰此人背後靠的是榮國府，雖然近些年沒落了、但賈代善和賈代化兄弟仍然有很大的影響。依照他家力量，即可瓦解劃分勳貴內部，又可削弱這些軍頭，可謂一石多鳥。”
彰武帝遲疑了一下問道：“可是父皇、要是我們勝了呢？這看着胡人南下、這不是無道昏君之舉嗎？這樣的事兒朕做不出來！”
太上皇幽幽說道：“陛下，餘說的是假如戰敗。現在的話完全可以以支援爲名義，抽調九邊悍卒收入中央，再將朝廷的兵換過去。”
“這樣的話，九邊不就被控制了嗎？”
隨後太上皇閉上眼睛說：“兒啊，這天底下最難當的就是皇帝了。餘年紀大了，還不知道有幾年活頭，一些弊端，應該解決了。”
“大雍目前有三大患。”
“第一就是這九邊悍卒。”
“第二就是京中勳貴。太祖太宗二位爺仁慈，封了不少爵位出去，其中最厲害的就要屬這四王八公十二侯。”
“現在四王八公青黃不接，衰落是早晚的事兒。特別是八公，眼皮子底下也翻不了天，這最大的隱患、其實是那些地方的小爵家族及其後代。”
“現在各地皆是一家之言而不知朝廷，陛下，這些年你也應該有所察覺了吧？”
彰武帝是個聰明人，以前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經太上皇提醒，他瞬間驚出一身冷汗：“請父皇指點迷津。”
平常罵太上皇老不死天天想着干預朝政，現在看來分明是自己這老爹在幫自己呀！
見這好大兒乖巧的樣子，太上皇欣慰的捋了捋鬍鬚：“想要解決此事不難，只需做好分拉打滅四字足以。”
“分拉打滅？”
太上皇怡然自得道：“萬物相生且相剋，天下之穩如同陰陽，在於平衡。”
“文官掌朝廷，國弱勢衰，必覆滅於外；武官執政，江山不穩，必毀於內。帝王者，調和文武，使之張弛有度，朝廷平穩方爲盛世源頭。”
“而勳貴，則需寒門來制衡。”
彰武帝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
彰武帝聽不太懂太上皇在說什麼，只覺得太上皇神神叨叨的。
但他還是裝作聽懂了並大受震撼的樣子：“所以，這分拉打化？”
太上皇得意道：“爲君者，臣聚則分，不讓一方獨大，仇者相對卻又同其責，此即分也。”
“君王於朝，非關天下社稷之職，官不使其賢而使其忠也。”
“臣子所言非興社稷事而純爲帝王私計，羣臣彈劾其於國無用者，當遷至要職以做平衡，此臣者即大奸似忠，以奸御賢即爲拉也。”
“臣可強於君，然強臣不可獨使其置高位也。以莫須有而奪其職，力衰而驅貶，使之起伏不定，此即打也。”
“臣遠勝於君不可御。聲旺則毀其名，勢強則破其家，不留其患即爲滅也。”
受了太上皇點撥，彰武帝只覺得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他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都在太上皇“分拉打滅”中得到了解法。
彰武帝興沖沖的道：“使往日相對之人共做一事則爲分；秉公處理舉賢臣爲要職則爲拉；降罪於臣是謂打，若心有不服者，可滅之。”
太上皇點頭笑道：“孺子可教也，陛下細細品悟，定可成一世明君。”
太上皇不知道的是，他那好大兒的想法似乎和他的想法有些出入。
。